“秦川，你到底要說什麼？”
秦臨川眉頭緊鎖，看著那負手站在秦瑤身前的秦族六祖，蒼老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淡淡的困惑。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今日的秦川，似乎與尋常有所不同。
同為秦族老祖，秦臨川與秦川兩人的名字，僅差了一字，可他們的性情卻是天壤之彆。
秦臨川性情古板，最重規矩，所以他向來看不慣秦川的散漫與玩世不恭。
“我希望這一次，你們能給我一個麵子，不要逼我動手。”
秦川豁然抬頭，看向秦臨川等人，一張儒雅溫和的臉龐上，竟罕見的帶著一絲冷漠霸道。
“秦川？你瘋了？你敢威脅我們？”
秦憐黛眉輕蹙，同樣是一臉困惑。
可就在她話音落下的一刹，卻見秦川一步邁出，周身氣勢轟然沸騰。
而他的身影，竟一步一步朝著秦臨川等人走了過去。
“當初我無能為力，隻能看著瑤兒被放逐極北，這一次…既然你們還是如此咄咄逼人，就讓我來為秦瑤護道，萬般罪孽，儘加吾身！”
“轟隆隆。”
一瞬間，這方天地就有雷霆聚攏，大道浮沉。
一縷縷金色的靈紋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開，震蕩滄溟。
而秦川的氣息，竟隨著他腳步邁出，不停沸騰攀升。
短短片刻，他的境界竟達到了可怕的天機九重！！
雖說，此時他的氣息，僅僅是剛邁入九重境界。
可秦川的年紀，與秦天、秦臨川等人差距萬歲。
如今他強勢邁入巔峰層次，帶給眾人的震撼可想而知。
“怎麼可能…”
秦天等人眼眸圓瞪，眼睜睜地看著秦川走到眾人身前，身上流溢著一股自在道韻。
“這是…驚神訣中的大自在法！！”
突然間，秦天似是想到了什麼，驚聲喝道。
“原來如此…”
秦臨川、秦憐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猶豫與震撼。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了，為何秦川會一改常態，強勢絕倫。
原來，他竟在這短短數十年的時間，跨越了四大層次，直逼天機巔峰。
傳言，大自在法，在於道心明悟，明心見性，是驚神訣中最神秘最古老的一門古經。
秦川性情散漫，追求自在，倒是與這門古經不謀而合。
“兩位老祖，現在可以給我一個麵子嗎？”
秦川神色清冷，一雙眼眸中清輝流溢，他化自在。
在其周身，一縷縷靈紋衍化山林和川，萬物生靈。
“這…”
秦臨川喉嚨滾動，尤其是秦川眼中那一絲真正的殺機，像是一根刺，深深刺入了他的心底。
他明白，今日這一場秦族動亂，最完美的結局…就是打開證帝山，給秦瑤一個公平爭奪帝位的資格。
否則，他很擔心，秦川、秦戰、秦鐵囡三人真的會大開殺戒，同族帝戰。
無論秦族六祖中有誰隕落，都將是秦族不可挽回的損失，或會帶來無可預知的後果。
“老祖，要不…就打開證帝山吧？”
秦臨川尷尬一笑，雙手疊在身前，轉頭看向身後的秦天。
為今之計，隻能是請出秦道先祖，才有可能平息這場災禍。
否則，秦族帝業，終將毀於一朝。
“哼。”
秦天冷哼一聲，深深看了秦川一眼，“希望你待會兒見到先祖，還能如此硬氣。”
“這個就不勞老祖操心了。”
秦川淡然一笑，絲毫沒有理會秦天話裡的威脅。
隻見他一步邁出，徑直走向後山之地。
而秦戰、秦鐵囡以及秦瑤等人則是緊隨其後，落在了一座草木蔥鬱的山穀之前。
“鐵囡老祖、戰祖。”
秦川的身影從天而降，朝著秦戰、秦鐵囡微微躬身，態度謙卑。
“小六子，出息了。”
秦鐵囡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秦川的肩膀，朝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她也沒想到，短短數十年間，這位秦族六祖竟有如此際遇，邁入了天機巔峰。
這樣的境界，放眼九州也堪稱至高無上，無人撼動。
“瑤兒，你真的想好了？一旦證帝山開啟…一切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秦川與秦戰等人的眸光，紛紛落在了秦瑤身上。
他們擔心的，並不僅僅是證帝山中的考驗，還有那位始終在帝山中沉眠的先祖。
一旦秦瑤貿然將其驚醒，誰也不知道將會麵臨什麼。
“嗯。”
秦瑤轉頭看向楚梟以及顧青棠，嘴角微微掀起，“梟兒，這一次就讓母親來為你將這條帝路打穿。”
“母親，其實我…也並不是非要這個帝子之名不可。”
楚梟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無奈笑意。
“不，你需要。”
秦瑤並未多言，直接一步邁出，落入了山穀之中。
她當然明白，楚梟並非秦族帝子，他的身上根本沒有流淌秦族的血脈。
他是楚氏神子，是純粹的荒古聖體傳人。
他不姓秦，他姓楚！！
即便最終，楚梟坐上帝子之位，也不可能得到秦族一眾老祖、長老的臣服。
可，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今日，秦瑤踏上證帝山巔，將秦烈從秦族帝位上踹下來，就能真正將這方帝族握在手中。
與楚梟不同，她是真正的秦族血脈，身後有無數忠心的追隨者。
同樣，她是楚梟的母親，會舉帝族之力，做他腳下的踏腳石，鋪就他這一條登天的帝途。
“嗡。”
隨著秦瑤身影落下，山穀中頓時傳來陣陣恐怖的嗡鳴。
無儘的霞輝升騰而起，宛如一道遮天的神幕，將諸天封禁。
隱隱間，在那神幕儘頭，似有一條森白大道垂落下來，印證萬古輝煌。
“開始吧。”
秦川語氣低沉，當先出手，打落下一道璀璨神印。
“嗡。”
在其身旁，秦戰、秦鐵囡等人紛紛施展血脈神通，印在神幕之上。
一道道神通法印墜落下來，宛如一顆顆神星轟鳴，勾勒出大道痕跡。
一瞬間，那神幕中就有金輝澎湃，憑空化作一座古老偉岸的山嶽，坐落在虛天之上，像是從鴻蒙之時就在推演。
神星戰栗，龍吟浩渺。
在這座神山之下，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渺小之感，有種直麵萬古的卑微。
更叫人恐懼的是，這座山嶽中，竟彌漫著無儘的黑色霧靄，像是烏雲一般，將整座古山囊括。
其中，一條通體雪白的山道，從大地延綿到天地儘頭。
那種森白的色彩，像是完全由骨骼堆積。
山道兩側，仍舊能看到諸多古老的屍骸，有的如山丘般龐大，有的如太陽般迸射著璀璨的輝光。
無獨有偶，如今它們經過歲月的侵蝕，上麵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透露著一種難言的蒼莽。
“嗡。”
秦瑤眸光漠然，仰頭看向證帝山巔那一縷若隱若現的金輝，直接一步踏出，朝著山道行去。
“老祖，這證帝山究竟是什麼？”
楚梟眸光輕顫，哪怕以他的心性，在這股神勢下都感覺到無比驚悸。
“證帝山啊…”
秦戰輕歎了口氣，抬頭看向山巔的那一縷暗金神輝，“你看到那縷金輝了嗎？”
“嗯？”
楚梟眼眉輕挑，緩緩點了點頭。
“當初秦族定鼎人間，鎮壓了無數種族，而這座證帝山中的屍骸，便是當初那些隕落在秦族手中的人間強者。”
“先祖為了維護我秦族統治，便將他們的怨念鎮壓在此，而那一縷金光，就是秦族真正的傳承之物，定族至器，萬神印。”
秦戰神色凝重，眼底隱有一絲驚悸。
“萬神印麼？”
楚梟輕輕頷首，心底卻有些困惑。
以秦族先祖的實力，何須將這些強者屍骸鎮壓在此，以萬神印壓製他們的怨念？
敗亡之敵，有何可懼？
顯然，這尊神印放於屍骸骨山之上，一定有著其他的目的。
比如，秦族先祖或許是在用這些強大生靈的血機亡魂，重祭此印。
在親眼見識過人間的種種黑暗之後，楚梟對於這些真正屹立在時光之上的強者，早已沒有任何信任。
他們要麼在謀求長生，隨時準備祭獻億萬生靈。
要麼…便是在逃避天道窺探，於因果重生，找尋踏出人間的契機。
總之，沒有任何一位巔峰強者，像世人想象的那般無欲無求，超脫仁慈。
他們大都道貌岸然，無所不用其極，將萬物生靈視作螻蟻、棋子，肆意撚落。
“傳言，隻有真正能舉起萬神印之人，才能承載我秦族萬古功業。”
秦鐵囡搖頭一笑，沉聲附和道。
“所以…兩位老祖，這證帝山的考驗，是什麼？為何之前你們會如此緊張？”
楚梟皺了皺眉頭，總感覺秦族背後，似乎隱藏著一些…真正可怕的秘密，與遠古九主密不可分。
“萬神印中的力量，足以鎮壓神魔，而這帝山中的骨路，彙聚了無數種族怨念，一旦踏入其中，不僅會被萬神印壓製修為，禁錮一切血脈靈力，同時還要抵禦其中的萬古怨念…”
秦戰眼眸顫動，以他的心性，在這一條證帝路前，都是感覺心神驚顫，道心轟鳴。
“之前先祖曾說過，隻有擁有一顆真正的帝心，才能引來萬神印共鳴，於腐朽之中…得見永生。”
“原來如此。”
楚梟心底輕歎了口氣，他明白秦瑤做這一切的意義。
她在意的，並非是秦帝這個虛名，而是“秦帝”之下，她能為楚梟提供的庇護。
如今她初踏天機，若能順利通過這場帝心試煉，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這是秦瑤選擇的道途，同樣是她的道心所向，即便楚梟也無從阻攔。
“嗡。”
就在此時，遠處山道之上，突然掀起一道驚天的嗡鳴。
隻見一縷縷怨意魔意從天席卷，宛如風暴一般，將秦瑤身軀囊括。
頓時間，這位修為達到了天機層次的強者，肉身就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行將腐朽。
“母親…”
楚梟眸光顫動，卻見顧青棠突然伸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
這一刹，楚梟內心裡的不安，逐漸平息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秦瑤踏上帝路，一步一步朝著山巔之上行去。
隨著她每一步邁出，身上都有血肉掉落。
這種痛苦，很難用言語形容，對於道心更是一種恐怖的折磨。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落下，將會麵臨什麼。
漸漸的，秦瑤整個身軀，竟已如白骨骷髏一般，殘破不堪。
唯獨，她那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平靜深邃，毫無波瀾。
“這…”
這一幕，頓時令一眾秦族強者喉嚨滾動，看向秦瑤的眼神中，充斥著真正的敬畏。
很難想象，這一刻支持她走下去的，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