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俱寂!
整條街道,鴉雀無聲。
所有人看著那一道身穿黑衣,模樣俊朗的青年,眼眸中皆是一抹濃鬱的驚悸。
當街轟殺禁軍統領,這是挑釁皇權的死罪,是要誅連九族的。
“統領!”
剩下的一眾禁軍侍衛臉上,當即露出一抹蒼白驚恐,紛紛拔劍將那黑衣少年圍攏在了中央之地。
他們的統領,乃是六境強者,卻被這個少年一拳轟碎了。
太可怕了!
大雍何時出現了這樣一位少年強者?
“丫頭,不要怕,你娘說的對,你爹是個大英雄,他戰死沙場那一日,還殺了上百個北荒敵寇呢。”
楚梟蹲下身子,並未理會周圍的禁軍侍衛,神色溫和地伸出手掌,將那女童臉上的淚水擦掉。
此時他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張憨厚黝黑的麵龐。
張鐵牛,八千龍騎之一,力大如牛,英勇無比。
就連臨死之時,這位龍騎將士都以血肉之軀,擋下了十數尊長戟,為身後的將士爭取了一線生機。
“我知道我爹是大英雄,我娘不會騙我的,還有其他叔叔伯伯們,他們都是大英雄,可是這些當官的都說我爹是罪臣,連我們的家都被人放火燒了,他們還打傷了我娘…”
小女童嘴唇緊抿,眼淚簌簌流落,可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張小草,我爹說希望我像小草一樣堅強,如果他死在戰場上,我要好好保護娘…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大哥哥…小草沒有保護好娘…”
張小草失聲痛哭,而楚梟則是輕輕將她擁入了懷中,眼眸一道道魔紋攀爬而出,身上的殺伐氣息,令得天穹都徹底暗沉了下來。
“小草,從現在起,我會告訴整個大雍,你爹…是大英雄。”
“放肆!敢殺我大雍禁軍統領,給我擒下。”
“鷹神衛在此,我看誰敢!”
許積薄神色微凜,強忍著心中驚悸,擋在了楚梟兩人身前。
此時他心底同樣有些困惑,這位公子究竟是誰,竟敢藐視皇權?
“鷹神衛?鷹神衛襲殺禁軍,罪加一等,統統擒下。”
“哐啷。”
隻是!
就在那禁軍侍衛話音落下的一刹,卻見楚梟緩緩起身,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枚金令,橫擲而出,將那他的頭顱生生擊穿。
一瞬間,眾人的腳步就停滯了下來,眼眸驚顫地低頭,看著那一尊染血的金令。
可!
下一刹,一眾禁軍侍衛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無比,就連手掌都似在顫抖。
“戰…戰神令!”
“什麼?!”
聞言,所有人眼中皆是露出一抹驚恐之色,看向楚梟的眼神充斥著難言的複雜。
眾所周知,大雍戰神隻此一人,可…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先帶她去看看她的母親,然後…將所有龍騎的親眷都找到,帶到皇宮來。”
楚梟將張小草交到許積薄手中,卻見後者臉上除了震撼,還有一絲為難之色。
大雍戰神!
許積薄做夢也沒想到,他追隨了許久的公子,竟是五年前戰死在劍城之外的大雍戰神!
可,就算如此,他獨身一人想要抗衡整個朝堂,也無異於…以卵擊石。
“這個你也拿著,大雍無人敢攔你。”
楚梟輕輕頷首,又從乾坤戒中找出一枚金令,遞到了許積薄手中。
以鷹神衛的手段,八千龍騎死的不明不白,他們的家眷一定會被嚴加看管。
隻要許積薄稍稍費些手段,就能將他們找出來。
“這是…”
許積薄眉頭緊鎖,低頭看著手中古令,眼眸漸漸圓瞪。
“拜見太子!”
隻是!
就在他抬頭之時,身前哪還有楚梟的身影。
“什麼?太子?戰神…怎麼可能?他們…”
整條街道,再度陷入了死寂,就連那一眾禁軍侍衛,臉上都是一抹茫然之色。
“原來如此…”
唯獨許積薄,眸光震蕩,牽起女童的小手,朝著皇城深處行去。
“胖哥哥,剛才那個哥哥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會告訴整個大雍朝,我爹是大英雄嗎?”
張小草臟兮兮的小臉上,帶著一抹希冀。
“彆人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會的。”
許積薄嘴唇顫抖,眼眸中竟騰起一層霧水。
五年了。
他不知道這五年,太子是如何挺過來的。
他明明可以坐在帝位之上,俯瞰山河壯闊。
可,他卻隻身踏入軍營,立下震世不朽之戰功。
隻是,哪怕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守護的王朝蒼生中,竟有人勾結北荒、離原,坑殺了他和那八千與他出生入死的弟兄。
五年!
大雍圖騰,未來帝君,竟淪落成世人口中的恥辱,上到朝堂重臣,下到黎民百姓,無不惡語詆毀。
可他似乎毫不在意,或者說,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名聲,而是那一個個與他浴血殺敵,死無全屍的龍騎兄弟。
他要還八千龍騎一份清白,一份…保家衛國的榮耀!!
突然間,許積薄眼中的淚水,再難壓抑,洶湧而出。
此時他就像一個傻子,邊走邊哭,漸漸撕心裂肺。
彆人或許不知,可這一路走來,他卻親眼看到了這位太子不為人知的一麵。
陰森詭譎,殘忍嗜殺。
原本,許積薄對此還有諸多恐懼。
可此刻,在知道了楚梟的身份後,許積薄突然釋然了。
他一定很痛苦吧,連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保護不了。
怪不得他會將那象征大雍圖騰的戰神令隨意丟棄。
對他而言,戰神之名,又有何用?
他一定很憤怒吧,因為這八千龍騎,並不是真正死在了沙場之上,而是…死在了朝堂之人的算計中。
“太子啊,請一定要為八千龍騎,證名。”
許積薄眺望著遠處那恢弘壯麗的帝宮,眼神愈發堅定。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
楚堯率領眾人踏入宮闈,將靈岩冰釀交由近侍,獨自前往皇宮大殿。
隻見大殿上方,雍皇一身金龍神袍,神情矍鑠,不怒自威。
在其身旁,還坐著一位雍容美婦,頭戴鳳冠,母儀天下。
大殿兩側,大將軍柳權與宰輔杜中堂各自站在文武之首,相對而立,肅穆莊嚴。
而在群臣之上,雍皇之下,還坐著一位青年男子,正閉目養神,有種仙家的出塵之意,正是問劍宗弟子,郝劍。
“拜見父皇,母後。”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走來兩道身影,隻見楚堯一身黑金蟒袍,笑容溫婉,春風得意。
而剩下的一人,則是一身素白長衫,麵色蒼白,坐在輪椅之上,被一位宮女推入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