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雍皇漠然一語,而她身旁的柳妃則是露出一抹和藹笑意。
按理說,以她的身份,本不該坐於雍皇身側。
但今日是楚堯冊封太子之日,更是他與西楚長公主項悅兒聯姻的大喜之時。
柳妃身為如今的後宮之主,楚堯母妃,自然要在現場。
“今日西楚使團入宮,商討聯姻大事,在此之前朕有兩件事要宣布。”
雍皇的眸光在群臣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楚堯與楚麟身上,眼底似有一抹苦楚。
眼前這兩位皇子,皆不是他心中大雍真正的傳人。
楚堯性情跋扈,背後有柳家支持,未來勢必會令外戚亂朝。
而楚麟雖溫婉謙遜,飽讀聖經,偏偏身體虛弱,無法修行,很容易被人掌控。
唯獨楚梟,有勇有謀,又在軍營立下赫赫戰功,實乃大雍正統。
可惜,他不在了。
為此,大神祭更是耗費心血魂識,不惜損耗壽元推衍他的下落,卻隻留下一盞青蓮魂燈預示凶吉,就重傷陷入了昏迷。
此事整個大雍隻有雍皇與顧青棠知曉,就是擔心…有人會趁機作亂。
可如今,西楚長公主親自前來和親,就算雍皇心有不甘,也隻能是再立太子,保全大雍河山。
“朕宣布,自今日起…楚堯為我大雍太子,將與西楚長公主訂下婚約,而三皇子夏麟…”
雍皇低頭看了一眼郝劍,輕歎了口氣。
“三皇子年及弱冠,訂與雪鷹統領顧青棠成婚,共掌鷹神衛。”
“這…”
聞言,一眾朝臣臉色微凝,顯然也是有所困惑。
唯獨郝劍,眼眸睜開,嘴角似有一絲玩味。
“陛下,西楚使團已入皇宮,正在等候召見。”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走來一位金鎧侍衛,朝著雍皇躬身一拜。
可!
就在他話音落下之時,卻見遠處宮中,突然湧來一群黑鎧身影,臉色頓時一愣。
就連一眾朝臣,看著那緩步走入殿中的白衣女子,眼中都是一絲詫異之色。
“顧統領?”
雍皇眉頭輕皺,一身帝勢沸騰。
若無召見,鷹神衛不可私自入宮,此乃禁令。
雖說!
雍皇也知曉,以顧青棠的神姿仙顏、宗門背景,自然是不願嫁給楚麟這樣的廢人。
畢竟,世人皆知,楚麟肚臍以下毫無知覺,已經不能稱之為男人。
之前雍皇是想將她嫁於楚堯,誰能想到…大雍竟橫遭變故。
楚梟意外隕落,徹底打亂了雍皇的計劃。
而且!
雍皇眸光深邃地看了郝劍一眼,自從這位宗門弟子降臨大雍,有意無意地暗示雍皇將顧青棠嫁給楚麟,更像是刻意羞辱這位雪鷹統領。
很明顯,顧青棠在問劍宗中,一定是得罪了某些地位尊貴之人。
否則,以她的天賦相貌,又怎麼可能被派來大雍王朝,斷了修行資源?
這些年顧青棠修為始終停滯不前,就是因為大雍王朝靈氣稀薄,無法支撐她境界突破。
“顧青棠,你擅闖朝堂,所為何事?”
柳權一步踏出,站在顧青棠身前,如山嶽般偉岸的身軀,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
“我鷹神衛許積薄查到,靈岩冰釀背後有邪祟作亂,以人骨煉酒,妄圖謀害聖上。”
顧青棠仙顏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一眾朝臣神色大變。
“什…什麼?!”
眾人眸光顫動,一時竟被這個消息震懾了心神。
靈岩冰釀,向來是由二皇子楚堯負責運往宮中。
如果這冰釀出了問題,楚堯難辭其咎。
隻是!
他都已經是太子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謀害聖上?
除非他是被人陷害的,或者…圖謀更大。
就連郝劍,眼眸中都是閃過一絲冷意,看向顧青棠的眼神裡,明顯有些陰森。
這一次他之所以下山,就是為了顧青棠的婚事。
堂堂問劍宗第一仙姿,若是她嫁給一個廢人,該是何等諷刺。
當然,並非是郝劍對顧青棠有何偏見,而是她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胡說!這靈岩冰釀我都已經仔細檢查過了,其中雖泡有骨骼,卻是精選出來的猛虎血骨,有延…年益壽之功效。”
楚堯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顧青棠,“顧統領,我已是太子,為何要做這種陰詭之事。”
“據鷹神衛許積薄所言,朝堂中有人勾結蛟龍幫,聯手北荒天師,不僅坑殺了戰神以及八千龍騎,還修煉陰鬼之術,掌控鬼氣邪祟,妄圖作亂天地。”
顧青棠輕揮了揮手,身後頓時走來兩名鷹神衛,將懷中酒壇放在地上,一劍斬碎。
下一刹,眾人眸光顫動,果然是見一根根血淋淋的骨骸流落而出,掉落在了大殿之上。
“還有這些,都是在雲天閣中搜出來的。”
顧青棠從乾坤戒中取出一些符籙、陣法之物,丟在了血骨一旁。
“怎麼可能…”
楚堯臉色蒼白,腳步踉蹌,整個人突然陷入了呆滯。
這些東西,他根本不曾見過,怎麼可能出現在雲天閣中。
“這是誣陷,父皇,這是誣陷,兒臣從未見過這些符籙鬼物,兒臣是被冤枉的!”
“顧統領覺得…此事是否暗藏陰謀?”
雍皇神色漠然,在其身旁,柳妃早已被眼前的變故驚懾,慌了心神。
之前她的確想過,借助柳家權勢,助楚堯登上帝位。
可戰神隕落,楚梟受此牽連,從而失了雍皇寵信,才令柳妃打消了心中念頭。
原本她還對戰神隕落之事有所懷疑,覺得背後另有隱情。
她實在沒想到,楚堯竟如此膽大妄為,居然勾結北荒,坑殺忠良。
“之前我在劍城之中,曾親眼看到北荒大軍與蛟龍幫裡應外合,妄圖覆滅劍關,而劍城之主柳拓,則與蛟龍幫往來親密,我認為…此事屬實。”
顧青棠眼中閃過一縷清輝,仙韻盎然。
若非她收到的那張字條,也不會如此武斷結論。
表麵看來,楚堯的確是戰神隕落最大的受益者,但…這位二皇子性情張揚,怎麼看都不像能布置這層層棋局之人。
除非,他的背後另有高人。
“來人,先將楚堯、柳妃關入天牢,朕會親自審訊。”
雍皇深吸了口氣,冷冷看了柳權一眼,頓時令這位大將軍麵龐顫動,未敢多言。
在其身旁,柳妃早已渾身癱軟,嘴唇顫抖,卻根本無從辯駁。
以顧青棠的身份,她既敢在朝堂之上當眾揭穿楚堯罪行,一定是…掌握了全部證據。
而無論是勾結北荒,殘殺忠良,還是妄圖弑君,都是十死無生的重罪。
雍皇生性多疑,向來是…寧殺錯,不放過。
柳家…完了。
整座皇宮,鴉雀無聲。
所有朝臣皆是神色複雜地看著楚堯、柳妃被鷹神衛擒下,拖出殿堂,卻無一人敢於張口求情。
這五年,楚堯可謂是風光無限,明裡暗裡指責楚梟昏庸,戰神無能,害大雍損失十三座邊城。
原來,這背後一切,竟是他勾結北荒所為。
就連郝劍,此時麵對楚堯哀求的眼神,竟也未做回應。
他隻是問劍宗一位普通弟子,毫無背景。
如果楚堯當真勾結北荒,就算他也根本不敢出手將其保下,生怕引來宗中長老不滿。
“你們大雍,還真是無禮,居然讓我們等了這麼久,怎麼,雍皇是看不起我西楚麼?”
就在此時,大殿之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喝。
隻見一道身材魁梧,如山丘般壯碩的青年推開身前兩名侍衛,大搖大擺地走到了殿上。
他的身軀,無比高大,就連柳權在他麵前,都有種瘦小之感。
“嗯?大膽,你是何人,竟敢羞辱吾皇!”
眾朝臣神色憤恨,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道高大身影走至殿上。
在其身後,還有一位古銅皮膚,身高八尺的女子。
兩人站在眾朝臣之前,如鶴立雞群,令人心神震懾。
“我乃西楚太子,項稷霸,此次特地護送吾姐前來和親,沒想到你們大雍竟如此怠慢,我看這親,不和也罷!”
“西楚太子?項稷霸?!”
一眾朝臣眸光顫動,原本臉上的憤恨漸漸平息了下來。
如今大雍內憂外患,不僅要麵對北荒侵犯,還要抵禦離原擾亂。
若非西楚結盟,怕是早已麵臨亡朝之難。
這等時刻,彆說西楚太子,就算隨便一位西楚皇子,大雍都不敢輕易招惹。
“原來是西楚太子。”
雍皇眉頭輕皺,眼底似有苦楚。
如今大雍接連損失兩大皇子,若是將三皇子楚麟推至太子之位,勢必會令西楚感到羞辱。
畢竟,無論是誰,怕是都不願嫁給一個廢人。
隻是,雍皇之前根本不曾聽說,這位西楚太子竟同行而來,可見西楚對於這位長公主的看重。
“哎。”
雍皇輕歎了口氣,臉色早已陰沉無比。
若不和親,失去西楚這方盟友,大雍勢必陷入風雨搖曳。
可如今,朝堂上下根本無人能配得上這位長公主,左右為難。
“不知哪位是大雍太子?要想娶我西楚長公主,得先讓我看看他有沒有資格做我姐夫,細狗可不行。”
項稷霸眸光掃過朝堂眾人,最終落在了那坐在輪椅上的楚麟身上。
“你不會就是大雍太子吧?一個殘廢?”
眾所周知,大雍太子極為神秘,從未真正現身朝堂。
因此,就算其他幾大王朝,也根本不知這位太子長相。
可!
一個殘廢…
羞辱,這是對西楚的羞辱!
“罷了,稷霸太子,今日我大雍…”
“不知太子想如何考驗,才能有資格迎娶悅兒長公主?”
就在雍皇搖頭歎息之時,卻聽楚麟突然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