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他為什麼拒絕?林墨婉不太明白,隻是疑惑的仰著頭盯著他看,沈微遠眼神複雜,方才的喜悅已然減半,取而代之的是無邊際的無奈。他沒說話,看她許久,才終於將狠狠抱入懷中,感覺到他洶湧的情緒,林墨婉瞬間有些僵硬,突然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呆愣的任由他抱著,她能感覺到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似乎想傳達什麼,她不太懂,但是比起從前的親吻,她更喜歡這個擁抱。怔愣了好一會兒,林墨婉才輕輕的將懸在空中不知所措的雙手將他環住,以作回應,可還沒等她好好享受這個擁抱,沈微遠卻再次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推開。他看著她,眸光嚴肅:“陛下說,擇日就會定江家的罪,江文清必死無疑,江家剩餘家眷隻做發配處置,到時候,我會來找你,接你回沈家。”林墨婉看著他,眼神中有些看不透的疑惑,什麼叫“回沈家”?為什麼是“回沈家”?思索片刻,她真要問,但沈微遠顯然已經將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他沒給她再說什麼機會,轉頭幾步跳出窗戶,快到林墨婉根本來不及反應,屋內就再次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她有些疑惑,但也沒多想,她知道沈微遠親自來告訴她,這就意味著這件事情是等不了多久的了……這個除夕過的挺冷清,除了江府上下的小丫頭們的嬉笑玩鬨的聲音以外,就是透過厚厚的院牆傳進來的彆家的炮竹煙火聲,一直持續到天色將明。後半夜,府裡就逐漸安靜了下來,可林墨婉卻總是睡不著,便起身出門走走,不知不覺,就到了江文清的房門外。他現在因為中風,時刻都需要人照料著,房裡的燈火都是一整夜的點著,身邊更是不能離開人。想了想,林墨婉稍稍整理了自己略有些繁瑣的思緒,麵無表情的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這個時間點,江文清應該竟睡下了,她輕著手腳走到床邊,守夜的丫頭見她來,剛給江文清掖好被角,便起身相迎,她微微福身,正要開口,林墨婉卻隻是抬手示意她保持安靜退下。小丫頭便也隻能乖乖照做,微微見了禮,便退出了房間,林墨婉也沒驚動床上雙目緊閉的人,隻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夜色將明,床上的人悠悠轉醒,豈料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林墨婉,他原本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本能的想要離這個女人遠一點,可奈何此刻的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隻能劇烈的喘著氣瞪著她。林墨婉卻像是根本不曾覺察一般,淡定的坐在一旁,用手裡的小刀削著蘋果,鋒利的小刀配合著她手上的動作,蘋果皮被她完整的削成一條長長的果皮。在果皮落下的一瞬間,她才緩緩地抬起眼簾,同他對視上,她衝他笑笑,淡定的解釋:“我睡不著,就來看看父親,您覺得怎麼樣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她溫聲細語,一手拿著削好的蘋果,一手拿著小刀,明明笑顏如花,卻叫人無端生寒,江文清看著她,眼神也從最初的震驚、憤怒變成無端的恐懼。他現在隻是不能動,但思想和其他感官都和正常人一樣,如今這種讓人隨意擺弄的狀態,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林墨婉卻很淡定的將手上的蘋果一分為二,再二分為四,直到切成很小很小的塊,然後放入一旁的空碗裡。正在此時,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天亮了,丫頭端著熬好的湯藥進門,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神色有些為難和害怕。林墨婉當然知道其中緣由,自從江文清病了之後,就仿佛性情大變,他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日常就隻能躺在床上,要麼就是靠人給他搬到輪椅上推著往外走。府中的人都不知道什麼緣由,江文清從前雖然不算好說話,但也絕對不會動不動就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現在的他就像個半身不遂的怪老頭,除了林墨婉沒有人願意靠近或者伺候他。看出丫頭的為難,林墨婉起身,溫柔的接過丫頭手裡的藥碗,道:“還是我來吧。”丫頭將手中的碗遞出去,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應該是想起來江文清的德行,又突然有些愧疚和同情的看了一眼林墨婉。林墨婉卻並不以為然,隻是淡定的端著藥碗走到床前,讓人將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邊,林墨婉坐在一旁喂藥。不出所料,勺子剛剛碰到他的唇,他就惡作劇一般不斷地往外吐著口水,將勺子裡的湯藥呲的到處都是。林墨婉收回手裡的勺子,低頭看了一眼被弄上湯藥的衣服,也隻是神色淡然的抬眸,似乎並不生氣,隻是淡定的將手裡的藥碗放在一旁,接過身邊丫頭遞來的手絹擦拭。等差不多擦乾淨,她又不厭其煩的端起藥碗,輕聲哄他:“爹爹,您得把藥喝了才能好啊,等您好了,做什麼都行。”可江文清卻依舊不買賬,一副誓要和林墨婉鬥到底的架勢,林墨婉一次次給他喂藥,他一次次吐掉,林墨婉卻並不生氣,反而很有耐心,直到一旁的丫頭都看不下去了。丫頭上前勸誡:“老爺,您彆這樣,林姑娘也是為了您好,您不吃藥怎麼行了。”本來還好,但一聽這話,江文清更氣了,他一口藥水噴向那丫頭,嚇得那丫頭驚慌閃躲,江文清就更氣了,說不出話,隻能憤怒的瞪眼咆哮,丫頭嚇得連忙捂住了耳朵。林墨婉見此,剛忙道:“你出去吧。”小丫頭落荒而逃,江文清也安靜了下來,重重的喘著氣,瞪著林墨婉的眼神中依舊是難掩的怒氣,許是累了,他也不發脾氣了,就坐著看著林墨婉。本來以為四下無人,林墨婉一定會虐待自己,可讓人意外的是,她並沒有,她隻是神色平靜的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旁,一邊朝著水盆的方向過去,一邊道:“算了,不想喝就不喝吧。”她說著,人已經走到了盆子前,開始用盆裡的水清晰被弄臟的衣服。江文清躺在床上,眼底的憤怒直接被一半的疑惑和警惕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