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然有些擔憂,可心裡其實還是很相信林墨婉的,畢竟當初如果不是林墨婉幫她,她也不可能救得了佟玉華。幾番欲言又止,她終究是沒敢說什麼,點頭應答下來,就轉頭離開了。江嫣然都能看出來的道理,林墨婉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但她並不主動開口,隻是垂著眸,佯裝無事發生的把玩著手裡的茶杯。不多時,佟玉華手裡糾結的絞著帕子,還是一咬牙,道:“你我相識一場,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佩服姑娘的膽識和算計,但我不行,我不想卷進來這些是非,我隻想讓嫣然平安長大,未來找個靠得住的夫家,安安穩穩的過這一生,林姑娘,你答應過會成全我的。”見識過她的手段,佟玉華實在害怕,害怕她將這些手段用在她們母女身上,也害怕她過河拆橋,本來就沒打算留她們活口。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她不能不為江嫣然做打算,那已經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了,事到如今,為求自保,她也隻能趕緊找機會跟林墨婉說明白。可麵對佟玉華的話,林墨婉似乎並不意外,又或者說,她一開始就猜到了,便隻是若有所思的垂著眸,把玩著手上的杯子。在漫長的等待中,佟玉華有些坐立難安,看著林墨婉的眼神都緊張起來,良久,林墨婉輕輕呼出一口氣,佟玉華看不懂她是什麼表情,隻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默默地握緊了椅子把手。良久,直到床上的人劇烈咳嗽起來,許是注意力太集中,佟玉華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就見床上的江文清猛烈的咳嗽著,隱隱有蘇醒的跡象。稍稍沉默之後,佟玉華才反應過來,連忙收拾好心情站起身來,忙不迭走到床前,眼神關切:“老爺,您覺得怎麼樣?”許是剛醒來,江文清還不能動,隻能微微轉動腦袋和眼皮子,視線落在佟玉華身上,本是沒什麼反應的,可似是餘光瞥見什麼,他眼神一轉,看見了一旁坐著的林墨婉,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重重的喘著氣,整個人緊繃起來,怒目圓睜,一副想要將林墨婉拆骨扒皮抽筋喝血的恨。看著他充血的眼白,以及掙紮著想起來的癲狂模樣,佟玉華有些害怕的往後撤了撤,離床遠了一些。許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又刺痛了江文清敏感的神經,他憤怒的歪了嘴,卻依舊不能動,隻能衝著佟玉華嗬氣。佟玉華一時間有些無措的回頭看向林墨婉,林墨婉卻好似冷靜得很,她隻是放下手上杯子,道:“父親需要靜養,二姨娘還是先回去吧。”看著床上瘋魔癲狂,人不人,鬼不鬼的江文清,佟玉華當然也是不想多留的,有了林墨婉的話,佟玉華也不再問先前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連忙點頭轉身之際快步出去了。房門被緩緩合上,林墨婉才站起身來,走到床邊的椅子上桌下,看著床上動彈不得的江文清,她露出一抹平靜但莫名瘋狂的笑,語氣平靜:“大夫說,您氣血攻心需要靜養,暫時不宜下床,以後,我會伺候您的。”江文清看著眼前,笑容溫柔的林墨婉,心裡的惡寒和恐懼卻一陣大過一陣,他拚命的“嗚嗚”叫著想表示抗議,但歪斜的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林墨婉並不以為意,依舊笑的眉眼彎彎,她輕輕舒了口氣,語氣感慨:“父親啊,你看,你有那麼多個子女,最後還是我給你送終,你說你,這一輩子都折騰了些什麼呢?”她說著,語氣中滿滿的都是惋惜和不舍,江文清說不了話,隻能乾著急的瞪著她,她卻好像看不見,依舊溫柔的自顧自說話:“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的可辛苦了,就怕來不及,不過還好,娘親在天之靈保佑我,讓我等到了。”說罷,她笑開了花,笑聲低沉又透著勝利者才有的得意忘形,江文清氣紅了眼,“嗚嗚咿咿”的抗議著,林墨婉卻並不管,直徑起身離開。往後的幾天,江文清的藥都是林墨婉派人去抓去熬,然後親自送過去,喂他喝下,有時候,江文清狀態好轉,就會憤怒的將林墨婉手裡的藥碗掃落,藥碗落地摔下地上劈裡啪啦的聲響,伴隨著江文清的嘶吼,讓站在外頭的丫頭小廝都忍不住害怕。林墨婉卻並不在意,隻是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再吩咐人重新端一碗來,溫柔又細心的喂給他。久而久之,府裡府外的人都知道江文清中分了,林墨婉這個剛恢複身份的女兒忙前忙後,無微不至的照顧。這讓原本並不有利與她的風評瞬間逆轉,紛紛開始回想起她作為養女在江家時的溫柔知性,她好像從來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轉眼的時間,便到了除夕夜,雪從頭一天晚上就開始飄落,一直到除夕的早上,府裡的下人來去匆忙,薛忠張羅著府裡的布置。自從江家分崩離析,佟玉華不問外事,府裡上下的事都交給了林墨婉打理,還彆說,倒也算是井井有條。除夕深夜,沒有團圓飯,林墨婉隻在屋裡吃過,依舊坐在圓窗前,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雪花。直到身後傳來迅速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這種感覺告訴她,並不是玉枝,她回頭,果然,站在玄關處的人是沈微遠。她緩緩站起身:“二爺。”沈微遠沒說話,隻是邁步三兩下走到她跟前,認真嚴肅的眼神從上到下將她審視了一遍,似乎是確定她安然無恙,才緩緩的鬆了口氣。林墨婉還沒搞清楚沈微遠的來意,沈微遠便道:“放心,陛下那邊,江家的事,我已經辦妥了,不會連累到你。”四目相接,他看起來竟比她還慶幸,眼裡隱隱閃爍著不知道是喜悅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林墨婉心頭有些感動,可她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或者和他交換的。思索間,她主動靠近他,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她才敢小心翼翼的踮起腳,將唇湊上去,可還沒等她吻上,他的大手就摁住了她等我肩膀。她愣了愣,旋即眼神狐疑的看著他,她大概不明白,以前不都是這樣嗎?他帶來她想要的消息,她以身體作為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