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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陳默就接到了董銘的消息,約他兩日後在烏羅城中央的廣場碰麵,正午時分,靈獸仙鶴會在那兒停留一個時辰。
屆時,他便可乘著飛行坐騎離開魏國了。
陳默暗自點了點頭,靠近燭火順勢將仆人送來的書信點燃,手腕輕輕的甩了幾下,此物就被燒成了一灘灰燼。
他很佩服董銘的辦事態度,收人錢財就得有替人消災的本事,不像浮雲宗個彆的幾名長老,既想讓馬兒快跑,又不想給馬兒吃草,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在陌生的環境裡,陳默也不方便修煉法決,隻能閒來無事,又將《百草經》默誦了幾遍,加深對於靈藥的知識儲備。
兩日後,烏羅城的廣場。
一隻體軀高達兩丈的仙鶴降臨於此,引得圍觀的眾人紛紛翹首觀盼,小聲地指指點點,幾名煉氣期的女修,還很誇張的傳來一陣陣的驚呼。
陳默也看到了這隻飛禽,它的雙腳極其纖細且長,軀乾通體黝黑,與腹部和翅膀的白色絨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仙鶴的頭頂宛如一抹朱砂點綴,不但沒有破壞美感,反而還增添了一股來源於自然的靈韻。
“哇,好漂亮的靈獸呀!”
“真好看,什麼時候我也能養一隻呢?”
“我們過去看看吧!”
幾個沒見過世麵的煉氣期女修,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一邊好奇的湊了過去,她們撫摸著飛禽翅膀的羽毛,觸感柔滑細膩,簡直比最昂貴的綢緞還要流暢。
陳默才不會自掉築基期修士的身價,也跟著去摸一把靈獸,他此時正站在人堆裡,仔細的聆聽著董銘的叮囑話語。
“陳兄,拿好這枚令牌,關係雖然已經打點通了,但宗門的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如果有人問起來,隻需回答他執行的同盟任務便可。”
董銘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一句一頓地說道。
陳默接過點頭說道:“董兄放心,在下不是初出茅廬的修士,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董銘笑著說道:“如果世間都是陳兄這樣的修士,那修真界就和平得多了。”
“事情怎能儘如人意,習慣就好。”陳默淡淡開口,看似隨意的掃了幾眼附近,又疑惑的問道:
“對了董兄,怎麼這次飛往楚國的修士,以煉氣期的居多,築基修士算上在下,還不足四個人呢?”
“都是去執行任務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總不能讓你我這些築基修士去做吧?”董銘輕拍了拍陳默的胸口,輕笑著解釋道。
“也是這麼個道理。”陳默點頭道。
此時,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走到了靈獸麵前,慢悠悠地攤開手掌,裡麵居然是一顆澄黃的丹藥,即使隔了很遠,陳默等人都能聞到那股好似蔬菜發黴的味道。
但,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一直四處張望的仙鶴,視線忽然落回底部,兩隻黃豆大的眼睛對焦,伸出彎曲修長的頸,尖嘴嗖的一下便將丹藥吞進了腹中。
與此同時,一股輕靈飄然的氣息霎時縈繞在了仙鶴的身旁,老者這才中氣十足的說道:
“去往楚國都城的修士,準備出發了。”
陳默目光一動,與聞訊而來的幾名修士上前,“陳兄,保重了。”董銘拱手抱拳說著,陳默回了一禮,便跟著其他人騰空而起,幾個閃身便騎上了仙鶴。
飛禽翅膀羽翼的夾縫,和它的脊椎位置都能載人,陳默隨便選了個地方坐下。
沒過幾息,另一名築基修士也跟著湊了過來,陳默瞟了一眼,看其模樣得有四五十歲了。
“小兄弟,我坐這兒不影響你吧?”
這名中年修士笑嗬嗬的開口說道,離陳默並不是太近,還有幾個身位的距離。
飛行坐騎也不是陳默獨有的,他隻得說:“當然可以。”說話間,仙鶴在那老者的驅使下,也逐漸揮動著翅膀,翱翔於天際了。
一股強勁的推背感陡然傳來,陳默整個身子頓時陷入了柔軟的羽毛內,即使他是築基修士,初次嘗試飛行坐騎也免不了失重的窘態。
再看向身旁的中年修士,人家就顯然不是沒經驗的新手了,早在仙鶴起飛的刹那,便抬手招出了一縷靈氣護體,避免了尷尬的事情發生。
“小兄弟,第一次乘坐飛行坐騎吧?”陳默偏著頭,看著腳下的烏羅城逐漸縮小,慢慢的凝聚成了平麵的一個不起眼的黑點,忽的聽到了有人在叫他,回頭望去,還是那名再開始就主動湊前的中年修士。
陳默對於這種自來熟的修真者沒什麼好感,也便沒有搭茬他的話。中年修士想來也是個洞察人心的高手,見陳默並未作答,又哈哈一笑道:
“小兄弟未免太謹慎了,一路飛行怎麼也需幾日的時光,不說話聊聊天豈不是要憋死?”中年修士說道:“在下康萬龍,還不知小兄弟名諱?”
“陳平。”陳默隨口胡侃道,反正隻是萍水相逢,也不必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
既然互相知曉了名字,陳默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又直言不諱的說道:
“康道友,這仙鶴上這麼多的修真者,你偏偏能找到我聊天,倒也算一種緣分了。”
“嗬嗬,小兄弟此言差矣,那驅使仙鶴的老者不喜言語,另一人又是女子,和一群煉氣修士聊天,彼此又感到拘謹,你說,在下該如何是好呢?”
“看樣子康道友從廣場就開始計劃好了,這可真是令陳某感到榮幸。”
陳默不冷不熱的說道,話雖如此,誰都能聽出他語氣間的不爽。
此時,仙鶴飛到了禦劍的極限高度,七國的土地在霧氣的遮擋下已經看不真切了,向上便是無儘的叢雲,宛如一座座連綿起伏的蒼茫雪山。
見陳默與大多數修士都沉浸在了虛幻的美景中,康萬龍輕咳一聲道:“陳老弟,馬上進一重天了,你再不防範可是要吃點苦頭的。”
說罷,此人便召出了凝光煉彩,陳默本想置之不理,可又覺得此人不會無的放矢,便在心念一動間,將身穿的重水魚鱗甲激發了。
這件在秘境內得到的防護類重寶,雖然被夢千秋損傷了輕微的靈性,但總體無傷大雅,況且陳默又閒置了一段時間,想必它恢複的也差不多了。
就在康萬龍說完之後不久,飛禽仙鶴陡然提速,流線型的身軀仰視劃作天際間的一道長虹,直取重重雲霄。
刹那之間,無數翻湧而來的雲霧彌漫,伴隨著令人窒息的狂風,徑直迎向了仙鶴上的眾人。
煉氣期的修真者是最倒黴的,頃刻間,便有四人被掀了個人仰馬翻,還好眾人後續的反應及時,牢牢地拽住了仙鶴的羽毛,不然可少不了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剩餘的幾名實力深厚者,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他們不比築基修士有屏障可以輕鬆抵擋,隻得運轉靈力苦苦抵抗,皆無暇顧及身旁的景象了。
陳默看向另外兩名築基修士,女子顯然也是初次乘坐飛禽,束發被吹得極其淩亂,猛烈的風吹得她直淌眼淚,將其精致修飾的妝容也給弄花了。
而禦使仙鶴的老者仍然目視前方,似乎對後方發生的事充耳不聞,也不提醒,也沒有義務去照料。
陳默知道,這是沒打點好處的緣故,俗話說閻王好惹,小鬼難纏,這些家夥幫忙的本事沒有,添亂的本領倒是一個抵十個。
不過陳默毫發無損,想想也就算了,“多謝道友提醒。”陳默心中多少帶了些感謝之意,對康萬龍說道。
“哪裡,倒是康某眼拙了,築基初期的修士也能硬抗一重天的罡風,陳老弟的修為簡直令人佩服啊!”
仙鶴抵達了雲層之上,陳默對他所說的感到好奇,又問道:“何謂一重天?”
“一重天就是隻有結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禦空的飛行路線,通常一部分六階的飛行坐騎也能抵達。靈獸嘛畢竟和人類是有些區彆的,陳道友應該能聽懂。”康萬龍認真的解釋道。
六階靈獸相當於修士的築基後期,再加上天賦神通,能突破天際的限製,也並無什麼不可。
“難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結丹期修士在世俗界大肆露麵,敢情他們有自己的行進通道”陳默心中想著。
眼見不一定為實,還是得到了某一個階段才能把事情明悟。
事實上,像陳默這種築基修士,在世俗界也不喜歡大張旗鼓,一般禦劍在極高空的位置。煉氣期修士有飛行符,同樣隱沒在低雲層裡飛行,不會被世俗界之人察覺。
至於為什麼,陳默也不是很清楚,他猜測可能是修真界默認遵守的規矩。
不然這些所謂的神仙總是拋頭露麵,一揮手死傷一片,視人命於草芥,百姓們人心惶惶,擔驚受怕的,他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原來如此。”陳默感慨說道:“怪不得無需擔心安全問題,能在一重天擊殺飛行坐騎,至少也要結丹期的修為,被這種老怪物盯上,在哪裡飛也沒什麼差彆了,都是死。”
康萬龍笑道:“是啊,所以才說陳老弟修為深厚嘛。”
“嗬嗬,這又算得了什麼,和康兄比起來,修行閱曆的豐富程度才是最重要的。”
陳默也給對方帶了個高帽子,兩人相視一笑,一副賓主儘歡的喜悅模樣。
陳默最反感的是有人借機搭訕算計他,既然眼前這位修士隻想著消磨時間,陳默也放下了戒心,逐漸開始和他熟絡了起來。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兩人就聊起了修行界的瑣事,多半是道聽途說,或是離奇驚悚,亦或是香豔動人,總而言之,都是沒營養的東西。不過,也算給陳默擴充了一點見識。
臨彆之際,康萬龍用一本陣法典籍,換走了陳默的三瓶恢複丹藥,這也是他此行隱晦的目標,陳默也沒拒絕,互惠互利的事情,做做也沒什麼。
修真界也是個講利益和邏輯的地方,沒有哪個修真者走在路上被瞧上一眼,就感覺自己遭到了天大的冒犯,恨不得有滅掉對方的想法,那是天下最愚蠢的修行愣頭青。
煉氣期的修真者多如過江之鯽,死上幾十個也沒什麼所謂,但築基期則不同,哪個不是辛苦幾十年熬出來的生涯,靈石扔進水裡還能聽個響,人又怎麼能脆弱到說死就死?
話又說回來,殺人很簡單,但痛快之後的問題也會接踵而至。報複、人際關係、解決後續等一係列錯綜複雜的事情,實施者沒有提前算計到,難免會折戟於此。
這也是大部分修士收徒,將心性放在資質前麵的原因。
數日後的夜晚,靈鶴在楚國中境的一處郊外降落,這裡有一座隱蔽的中轉閣,陳默等人走下靈獸的時候,已經有四名築基初期的修士等候著他們的大駕了。
陳默自然不會和那群煉氣期修士走到一起,他被另外一名方臉修士攔住,接過令牌檢查了一番,對方隨口問道:“做什麼去?”
“同盟任務。”陳默也簡短的回答,後者聽罷略一點頭,旋即眾人便不再管陳默的去向了。
陳默辨彆方向,又步行了一段時間,總算走出了這段荒無人煙的道路,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銘記的那副楚國地圖頓時清晰無比,“秦風郡”陳默歎息一聲,時隔多年,他終於要回到了在修行之途觸底反彈的第二故鄉。
不知,幫助自己煉化逆命丹的陳府尚在?杜航和冷哲他們,又將秦風郡新城建立的怎麼樣了?那存在於黑色石塊的秘密通道,是不是還有彆的寶物棲息?
懷著好奇的心態,陳默召出劍叢,隨意取出了一把天劍,直升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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