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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將經典解釋權收到王室,這本來也是個漫長的事情,不在於這一時。
若是急於求成,恐怕會落得下乘。
這是未來秦國的大政方針,要用幾十年的時間才能見到效果。
那個時候,就是河清海晏。
而皇帝製度,這也是關係到中國曆史進程的大事。
從兩千年曆史發展結果來看,還是幫著嬴政先建立皇帝製度更好!
扶蘇:“君父,如果我們羅列這些人,派遣他們前去郡縣,設置新的官銜,讓他們和秦吏一同治理地方呢。”
“與此同時,設置官吏的等級,升遷,調派。讓文士看到為地方官吏也可以有晉升的機會。”
嬴政眼前一亮。
“可。”
李斯卻麵露難色,“隻怕諸臣都不願意。”
扶蘇相問,“為什麼?”
李斯:“自從大王攻下楚國,朝中議論之聲四起。人人都在討論分封。所以朝臣對太子的辦法,並不會同意。”
扶蘇望著地麵,“原來是這樣。”
這麼說每個人都想做諸侯、上卿、士大夫。
嬴政聽完,麵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想要建立的國家製度,從在攻打趙國時期,就已經在醞釀了。
“那就等齊國的戰事結束吧。”
中國人處理問題的三大法寶,推、拖、拉。
既然大家都嚷嚷著反對,那就往後推。當然這次往後推的事情是對那些大儒們的後續安排。
扶蘇作為太學祭酒,經典學說的解釋權,還是得讓他負責收到中央官所。
就這麼著,恒陽宮裡的人開始頻繁地往太學走動。
諸位公子們也都從原先的大班教學改成了五六位名士一起對著一位公子講述經典。
有著扶蘇之前的鼓勵,再加上這個機會是如此的來之不易。
太學裡每人都很努力。
天剛剛亮,公子們就開始湧入學室讀書,背誦經典文書。
公子將閭專門選擇了尚書去背誦。因為這本書是出了名的佶屈聱牙,拗口難懂。將閭覺得,他身為二公子,排行僅次於扶蘇。
比不過大哥可以,但是總要拿出實力來讓其他的弟弟們心服口服。
所以他選擇了最難的。
高則每天都抱著易經看。自從聽扶蘇解了一段師道,又聽見了國尉繚講述易經,高對易經非常感興趣。
他覺得,他也是可以成為掌握的易經的傳人。
雖然其他弟弟們聽到他的想法後都對他搖頭,但是他堅信,隻要他本著願意為庶民做事的心,老天就會幫助他。
所以他日夜背誦易經爻辭。
終於有一天,他夢見了周公。周公持著經書,身邊好像還有孔子和老子。
三人一起在一個很陌生的地方,周圍則是高山流水,花草鋪滿平地。
“小友因為何事找我啊?”周公問起高。
“我想要成為《易經》傳人!請周公教我。”
頭發稀疏花白的周公見到高這麼說,隻是拂袖,“去去去。”
等到高醒來,見到自己的弟弟都在圍著他。
“五哥,你怎麼做夢都在背誦易經爻辭啊。”
高說:“我在夢中見到了周公、孔子和老子。他們正在談論國家興亡之事,天地宇宙之理,觀點都十分精辟絕妙。”
“然後呢?”厚持著書籍,站姿猶如青鬆挺拔,十分瀟灑。
“他們說我日後大有可為。亦是可以成為研究《易經》的一代宗師啊。”
“啊呸,狗都不信。”厚持著書走開了。
公子文也望著高不住地搖頭。
隨後高就把這些話又告訴了自己的老師,年高德劭的老師看著撒謊尚且不臉紅的高,不住地搖頭,“絕無這種可能。”
――
至於其他的大儒們,本著扶蘇對儒學的見解,他們自然也開始重新整理孔子的著述,把那些學生寫的言論和孔子曾經說的原話加以區彆。
就這樣,太學又一次被注入力量,活躍了起來。
其規模和聲勢,不亞於當年紅極一時的稷下學宮。
七國的士人,如今都集中在這裡。為秦國的大一統,時代的偉業貢獻自己的力量。
“在過去,士人做書,基本上不可以署自己的名。但是從今天起,太學裡的諸位,若是誰人有著述,可以直接使用自己的名字。”
扶蘇決意解放那些士人。過去很多士人的心血精華因為沒有名位,更沒有工具人脈得以被世人知曉,隻能把辛辛苦苦寫的東西,總結的東西獻給有權位的人,冠上他人的名字。
扶蘇這麼做,也是為了讓他們擺脫對於權貴的依附。
此舉立刻得到了太學裡一眾文士的歡迎。
“太子大義。”
在太學裡行走,不是看到正在努力研究經典文書的博士,就是看到一些青年抱著秦簡來來回回地走動,不斷地背誦秦律。
每過幾個月,他們就要進行考核。
他們這一批弟子,都是要去派往楚國的。
這幾天,秦王還打算親自召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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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說了扶蘇成為太學祭酒之後,這些弟子們就紛紛找機會來拜見扶蘇。
雖然他們事前就知道太子和他們的年紀差不多。
但是當闖入墨池之後,他們看到扶蘇真的和他們一樣大,心中頓時生出巨大的落差感。
沒想到那麼厲害的太子,居然這麼年輕,甚至他們有些人的年紀都要比扶蘇大三歲。
灌夫見到這幫年輕學生,自然要出來震懾一下。
“你們從哪裡闖進來的?在我發怒之前,趕快離開。”
灌夫持著劍。
這幫弟子看到灌夫,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紛紛搖頭。畢竟眼前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很聰明。
“又出什麼事了?”扶蘇聽到聲音,自然從內室走出來。
剛一出門,扶蘇就看到一幫年輕學生,他們穿著黑色的袍服,一個個雙目如炬。
“太子,我們仰慕您很久了。聽說太子您來了,所以我們前來拜會。”
“太子,您得責罰他們。他們私自闖閣。”灌夫義正言辭。
沒看到這些學生們對我很熱情嗎?罰什麼罰。
“無妨。不是什麼大事。”扶蘇望著這些年輕學生,“我聽律史說,你們這批學生未來都是要去荊地的。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律史說,此次我們一去就是五年。我們現在正在和家人告彆。”
他們說著,臉上滿是興奮。
“五年,那未免太久了。”扶蘇也熟記秦律,他比誰都清楚,秦律規定,官吏外出赴任,不可以攜帶家人,更加不可以在外地成家。
“未來你們要經曆的考驗可很多啊。你們都出自太學,若是日後遇到麻煩的事情,可以奏書給我,或者你們的老師律史。鹹陽永遠都是你們的家。”
“好!”這些年輕學生紛紛舉拳高呼。
“太子,我叫郜。我的兒子前天出生了,我想請太子為我的兒子賜名。”那個最先開口說話,眉眼向外飛舞的少年對著扶蘇作揖。
一聽到這個年輕的父親就要遠離自己的兒子,去遙遠的楚國待五年。
“取名為歡吧。希望的兒子能夠歡樂地度過這一生。”
郜臉上洋溢著喜色,“謝太子――”
他對著扶蘇做了大拜。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這次去,就是要治理楚人,把荊地的郡縣治理安定了,這樣我的兒子就能在鹹陽城歡樂的度過這一生了。”
很快,又有人擠在郜前麵。
“我來,我也有事要見太子。”
“太子,我前不久生了個女兒,我給她取名為鳶。希望她能像鳶一樣美麗。但是這個字同怨字,她現在整天哭哭啼啼。請太子幫我,給她改個新名字吧。”
這些人都是讀書人,本來不需要其他人給他們的兒女取名字。
之所以來問自己的意見無非是因為崇拜。
“那既然你覺得叫鳶不好,就叫樂吧。”
這學生聞言,立刻皺眉,“太子,您怎麼能這麼隨便呢?”
“胡說!這怎麼能是隨便呢。樂,永遠平安快樂。”
“不,這個名字人人都有。我一定要給我的女兒起個最獨一無二的。”這位年輕的弟子麵對扶蘇時,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繈褓裡那可愛的女兒,以至於麵對扶蘇好心起的名字,都覺得配不上他女兒。
大家都覺得扶蘇就要生氣時,他卻命人拿來了凳子,又拿來板書。
親自一個字一個字給他挑。
“你的女兒有什麼特征嗎?”
“可愛,漂亮。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娃就是她了。”年輕的父親笑著。
扶蘇忍不住感慨,“還真是特殊啊。”
“就叫她玉之吧。”
“《衛風竹竿》中說‘巧笑之,佩玉之儺。’嫣然一笑,皓齒微露,身佩美玉,賽過天仙。”
“這個名字,最美。我看最配你的女兒。”
這弟子聞言卻又搖頭,“不行。太子您這次起的名字太好聽了。要是我的女兒被鄰居家的臭小子們看上怎麼辦。還是得來個低調點的。”
眾人看著這位魔怔的父親,一個個心中都萌發了想要生個女兒的想法。
“那就叫含之吧。預示你這位父親永遠把她含在口中,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任何人的傷害。”扶蘇十分無奈地問。
“好!就這個好!以後有了這個名字,看誰敢動我女兒。”男人又沉浸在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之中。
“到我了,到我了。太子,請您給我的兒子取個字吧。”又一個弟子站出來,他長得十分著急,看著像個三十歲的男人。“我的兒子總是一天吐三次奶,他阿母實在是奶不住他,需要太子起個字,平日裡多叫好震懾一下。”
“這需要震懾嗎?”
“可不!鄉人都說是生下來被驚著了。該是遇見了鬼祟。”說後麵這句話時,男人嗓子喑啞。這一走,也不知道妻能不能照顧的好兒子。
在這個生小孩成活率非常低的時代,父母非常重視起名字。
“叫長生吧。”當這個老土的名字出口時,扶蘇才一刹那理解這個老名字傳承了千年的意義所在。
裡麵都是父母對孩子的愛啊。
隨後眾人聽說太子在給他們剛出生的兒女起名字,大家紛紛都趕來墨池這裡。
有人說,他的妻子正在懷孕,男女尚未知。但是他希望這個男孩,這樣男孩可以幫他的母親做事。家裡人丁少,非常需要有男子來傳承照看家。也希望扶蘇給起名字。
也有人還沒有成婚,但是計劃以後生很多小孩。他們也不和扶蘇要名字,隻是分享自己的人生規劃。
仿佛去了,就回不來了。
但是算一算,人生有很多個五年,但是二十到二十五的時間段,卻隻有一次。
眾人圍著扶蘇,七嘴八舌說著家常。
在太學裡,今年這個寒冷的冬天,每個人都覺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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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攻打楚國,戰事終於到了收尾的地步。
秦王下令廢棄了楚王的尊號,命其為庶人,讓他在壽春城郊的附近生活。
對於這位末代的楚王,嬴政還是很客氣地留了兩個宦侍伺候他,讓他的日子不至於過得太難看。
李信和任囂等人攻打吳越之地,殘餘的楚軍眼見大批大批楚國降卒被押送往鹹陽腹地周邊,國內已經毫無主力,自然軍心潰散。
秦軍追到哪裡,哪裡就有楚卒的哀嚎。
沒了扶蘇壓陣,秦軍險些又開始恢複暴露本性。好在張蒼以督軍令的身份頂著。
張蒼那個個性,說一不二。
你敢殺楚人的頭,他就敢你的名字,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記錄下來。
太子在秦國,那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儲君,誰人也不可更替。
有他這麼個太子親封督軍令在,戰場上血腥的屠殺終究是少了一半。
秦人挖空心思,活捉楚國士兵,壓著他們修路,修橋。
項羽跟著項梁一路顛沛流離,披星戴月地逃跑。這次秦國大總攻,每個城池都有大批量的秦軍。
他們不得已,隻能逃去鄉下地方。
項梁抱著項羽,“你小子,亡命天涯,怕不怕?”
“不怕。有叔父在,我什麼都不怕。”
項梁望著雙目堅毅的項羽,拍著他敦實的肩膀。
“好樣的!”
項梁站在山坡上,俯瞰著原本屬於楚國的大好河山。
“早晚有一天,我們要把屬於我們的楚國奪回來!”
“奪回來!”項羽也跟著道。
――
不知不覺間,冬天已經過去了。
每天的日子似乎都和昨天的日子差不多,秦人對於這難得的平靜日子都分外珍惜。
春天到了,征戰楚國的士兵們開始陸陸續續回家了。
秦國人大開家門,家家戶戶準備好了臘肉,新的衣服,迎接著丈夫、兒子、父親的回歸。
太學裡,扶蘇則領著蕭何、呂澤、曹參三人來到墨池邊上。
扶蘇命人打開了幾塊地磚,挖了一個土方。放了上百壇新釀的酒下去。
積雪在一邊的溝槽裡正為太陽所融化,隨時供養著高大的垂柳。
蕭何詢問,“太子這是?”
“這文教之事,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得經年累月才能成就。我今天埋下這酒,是希望有朝一日,太學成為天下士人都向往敬仰的地方。”
“他日天下人都認可了我秦國今日的作為,到時候我就會開啟這些陳封的酒,與諸位設宴共飲。”
蕭何望著被重新掩蓋的地麵,他忽然道,“等一下。”
眾人望著,隻見蕭何把自己的玉佩給解了下來,放在了酒壇邊上。
“臣放此玉佩,希望他日太子功成之日,臣也可以一並取出這玉佩。”
這話十分含蓄。其實是蕭何表示願意永遠跟隨自己。
“那我們就一起等這一天。”
曹參見到,二話不說,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刀筆一起放入了酒壇邊上。
呂澤持著戟,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乾脆把自己一對護腕拿下來,也放在酒窖邊上。
“我等都陪著太子,直到他日開酒的一天。”
君臣封酒為諾,自然是佳話。
鹹陽宮、太學,鹹陽城裡,到處人人都在傳。
唯獨少了他劉季的名號。
劉季總感覺自己和扶蘇氣場不合。因為扶蘇就像是雪山上升起的滿月,皎潔光明;但是他則是草原上的野馬,他不喜歡被束縛。
太子所要建立的世界,實在是太過偉大,也太過理想了。說他單純,可是他又那麼努力地去做那些事。
自從來到鹹陽,劉季見了太多厲害的人,遇到太多非凡的事情。
他感覺他整個人都開始被環境改變,看著自己桌案上放著的新衣服、金銀、請帖。
劉季感覺自己好像回不去了。
他非常想念樊噲哥幾個。
可是寫了信給周勃、盧綰、樊噲等兄弟,自己卻始終沒有收到回信。
夜深人靜的時候,劉季總是在思念沛縣。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功成名就,到時候騎著大馬回到沛縣,光宗耀祖,給那些曾經看不上他的人瞧瞧。
太子忙著在太學裡做事,原先還打算跟著太子能夠立戰功,現在倒好,最後一點念想也沒有了。
這等著大王沒了,再到太子登基,那得到猴年馬月啊。
劉季焦急,就借著替蕭何取的名義在尚書台趁機翻閱典籍,翻看秦國曆代君王的壽命長短。
在看到扶蘇大父的壽命時,劉季兩眼發光。
但是當看到昭襄王的在位時長時,劉季不由自主身子向後一傾,眼睛咪起,神色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