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大帥,撤吧,死頂根本頂不住啊,我們的人馬太少了!建虜人數太多了,福京守不住了!”“混賬!就算是死在這裡,我們也要頂住,給陛下爭取更多時間。我們在這裡拖的時間越長,陛下那裡就越有希望。”“大帥,恕我直言,陛下,陛下他若是這樣走,根本就走不脫啊。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抱著那些書本不放,整整載重十車啊大帥,他們這樣能走得快嗎建虜大批馬隊,隨便分出一支,就是滅頂之災啊。大帥!”轟轟轟,猛烈的火炮聲傳到了城頭,轟隆轟隆,火光和爆炸聲由遠而近。“大帥小心!”隻見城頭上,一員大將將另一員大將撲倒,護在身下,躲過了開花彈的爆炸。“劉國軒!你不要命了!怎麼樣,受傷了嗎”“大帥,我,我沒事,懇請大帥收兵,我們現在從海上突圍,前往金廈,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是被建虜堵在這裡,就全完了,末將自願留下來斷後,請大帥先行。”隆武二年八月中,在鄭芝龍領兵降清一個多月之後,清軍主帥博洛召集各路人馬,發動了對隆武朝廷的全麵進攻,儘管明軍拚死抵抗,但依然擋不住清軍勢如破竹的攻勢,僅僅一個月時間,福建大部淪陷,清軍主力挺進到了福京城下,隨即展開了對福京的凶猛攻勢。福京城內,隨著鄭芝龍將鄭家軍主力部隊帶走,僅剩下了忠君愛國的鄭成功帶領一萬多直屬部隊進行布防,民眾感念其忠勇,也知道退無可退,在鄭成功和朝廷的號召下,踴躍參軍,鄭成功篩選部分精銳青壯編入軍隊,另外的人馬編成民團。得到正規軍兩萬及民團兩萬,一共四萬人馬。同時打開府庫,將裡麵的兵器錢糧全部分發下去,一時間福京上下同仇敵愾,決定死守城池,跟清軍血戰到底。七月,博洛親率鈕鈷祿陳泰、鈕鈷祿陳錦、李成棟、譚泰、何洛會、耿仲明、譚布等一眾將領,兵馬超過十萬,包圍福京,發動攻城戰役。在博洛看來,隻要拿下福京,殺了隆武帝,明朝就滅亡了,他也就是滅亡明朝的最大功臣。在這種動力的驅使下,全軍士氣高漲,發動了對福京的凶猛攻擊。而博洛不知道的是,在清軍完成對福京城的合圍之前,隆武帝已經被鄭成功派出一隊精銳騎兵給秘密送出城了,按照計劃,隆武帝可以前往江西南部避難,如果形勢不允許,也可以進入廣東,前往廣州將朝廷延續下去。畢竟廣州是南方最大的城市,如果能去廣州,也許還有卷土重來的可能。南明小朝廷定都肯定是有講究的,必須在大城市定都才會有影響力,否則去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定都,你如何發號施令,彆人又如何知道皇帝在這裡。可讓鄭成功沒有想到的是,也不知道隆武帝抽什麼風,逃跑的時候竟然要把他私庫裡的書籍全部帶走,包括永樂大典的複製本。他甚至可以不要金銀財寶,也要把他的書全部帶走,這下可就費勁了,這可不是一本書兩本書,隆武帝的私庫裡書籍成千上萬,足足裝了十輛馬車,這逃跑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你這一下多了十輛馬車,即便鄭成功派出的是騎兵護衛,也架不住你這樣拖累啊。結果,一行人馬走了十幾天,這才剛剛過了延平,還沒到汀州地界。隨行護衛的騎兵把總也不敢催促皇帝,隻好陪著他慢慢走。可隆武帝是走了,福京卻被博洛圍了個水泄不通,清軍還以為隆武帝就在城內,所以博洛也下了血本了,調動所有精銳兵馬日夜攻城,給鄭成功造成巨大壓力。這才有開頭的一幕,五虎將之一的劉國軒感覺頂不住了,請求鄭成功下令棄城。鄭成功隻是猶豫,繼續帶著部下死頂。二十多天以來,福京守軍已經死傷大半,最主要是民團根本沒什麼戰鬥力,雖然有一腔熱血,但是技戰術的差距是無法通過一腔熱血來彌補的。他們隻能乾一些運送傷員,運送彈藥之類的活。這支南下的清軍全都是精銳,且不說鈕鈷祿陳泰、鈕鈷祿陳錦帶領的鑲黃旗精銳,單說何洛會等人帶領的鑲白旗精銳,就夠守軍喝一壺了,要知道,現在是多爾袞當政,兩白旗的地位蹭蹭蹭往上漲,軍費開支有意識地向兩白旗偏,導致現在兩白旗的馬甲步甲各個都是心高氣傲,戰鬥力暴增。當然,博洛手下還有一個怪物,那就是清軍從皇太極開始就費心建立的烏真超哈炮營,也就是善於使用火器的漢軍組成的炮兵集團。自從老奴酋努爾哈赤被火炮打死之後,滿清對於火炮和火器就異常重視。登萊之亂後,耿仲明投降清軍,帶來了先進的火炮技術,還有相當數量的佛郎機。清廷立刻將耿仲明抬到了烏真超哈炮營主將的位置上,並且派出佟養性跟耿仲明合作,負責火炮的建造和維修。清廷齊心合力,一下子將火炮技術給發展起來,再加上入關之後一路繳獲,目前清軍的炮兵不僅不弱於明軍,反而反超了明軍。特彆是烏真超哈炮營,裝備了數百門大小火炮,光是大將軍炮就有上百門,還有近百門紅夷大炮,對於白山黑水之間出身的清軍來說,簡直就是豪華得不能再豪華了。這等裝備,都沒用來攻打京師,反而讓多鐸一股腦派過來攻打福京,可想而知鄭成功的壓力有多大。光靠福京的城防炮,兩軍火力對比簡直沒法看。福建主要重視的是水師建設,有什麼好點的火炮都裝備到船上去了,陸地反而是短板。這二十多天的守城戰,鄭成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隻能將船上的火炮拆卸一部分運到陸地上跟清軍對轟,可耿仲明指揮的烏真超哈炮營可是一路征戰過來的,技戰術高超,把明軍打得抬不起頭來。“大人,就讓奴才領兵再衝一次吧,這城牆都已經千瘡百孔了,奴才有信心,這一輪一定攻上城頭。”福京城下,望著一片火光和黑煙的城頭,博洛身邊的李成棟下馬磕頭道。“哼!阿其那!你的漢兵已經打了七八次了,還是打不下來,我早就說過,你們這些明國降軍不堪用,進城屠城你們倒是跑得快,打仗,你們不行。”博洛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都沒抬眼看跪在一邊的李成棟一下,這讓李成棟內心大為光火,想當年,這些滿人不過是明廷走狗,努爾哈赤也不過就是李成梁家將,現在自己竟然跪在滿人腳下,聽著他罵自己是豬。若不是清軍勢大,李成棟恨不得立刻跳起來,砍了博洛。“陳泰,怎麼樣,這一陣交給你,務必攻下城頭!”博洛收回千裡鏡道。鄭芝龍投降之後,博洛直接玩了一招陰的,鄭芝龍本來以為,自己投降清軍,肯定是加官進爵,享儘榮華富貴,可是誰能想到,投降之後博洛立刻變卦,解除了自己的兵權,把自己和一乾軍將送去了京師。鄭芝龍大為惶恐,誰都知道,這世道一旦失去了兵權意味著什麼。博洛這麼乾原因無他,一方麵是了解了鄭芝龍的背景之後覺得此人海盜出身,反複無常。另一方麵是他投降竟然沒把他兒子帶來,這不是腳踏兩條船嗎,誰能相信他。所以多爾袞密令博洛逮捕他,博洛直接就抓了鄭芝龍押送京師。但是數萬明軍降兵博洛卻沒放過,直接篩選了一半人編入了李成棟的隊伍。此次攻打福京,博洛本來想著少死一些大清國勇士,所以一上來就用的烏真超哈和李成棟的漢軍隊伍進行攻打。結果打了這麼長時間,烏真超哈倒是取得巨大戰果,可李成棟的漢軍實在廢物,根本打不上去,城下堆積了成千上萬的死屍,讓博洛煩躁無比。清軍打仗,講究的就是一個快,絕不能在一個地方打消耗戰,況且各路清軍虎視眈眈,自己要是慢了,也許彆人就要打過來了。你比如濟爾哈朗、尚可喜等人的湖廣軍,聽說也要發動攻擊了,這要是他們搶了先,把湖廣、兩廣打完了,自己拿下福京抓住隆武帝又如何,功勞跟人家沒法比啊。所以今天,他也不管了,直接把鈕鈷祿陳泰拉了上來,讓他和陳錦這兩兄弟帶領鑲黃旗發動攻擊。讓鑲黃旗上也有個私心,博洛本身是鑲藍旗的人,皇太極時期,兩黃旗和正白旗是上三旗,其他是下五旗,鑲藍旗的地位一直低下。現在多爾袞起來了,勢必重新洗牌,比如兩白旗現在地位就很高,他作為鑲藍旗的人,肯定要跟緊多爾袞,最好的方法就是削弱一下兩黃旗,那麼讓鑲黃旗打頭陣也未嘗不可,留下何洛會的鑲白旗在後麵看著,多爾袞和多鐸若是知道了,恐怕也會誇自己會來事吧。陳泰卻沒想那麼多,他是單純的武將,這種立功的機會他可不會放過,他早就看李成棟這幫漢軍廢物不順眼了,“勇士們,教教漢人,如何打仗!”陳泰張弓搭箭吼道。“滿洲!萬歲!”身後五千鑲黃旗勇士拍著胸脯怒吼起來,每個人眼中都爆發出嗜血的目光。陳泰鬆動弓弦,嗖的一聲,響箭射上天空。五千馬隊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殺向福京城牆。“殺尼堪!殺!殺!”轟轟轟,眼見鑲黃旗馬隊發動衝擊,耿仲明也是玩命了,命令烏真超哈不散熱,以最快速度開火,提供掩護。大量炮彈砸在城頭,明軍就是想列陣也沒辦法集結。陳泰、陳錦領兵出擊,博洛放下千裡鏡對身邊的何洛會小聲道:“怎麼樣,給你個機會,繞過去,打側麵的兩門。”何洛會簡直欣喜若狂,誰不知道這是博洛在放水送功勞給鑲白旗啊。明軍肯定被正麵的陳泰吸引了,這時候鑲白旗去攻打側麵,豈不是手到擒來。“奴才,奴才多謝大人!”何洛會一揮手,數千鑲白旗勇士立刻分成左右兩路,從本陣飛奔而出,直奔側翼。中軍大陣之中,譚泰和譚布領銜的正黃旗大軍和博洛的鑲藍旗親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遞補。“他媽的,上來了,他們上來了,金汁、猛火油準備!”“子母炮呢,把他娘的子母炮抬上來!”清軍總攻,城頭一片慌亂,鄭成功的兩萬正規軍已經死傷近半,民團傷亡也過萬了,此刻福京西門,隻剩下三千明軍和三千民團防禦。剩餘明軍分散在其他城頭和城內,城內火光四起,軍隊在街麵上奔走,民眾則躲在家裡燒香拜佛,希望能躲過一劫。“母親,快走吧,夫君說了,碼頭有軍船接應。”總兵衙門內,鄭成功的妻子董酉姑帶領數十名女兵圍在田川氏身邊,勸說田川氏上船避難。董酉姑出身書香門第,嫁給鄭成功之後,一直隨軍跟在鄭成功身邊,在軍營內縫製軍服,製作鎧甲,同時還用自己的嫁妝征募了一支數十人的女兵,保衛鄭成功之母田川氏的安全。此刻,福京危在旦夕,鄭成功已經派人來告知,要求田川氏和妻子先上船,自己隨後就到。田川氏穿著大明華服,正襟危坐在正堂之中,嚴肅道:“森兒領兵保家衛國,尚未撤退,我身為母親,怎能棄城先走,我不走,見不到森兒回來,我哪也不去。”“母親!”董酉姑哭道。“莫要勸我,我不是鄭芝龍,莫要把我跟他相提並論。”田川氏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閉上了雙眼。田川氏是日本人,倒不是對大明效忠,而是一心都撲在兒子身上,她不理解為什麼鄭芝龍要拋棄兒子,不管怎麼說,她是鄭成功的母親,鄭成功不回來,她就不走。........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