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時分,風暴岬第一軍團已然來到了蜻蜓港附近,距離蜻蜓港隻有兩天的路程。
按照蒙泰爾的布置,兩萬大軍已經劃分成了三個主營地。
不得不說,蒙泰爾雖然是海盜世家出身,可到他這一代的時候,已然漸漸洗白上岸。
他本人是接受過良好的古典軍事教育的,並不是所有貴族都屍位素餐。
起碼蒙泰爾不是。
法蘭在第一次風車地之戰失敗後,更是痛定思痛,進行了一係列改革。
其中比較重要的,就是模仿古艾爾帝國,進行軍事貴族精英教育。
如何行軍?如何紮營?
都是蒙泰爾學習過的內容,隻是缺少實踐罷了。
所以在喀齊伯爵看來,蒙泰爾的布置儘管略有瑕疵,但總體是高於帝國普遍水平的。
為此,他還特地在晚餐時,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肆讚揚了蒙泰爾一頓。
隻是蒙泰爾似乎並不如他想象中高興。
軍團的三個營地中,中路主營地,位於核心交通要道。
營地選擇開闊平原,便於列陣,靠近河流與樹林方便獲取水源與木材。
兩路側翼營地,則是選丘陵或河穀邊緣,把守住次要道路,便於隱蔽或快速機動。
每個主營地前方5公裡左右,設置一到兩個前哨站,各駐紮50到100名騎兵以及少量步兵,負責偵察、預警。
前哨營地無需大規模工事,僅搭建臨時柵欄,以機動性為主。
至於三個主營地之間,相隔大約10到15公裡。
前哨的通知騎兵往往要提前兩三天到達,與本地領主與城鎮簽訂補給協議。
至於沿途的小村莊,則是把當地村長叫來,直接攤派就好了。
相比於諾恩與萊亞軍隊的在哪兒都是兵過如篦,法蘭軍隊在自家國境就要收斂很多。
畢竟法蘭軍隊財大氣粗,民間城鎮密集,鄉村相對富裕,這點補給的錢還是出的起的。
不過兩萬大軍,主要的補給來源除了自己攜帶,還是要靠大型城鎮的供給。
尤其是長久地守衛堡壘,那就更需要河流樞紐來運送後方的糧草補給。
經過先前的與聖聯軍隊的戰爭,喀齊伯爵已然意識到,再高的獎賞都不如讓士兵們吃飽吃好帶來的士氣。
所以在晚餐結束後,他就催促著蒙泰爾去與蜻蜓港聯絡了。
直到月上中天,仆從端著洗腳盆出去的時候,才看到匆匆趕回的蒙泰爾。
“喀齊伯爵睡了嗎?”
那仆從連忙搖頭,退讓在路邊,直到蒙泰爾走入帳篷,才敢挪步。
隻是她剛走出去沒幾步,便聽到帳篷中傳來喀齊伯爵的一聲怒吼:“不讓進?憑什麼?”
喀齊伯爵聽到這個消息,驚得幾乎要從座椅上跳起來。
依托蜻蜓港周邊幾個堅堡,卡住河道,阻止聖聯香料船進出,引誘敵方來攻。
這就是喀齊伯爵的前期打算,這怎麼一開始,最核心的蜻蜓港就出問題了?
“你嚴厲地嗬斥他們了嗎?你知道有些平民就是賤皮子,你笑臉,他反而要淩上……”
蒙泰爾苦笑著打斷了喀齊伯爵:“蜻蜓港在兩年前,由本地市議會進行了股份製發賣。
相當於說蜻蜓港港口,以及周邊是幾十家貴族共有領地。
如果我們想要入駐,就得幾十家同時簽名。”
“你可是風暴岬的軍隊啊?怕他們做什麼?直接進啊。”用燧石點亮昂貴的蜂蠟蠟燭,喀齊伯爵更是不可思議。
他上下打量著蒙泰爾,在思考他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要知道,坎伯特爾大主教讓風暴岬軍隊來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風暴岬耕地稀少,所以人均出海貿易或做手工業與服務業,土地貴族勢力不大。
相對於紅葉丘、南河間地這種土地貴族大本營,風暴岬、白砂地這些地方與舊貴族勢力勾結較少。
就算舊貴族一派不同意,反正這些風暴岬的士兵都跟你舊貴族無關,你還能攔著不成?
蒙泰爾坐在了喀齊伯爵的對麵,雙眼似乎因為燭光的刺激而睜大:“我本來就是這麼威脅他們的,但他們給了我一封信。”
“什麼信?”
“隻是說軍隊畢竟凶悍,看在本地居民的麵子上,可以去北邊的星火鎮駐紮,糧食蜻蜓港還是願意轉運的。”
“星火鎮?”喀齊伯爵閉眼回想了一下,旋即睜眼,“不行,距離邊境線太近,距離蜻蜓港太遠,誰的信?不要理他。”
“不能不理啊,喀齊閣下,這是克雷西男爵的信。”
“克雷西男爵?一個男爵,他也配……”說到這,喀齊伯爵忽然閉上了嘴巴。
顯然,他也想起克雷西男爵是誰了。
克雷西男爵,這是一個在花丘城都十分響亮的名字。
他爵位雖然低,但名下土地卻是堪比一個大實權伯爵,甚至逼近公爵的領地。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克雷西男爵出身法斯特家族,並非大富大貴,隻是他有一個姐姐叫做德莉琳娜。
而德莉琳娜生下了一個孩子,叫做查理,也稱查理八世。
是的,克雷西男爵是現任法蘭國王查理八世的舅舅,法蘭王太後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德莉琳娜也是露菲爾·拉金的表姨,甚至露菲爾母親去世後,是德莉琳娜代管了她母親的嫁妝。
露菲爾起碼四分之一的嫁妝都是德莉琳娜出的,包括一個位於花丘城外的大莊園。
從這個角度來說,查理八世甚至是露菲爾的遠房表哥。
大家都知道,雖然克雷西男爵說是說自己置辦產業,但其實都是王太後的產業。
那麼克雷西的這封信意思就很明顯了,王太後不希望蜻蜓港周邊被入駐。
害怕風暴岬的軍團在蜻蜓港附近,與聖聯軍隊作戰,會打壞她在這的瓶瓶罐罐。
至於王太後會參股,甚至不是拉金家族鼓動的,他們沒這個膽子。
而是香料貿易這一塊,原本的幕後主人之一就是王太後。
當丁香走廊貿易格局改變,歸屬於王太後的那一部分利益卻是怎麼都不變的。
王太後倒不至於真明麵上和兒子對著乾,隻是貪財外加耳根軟念舊情。
如果喀齊伯爵與蒙泰爾強行想要入駐,也不是不行。
但問題是,他們今天奉了坎伯特爾的命令入駐,哪天王太後非要找個由頭整治他倆怎麼辦?
況且家事難理,誰知道國王殿下願不願意在王太後手中保下他們?
一次可以,兩次呢,三次呢?
他們在國王麵前的人情總有耗空的一日,可王太後的報複卻是沒有成本,源源不斷啊。
她隱藏在幕後,但並不代表她真的就沒有力量。
“您覺得,應該怎麼辦?”不知道,蒙泰爾的話語中好像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啪”的一聲,將信件賭氣般拍在桌子上,喀齊伯爵萬分憋屈:“這法蘭的事啊,壞就壞在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