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教皇的這場光榮性的大辯論已經成為了這兩天帝國宗教界最大的話題。
尤其是依附在這場辯論上的第六屆大公會議,更是吸引了大批僧侶的目光。
在這個信仰崩塌的時代,教士們都對這場大公會議抱有極高的期待。
希望能夠借由這次大公會議,為已然走入絕路的彌賽拉教開辟一條新路。
不管是走向神本宗,還是走向聖道宗,都不要再這麼空落落吊人玩了。
以聖械廷和花丘城兩地作為輻射中心,這則消息沿著河流與道路,幾乎在一月間就傳遍了所有教堂與修道院。
這種決定命運的時刻,但凡是有條件的僧侶教士,都會想儘辦法去參加。
在聖聯與法蘭的安排下,各地的僧侶開始乘坐車船,從各地向著紅葉丘聚集。
不管是北方正在重建的熊堡領,亦或者南方的萊亞王國攝政宮,都為這些趕赴紅葉丘的僧侶們提供了便利。
包括食物住宿與出行,不過大多數都是借用了各地教堂和僧侶本身就有的教產。
隨著時間將近,紅葉丘各個城市的旅館、教堂與修道院開始爆滿。
儘管這第六屆大公會議要九月中旬才會召開,可場下的神學辯論早在僧侶們相遇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僧侶們既有偏向聖道宗的,也有偏向神本宗的,總人數三七開吧。
“聖道宗都有三成了?”掛滿了各式精美藝術畫與古董的長廊內,格蘭迪瓦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腳步。
“對,準確來說,不少其他小派彆都會自稱為聖道宗。”
在教會與修會體係中,並不是一刀砍死所有非神本主義的神學派彆。
在大量地方小修會以及大學神學院中,都存在著各式各樣源流很長的神學派彆。
像當初胡安諾派就是其中之一,由於修士們掌握著超凡力量,教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隻要不主動向外擴張,例如當初的胡安諾,教會那邊都不怎麼管。
在此次大公會議中,除了的確由聖道宗分裂出去的洗禮宗、慈運宗等等,還有傳承更久的數理宗、聖格宗。
像聖格宗這個諾恩教派,就是彌賽拉教人格派的殘餘,跟千河穀民間人格派是一家的。
他們不承認三位一體的,並且愛搞天賜、神啟、祥瑞的。
在帝國十幾個教派之中,聖格宗是唯一承認霍恩聖孫子身份的。
“這群聖格宗的異端!”聽到聖格宗的名字,格蘭迪瓦臉色就是一黑。
因為聖格宗一下子把這個當做神啟,一下子把那個立為聖像,但偏偏自己——
自己這個天使轉世德高望重的南方教皇,居然是不被認可是天使轉世。
霍恩·加拉爾那個離譜的聖孫子,你們都特地登報承認是真的,自己這個天使你們居然要登報澄清並不是。
其實格蘭迪瓦也不是特彆在意,不過是一個邊境小教派,小死了。
主要是聖格宗是真的有點裝,不是他真的在意。
“但凡是我們控製的教堂與修道院,都不準聖格宗住。”
“啊?哦,是,我這就安排下去。”跟在格蘭迪瓦身後的幕僚轉身便走。
“等等。”格蘭迪瓦叫住了他,“這件事等會再辦,我問你聖聯那邊動向如何?”
“沒什麼動向,最近好像一直在和北邊的熊堡領談戰後重建工作。”
“他沒有去拉攏那些主教們嗎?”
“那倒也不是。”那幕僚在筆記本上翻了翻,“他經常會接收各地的信件,然後在真理報上回答問題。”
“嘿,準備走下層路線嗎?這下層路線可不是那麼好走的哦。”
本來大公會議是主教級彆才能發言,但這次由於之前的戰事和聖聯特殊的宗教形式,采取的是代表製。
也就是每個教區除了主教與修道院長外,還要再從修會中推選僧侶代表與教士代表,禁止高級神職人員參與。
“那群代表都是主教們手下的小嘍囉哪裡敢違逆主教們的意思,那霍恩這回是失算了。”
“這霍恩·加拉爾真是自討苦吃。”格蘭迪瓦摸著有些謝頂的腦瓜子,對著身旁幕僚開口。
“估計聖聯成立以來連戰連勝,他自以為是命運所鐘,所以才如此傲慢吧。”旁邊的幕僚自然是要奉承。
然而聽了這句話,格蘭迪瓦的腳步卻是一頓。
他看著前方,眉目緊鎖,下巴更是下意識地左右挪動起來。
熟悉格蘭迪瓦的幕僚自然是知道,這是格蘭迪瓦在思考事情。
“他的底牌到底在何處呢?”格蘭迪瓦再次開口,居然又繞回到原話題了,“不行,還是得繼續查。”
那個幕僚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早知道就不接這話茬了。
儘管直覺上格蘭迪瓦感覺霍恩可能沒多大尿,但長久以來的經驗證明還是謹慎為好。
“我給你一個方向,你之前的方向可能是想錯了。”格蘭迪瓦瞟了幕僚一眼,繼續往前走。
那幕僚立刻從口袋裡掏出在市場上買的千河穀巴掌筆記本以及繃帶裹著的炭筆記錄起來。
“聖聯內鐵桶一塊,前段時間又因為拉邦那個蠢貨,導致大量王國密探被捕,你很難查出來什麼東西。
所以,我的建議是從外部下手,在萊亞各地的聖道宗內查。
還有那些與聖道宗交好的艾爾人、德高望重的僧侶等等,都得調查。
我估計霍恩這麼有自信,很有可能是艾爾人要倒戈……”
艾爾議會倒戈到聖聯?
那幕僚差點將手中的羽毛筆折斷了,這是什麼個說法?
“怎麼?你不信,看看拉金家族那幾個,幾乎都要把我是法蘭奸寫在臉上了。
那風車地聖道宗的匪首阿爾芒,甚至就是拉金家族的女婿,這難道沒有說明什麼嗎?”
格蘭迪瓦混跡政壇三十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這一手政治敏感性。
在法蘭的王國政治中,如果說有反對黨,那麼拉金家族一派的土地貴族就是反對黨。
像丁香走廊、紅葉丘、風暴岬之類的地方,都是土地貴族的勢力範圍。
儘管查理八世與洛倫佐多次試圖清理這些貴族,但每次都能讓土地貴族們挺過來。
畢竟貴族都是親戚嘛,如果非要趕儘殺絕,就要殺到自己家來了。
誰還沒個七大姑八大姨的啊?
沒必要,法蘭要以和為貴。
“反正你不用管彆的,按照我說的去調查就完事了。”
驅逐了幕僚,格蘭迪瓦再往前走了幾步,便來到一個房間的房門前。
儘管站在門外,都能聽到其中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
在霍恩與熊堡領談論金錢俗物的時候,我格蘭迪瓦還在研究神學呢!
打開門,上百名頂尖的學者僧侶在紙張與書籍堆壘的山海中低著腦袋。
這便是在為大公會議做準備,隻要我引用的比你多,我爆的典比多比你冷門,我就贏了。
所以這才有數百頂尖學者僧侶,夜以繼日地為格蘭迪瓦積攢彈藥庫。
“格蘭迪瓦。”
聽到這個聲音,原先笑容滿麵的格蘭迪瓦打了個激靈。
他轉過身,便見到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站立在麵前。
儘管老者直呼格蘭迪瓦的名字,他仍舊沒感覺到不對。
儘管格蘭迪瓦是教皇,但在法蘭國內,卻不是勢力最大的主教。
因為在法蘭不管是宗教貴族還是世俗貴族,權力全部係於國王一身。
格蘭迪瓦在當初是憑借著迷信和巧妙的權術,在政治旋渦中爬上來的。
等到他麵見查理八世的時候,查理八世都已經成年了。
所以查理八世對格蘭迪瓦的信任並不夠,隻是沒有彆的人選去競爭。
要說這位年輕國王最信任的宗教人士,就是這位花丘城大主教——坎伯特爾。
這位年老的大主教戴著水晶眼鏡,細長的眼睛簡直毒蛇一樣,每次都叫格蘭迪瓦渾身不痛快。
“坎伯特爾大主教。”格蘭迪瓦微微點頭算行禮。
“你要的東西。”坎伯特爾將一份厚厚的文稿遞給格蘭迪瓦,“這是初稿。”
格蘭迪瓦驚喜地打開,粗略翻閱了一遍,便拍案叫絕:“太好了,真的在大公會議開始前弄出來了。”
“你有幾成勝算?”
“有了這文稿之前隻有七成,有了這文稿之後,有九成。”
“九成?”
“九成!”
坎伯特爾懷疑的目光將他整個人巡視了一遍,才站起身,直視格蘭迪瓦的雙眼。
“格蘭迪瓦,這件事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不要讓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