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是鎖著的。
但是窗戶很破舊,隻用點力,就能推開。
更何況,裁州和雪六都不是普通人。
雪六試過敲門,但是無人應答。
她打開窗戶,往後退了一步。
裁州:“”
雪六:“愣著乾什麼,往裡麵進。”
好家夥,遇到危險讓隊友先上是吧!
他也沒細究,伸手把住窗框,往裡麵一翻,跳了進去,先進入固然有危險,但是有什麼好東西,那也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裡麵不算太乾淨,他點燃桌上的油燈,拿在手上,環視四周。
雪六緊跟著他翻了進來。
這是一個普通的屋子,比老萊婓爾的屋子大上一些,但同樣的雜亂,堆滿了各種東西,角落也有兩把七弦琴,一把已經壞了,另一個還是好的,但這人是個樂師,難怪是萊婓爾的朋友。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散落的書本,紙張,一些架子等等……
但是沒有人。
前麵有一道木門,裁州走過去,推開門,門後是一個簡陋的臥室,條件算不上差,畢竟一路走來的城市,就是這個風格,雜亂,但是層層疊疊,緊密無間,每一寸空間都放滿了東西。
雪六發現了什麼,“這有一道門,應該是通往地下室的。”
門不算高,打開後是一條向下的陰冷甬道,有淡淡的血腥味從下麵傳來,普通人或許聞不到,但是兩人的嗅覺遠超常人。
裁州警惕起來,依然還是他走在前麵。
油燈的火苗搖搖晃晃,兩人地上的影子也隨之晃動,地下空間有很多異味,說不上來是什麼東西,或許有血味,也有各種特殊材料的氣味,這些材料是她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終於,兩人的腳踩到了平地,地上還有一些鵝毛,這裡的空間比較低矮,是和萊婓爾家裡相似的地下室,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那麼多的架子和雜物。
空蕩的地下空間,正中間放著一個木板。
但即便是雪六,在看見上麵的東西時,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微微皺眉。
那的確是一個乍一看,認不出原本模樣的東西,也是平日裡見到,絕不會想到它會以這個模樣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那是人。
但此刻,它已經看不出人形。
胸膛被打開,四肢掛在旁邊的架子上,有蒼蠅在四周飛來飛去,地下室很冷,角落裡應該是放了冰,這才讓這具屍體沒有散發出太過分的惡臭。
裁州像是什麼也沒聞到,“這可不像是一個樂師應該有的地下室。”
雪六沒說話,但她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在她看清身後進入甬道的人的麵容之前,她首先聽到了一聲女生的尖叫。
那是一個年輕的當地人,有著很容易辨認的外貌特征,看起來二十多歲,而她身後,則跟著另一個同樣發色膚色的少女。
怪異的是,那個看清來更年輕的少女,卻沒有發出驚叫。
年輕女生說話了,聲音還很顫抖,目光不敢在看桌上的屍體,隻是問,“你,你們,你們是誰!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裁州問,“你是裡奧納多”
女生深呼一口氣,強行冷靜下來,想到身後跟著自己來的人,她的膽子大了起來,聽見問話,她回答道,“不,我,我叫阿萊塔。”
雪六說,“你和裡奧納多是什麼關係”
她和裁州兩人交替發問,氣勢又很具有壓迫感,再加上身後的那具破碎的屍體,阿萊塔已經開始恐慌了。
但身後有人靠近,隨即握住了她的手,就像是她當時握住多妮莎的手一樣,給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你們好像弄錯了。”
阿萊塔背後的少女開口,她的聲線很冷淡,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感,“這裡是我們的地方,而你們二人,隻不過是外來者,應該是我們盤問你們,你們是誰,為什麼在裡奧納多的房子裡,那具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雪六覺得阿萊塔背後的少女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阿萊塔忽然盯著兩人,道:“屍體,巫術……我知道了,他們,他們就是魔鬼的仆從!”
雪六連忙打斷:“話可不能亂說。”
這一看就是中世紀背景,要是背上什麼巫術,魔鬼的鍋,出去就彆想和當地nc正常交流了。
少女攔住阿萊塔:“先彆著急,聽聽他們怎麼說。”
裁州見另一個少女看起來很好交流,便主動道,“不如這樣,我們互相交換情報,彼此詢問問題,用答案交換答案,怎麼樣”
少女點頭,“沒問題。”
裁州先發問,“你是誰”
少女說,“菲歐洛爾,”
她緊跟著問,“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雪六:
裁州:
你不是應該也問問我們是誰嗎
對麵的蘇搖鈴:不好意思,早就知道你們是誰了,並且對你們的身份毫無興趣。
但既然還要往下問,自然不可能說謊的太明顯,裁州歎了口氣,說,“裡奧納多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來給他送點東西,但沒見到人,地下室的屍體和我們可沒有關係。”
誰知道對麵的少女卻道,“我從這裡出去,就說你們是魔鬼的仆從,召集全城的人來殺你們。”
裁州:“”
雪六皺眉:“你什麼意思”
蘇搖鈴:“我的意思很簡單,我隻聽真話,裡奧納多根本沒有什麼朋友,你們也不認識他。”
雪六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們不認識他”
“那麼,請你們告訴我,你們的朋友裡奧納多是男是女,年齡多大,長什麼樣子”
雪六:“……”
我就多餘這一問。
她不知道,蘇搖鈴也不認識裡奧納多,就算是他們胡編亂造,估計也不會穿幫。
阿萊塔是見過幾次,但是都沒看清對方長什麼樣,甚至連發色都說不準。
裁州上前一步:“我道歉,剛才是我們不對,但是我沒有騙你,我們的確是來給他送東西的,是他的朋友,老萊婓爾拜托我們……”
蘇搖鈴說:“東西呢”
裁州:“”
不是吧,你套了我們這麼多情報,還張口就要東西
不對,你還沒說你究竟是誰啊!
裁州和雪六,都同時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被套路的感覺。
誰知道對麵蘇搖鈴還在張口就來:“我就是裡奧納多的女兒,他不在家,你們把東西交給我就好,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出去就告訴全城的人,你們是魔鬼的仆從,在這裡殺人搞邪惡的……”
裁州:“停停停!”
什麼魔鬼發言,前麵還挺正常,後麵就魔鬼仆從警告了是吧!
反正至少一張紙,而且他和雪六都看過了,兩人對視一眼,雖然雪六沒看見裁州的眼睛,但都從彼此的態度中確定了計劃。
雪六說:“作為回報,你要帶我們找到裡奧納多。”
蘇搖鈴:“沒問題。”
畫餅嘛,她很擅長。
大概是她答應的太自然,導致裁州和雪六都以為她真的知道裡奧納多在哪。
蘇搖鈴接過那張紙,看了一會,看完之後,裁州伸手去接,但沒想到蘇搖鈴根本沒有還給他的打算,折疊起來自己揣進了兜裡。
不僅如此,她還直接走到了案桌上那具屍體麵前。
屍體的頭顱放在旁邊的盆子裡,沒人敢多看一眼。
但蘇搖鈴看了,不僅看了,還看了好一會。
阿萊塔不敢靠近屍體,隻能祈禱蘇搖鈴趕緊回到自己的身邊。
看了一會,蘇搖鈴說,“現在我們可以去找裡奧納多了。”
烏森在教堂門口等了很久,打了十八個噴嚏,也沒看見蘇搖鈴的影子。
他濕外套扔給了世理,但是裡麵的衣服和褲子還是濕的,在門口吹著冷風,不打噴嚏才怪。
他試過偷偷進去,但沒想到想偷偷進去的人太多了,而那個叫做諾波爾托的人早就料到了這些,在教堂的各個隱蔽出入口都安排了人手,他差點被抓。
如果不是想低調行事,先弄清楚情況,他才不會被幾個普通人攔在門口。
終於,漫長的等待有了結果——
世理回來了。
他換了件外套,烏森也沒問他是哪裡來的衣服,隻是問他:“有結果了”
世理壓低了聲音:“打聽到一些東西。”
烏森說,“賣什麼關子,趕快說。”
世理有意向烏森表現自己的價值,於是把打聽到的情報都說了,反正這些東西,烏森隨便去問問,也能套出來。
“這裡是鮮花城,算是這附近最大的城市,隻不過一個月前,開始莫名其妙死人了,今天的花神儀式,原本應該是盛況空前的,結果就來了這麼些人,不是那些人害怕,而是因為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他的眼珠轉了轉,“咱們要是晚來十天半個月,恐怕這城的人就死絕了。”
烏森一想,“如果能查清楚這件事,肯定能成為對這個世界有重大影響的人,到時候就能找到離開這裡的出口了。”
世理:“我也是這麼想,但是現在沒有任何線索,也沒有頭緒。”
他指了指門口那些等著花神出來保護他們的人,“或許這個‘花神’,能成為我們的突破口,對了,你不是說去取得那個女孩的信任嗎,現在進度怎麼樣了”
他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這件事,吹了一晚上冷風的烏森臉就黑了下來,“還行。”
也就是連話都沒說上而已。
終於,前麵喧嘩起來,諾波爾托從裡麵走了出來,“花神已經走了,但她留下了口諭,魔鬼的仆從已經來到鮮花城,有一切異象一定要向我報告,而且,花神會保佑我們,等魔鬼和它的仆從被清除,鮮花城就會恢複以往的繁榮和美麗!”
人群一陣歡呼。
世理愣了:“走了怎麼走的”
烏森知道被騙了,他一直等在門口,那個女孩絕不可能是從教堂正門離開的,所以一定是偷偷走了,他記得進入殿內的除了諾波爾托和“花神”之外,還有另一個年輕女孩,現在隻有諾波爾托出來了,另外兩個女孩要麼就還在教堂裡,要麼就已經從彆的地方溜走。
等諾波爾托帶著人走了,他悄悄繞進教堂裡,彆說人了,連隻鵝都沒看見。
世理卻從門口跑進來,“哎哎,我見到雲霧山的人了。”
作為高階玩家,沒人不知道雲霧山,烏森說,“誰”
世理壓低聲音,“應該是雲霧山的千落,你也知道,雲霧山的人就算是穿上當地人的衣服,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那氣質沒話說。”
烏森對世理刮目相看,這小子多少有點作用,“人呢”
“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帶著眼鏡,個子不高,他們沒發現我,剛才抓著一個人問路,好像說要去什麼萊德爾還是萊婓爾的家,現在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咱們要不要跟上去”
烏森:“走!”
天快亮了。
那微紅的視野邊緣上,出現了一些不算耀眼的星星,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就會從那邊升起。
烏森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這個世界沒有恐怖的怪物,沒有惡劣的環境,隻有普通的當地人和詭異的死亡案件,但他卻時刻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正在加速同化他的一切。
那四條奇怪的世界規則,每一條看起來都不是真的,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一條都不能相信。
可是越是這樣想,他越覺得危險,那是一種潛意識的提醒。
這裡麵不可能全都是虛假的規則,他如果不能儘快找到真正的規則保護自己,在找到出口之前,就會被溫水煮青蛙,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他和世理不敢跟的太近,因為千落的警惕性不算差。
為了避免被發現,他還使用了隱蔽道具。
千落和那個帶著眼鏡的男人對這個地方似乎都不是很熟悉,一路走,一路在確定街道和一些地標。
很快,他們停在了一棟老舊的房子麵前。
千落上前敲門,她蹙著眉頭,有些擔心和之前幾次敲門一樣,也是無人回應,進去隻有屍體,那線索可就沒了。
如果不是剛才走到教堂附近聽見人聲,她恐怕要以為這個城市,除了玫德奇家族以外全都死光了。
但好在沒過多久,門便打開了。
萊婓爾那張酷似黑暗巫師的臉出現在門背後,“你們是誰”
眼鏡男人問:“我們可以進去說嗎”
萊婓爾目光掃了兩人一眼,隨後轉身回了屋子裡,並沒有關上門,這行動意味著他們可以進來。
千落和作曲進了屋內,作曲關上門,防止萊婓爾逃走,而烏森和世理則偷偷潛伏在門口和窗邊,準備偷聽。
萊婓爾彈起了七弦琴,屋子裡的燈光不算明亮,但是他不用眼睛,也能彈奏出流暢的樂曲,隻是此刻是夜間,他的曲子不是歡快的類型,而是靜謐和柔和的。
千落問:“你知道翡翠在哪裡嗎”
萊婓爾低頭:“是利納克斯叫你們來的。”
作曲追問道,“你知道他在找這個”
萊婓爾繼續談著琴,“我當然知道,他或許還和你們說,這是他們家族的寶貝,對吧他在騙你們,這不是玫德奇家族的東西,這是玫瑰城的東西……”
千落:“所以,你拿走了它。”
萊婓爾跟他們繼續說謎語,“不是我拿走了它,而是該拿走那東西的人拿走了它。”
如果拿不到翡翠,利納克斯可以輕易找到他們,並且殺死他們,千落並不懷疑這一點,而他給他們的時間隻有一天。
千落:“你告訴我們翡翠的下落,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言下之意,不說就會死。
不是他死,就是她死,這沒什麼好選的,換做彆人,進來就已經開始嚴刑拷打了。
萊婓爾說:“我不會說出翡翠的下落,翡翠不能落在他的手裡。”
千落問:“為什麼”
萊婓爾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了牆壁。
千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麵貼著很多手稿的牆。
但手稿的背後,隱約可以看出用黑色炭筆寫著六個字符。
這六個字符,隻有最後一個字符勉強能認出來,似乎是m,而前麵的字符,都像是某種線條扭曲的塗鴉。
這整麵牆在她看來就寫著三個大字——
【看不懂】。
萊婓爾說:“你們是外來人,但是卻為利納克斯做事。”
作曲心中一凜。
他居然能看出他們的身份,這個老人肯定知道更多的東西。
千落說:“找不到翡翠,他就會殺了我們。”
萊婓爾的音樂聲慢慢停了下來,他說,“有時候,你會發現某些東西比死亡更可怕。”
這意思是說他不怕死作曲快失去耐心了,他不相信會有人不怕死,尤其是活得越久的人,越想多活幾年,這老頭這麼裝,顯然是沒有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過。
但在他動手之前,千落擋在了他和萊婓爾之間。
千落還是問,“翡翠在哪裡”
萊婓爾說,“在我回答你們之前,我要問你們一個問題。”
他咳嗽了幾聲,說,“你們認為,世界的中心是我們的大地,還是頭頂的太陽”
好家夥,地心說和日心說測試是吧
千落回答的也很乾脆,“世界的中心既不是我們腳下的大地,也不是頭頂的太陽。”
想不到吧,我物理也不錯。
地球圍繞太陽轉,太陽也是圍繞銀河係的銀心晃悠的,哪有絕對的世界中心。
等等……
千落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萊婓爾問的這個問題是——
世界規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