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騙人的鬼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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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如果說玉晴雪是白蓮,那玉之衡就是白楊。縱是人到中年,依然英俊挺拔,氣質儒雅。

如果想要追溯他年輕時的清俊,旁邊的玉敬賢便是極好的參照。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被沈琳琅看中,被沈家榜下捉婿。

他看到沈青綠包纏的額頭,眼神微閃,爾後目光落在那白紙黑字上,問:“阿離幾時學的寫字?倒是有模有樣。”

謝氏忍不住炫耀,“今日才學的,這孩子應是有些天分,不比你差。”

“外甥似舅。”玉之衡笑起來。

哪知謝氏聞言,卻是神情微澀,略有些不太自然。

而一旁的玉敬賢皺著眉,眼神不明地看了沈青綠兩眼。

他身為長子,自是處處以玉家的體麵榮辱為重,打小他便知道,這個表妹是罪臣之女,他們可以容其吃住,卻不可太過親近。

遂問謝氏,“祖母,她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她字,足以證明他的不喜。

沈青綠當下作怯怯狀,大大的眼睛裡寫滿害怕與難過,可憐兮兮地看向謝氏,“祖母,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

謝氏一時看著自己的嫡長孫,一時看著她,內心如被什麼東西扯來扯去,極其的不舒服。

“這是你舅舅,這是你大哥,他們怎會不喜歡你?”

大哥兩個字,讓玉敬賢眉頭皺得更緊。

這個表妹姓玉,是為了不與蘇家有所關聯,但他們是實實在在的表兄妹,祖母為何不分清楚?

他未有置喙,臉上卻顯現出來。

謝氏越發心裡難過,暗自歎息。

這都是她造的孽啊!

如今無法回頭,隻能儘力彌補。

玉之衡對沈青綠說不上喜歡,卻也不太在意,隻覺得這孩子長得像自己的妹妹,難免做不到視而不見,或者是無動於衷。

眼下見她可憐得緊,忽地生出一絲疼惜來,聲音都跟著放柔了些,道:“阿離不要怕,我們都很喜歡你。”

喜歡還是不喜歡,她看得出來,也更能感覺得到。

“我也喜歡你們。”

謝氏因為她的話,重又高興起來,“衡兒,大郎,你們聽到了嗎?阿離說她也喜歡你們,這孩子必是好了,等過些日子認得人多了,知道的事多了,定能如常人一般無二。”

相比她由衷的歡喜,玉之衡表現尋常,玉敬賢有些冷淡。

“若真是好了,晴雪也就放心了。”玉之衡道。

玉敬賢則問,“祖母,怎麼不見姑姑?她為何獨自在您這?”

“阿離昨日落了水,今日又磕破了頭,你姑姑照顧不過來,暫時讓她先住在我這裡,我索性無事,正好可以教她讀些書,認些字。”有些話謝氏不好說得太過,隻能含糊其辭。

這樣的解釋讓玉敬賢不太理解,“祖母,您年紀大了,哪有精力照顧彆人?她現在好了些,姑姑也更方便教她,若不然,我幫您將她送回去?”

沈青綠心下冷著,麵上卻是可憐兮兮,“祖母,我不走,我不想回去,我想跟祖母在一起。”

聲音之低怯可憐,讓人聽之揪心。

謝氏自是不忍,道:“她先在我這裡住著,以後再說。”

玉敬賢還想再說什麼,被玉之衡一個眼神給擋了回去。

玉之衡自來敬重自己的母親,他始終記得若非母親的諄諄教誨與鞭策,自己也不可能擁有今日的一切。

“娘,您若是能應付得來,那就讓阿離在這裡住些日子。若您顧不過來,千萬莫要強撐著,讓晴雪趕緊將孩子接回去。”

這話倒是圓滑,左右都不得罪,沈青綠聽著覺得還算順耳。

謝氏也覺得兒子體貼,應了下來。

父子二人告辭離開,等出了瑞安居後,玉敬賢終於出聲,“這些年,姑姑帶著她一直安安分分的,怎地近兩日如此事多?祖母又為何非要將她留在身邊?若是被外人知道,少不得要說三道四。”

玉之衡也是不解,“或許是因為她長得像你姑姑,你祖母一時心疼,將她留了下來。等過些日子,她的傷養好了,想來就會回去。”

“最好是如此。”

玉敬賢說著,眉頭卻未鬆開。一直等回到正院,打眼看到坐在一起說著話的母親和妹妹,他的神色才漸漸緩和。

一家四口說起玉晴雪和沈青綠的事,當沈琳琅聽到人被謝氏留下時,臉色有些不太好,礙於玉之衡的麵子,卻也沒說什麼。

“二郎呢?”玉之衡環顧四下,問道。

提到玉敬良,不免就扯出慕霖來。

對於慕霖今日登門一事,不說是玉之衡,就是玉敬賢都十分關心。

“慕世子這次回京,親事也該定下了。”

聽到玉敬賢這話,沈琳琅下意識去看玉流朱。

玉流朱臉上泛起苦澀感,小聲道:“娘,縱是沒有夢裡的事,恐怕慕世子對我也是無意。今日他應是沒怎麼看我,全看阿離妹妹去了。”

沈琳琅一聽,表情立馬變了。

一夜小雨浠瀝,謝氏幾乎沒怎麼睡好,天還未亮就起了床。

她收拾妥當後,徑直來到左廂房。

聽到沈青綠已醒,這才進屋。

沈青綠也沒怎麼睡踏實,任是誰不僅換了天地,還換了身體都不可能沒心沒肝地睡得著,她是折騰到大半夜才合眼,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眯了會。

謝氏掀簾進來時,她正沒什麼精神地打著哈欠,卻在刹那的工夫迸發出耀眼的光彩來。

“祖母!”她一臉的天真敬慕,當下不顧自己身上僅著單薄的寢衣,立馬趿鞋下地,歡喜地朝謝氏奔去。

謝氏一夜的煎熬難受,像是瞬間消散了去。

內孫外孫加起來,她膝下一共四個孫輩,卻沒有一個養在她的身邊。

玉敬賢打小性子沉穩,一直被玉之衡帶在身邊教養,她插不上手。而次孫玉敬良因天生頑皮,深得沈家人的喜歡,幾乎是在將軍府長大的。至於玉流朱,更是不用說,那可是沈琳琅的心尖肉,一應照顧都是親曆親為。

隻有沈青綠,是第一個留在她身邊的孫輩,哪怕才一晚而已。

“早起涼得很,趕緊穿上衣服,莫要著了寒氣。”

夏蟬已取來衣裳,幫沈青綠穿上。

沈青綠一直看著謝氏,像是生怕人會突然不見似的,“祖母,我昨晚做夢,夢到你躲了起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孩子必是怕被人拋棄,才會如此吧。

謝氏這般想著,鄭重承諾,“阿離莫怕,祖母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

沈青綠看了一眼窗外透進來的光,估摸著時間,麵上卻是認真的模樣,“我想找到祖母。”

她指了指屋子裡可以藏人的地方,道:“祖母躲起來,阿離找。”

謝氏怔了怔,在看到她眼裡的期盼後,慈愛地笑了笑,真的躲到了床的後麵。

“你們也去。”她對李嬤嬤和夏蟬說。

謝氏都躲去了,她們自是沒什麼說的,當下一個躲去櫃子後,一個也藏在桌下麵。

躲到櫃子後麵的人是夏蟬,這個位置有點顯然,一眼就能看到。她好像很不滿意,指了指櫃子裡麵。

夏蟬雖不解,卻還是照做。

幾人藏好後,她像個孩童般,“你們藏好,不許出聲,我要來找了!”

說是找人,其實她是在等人。

果然,玉晴雪來得很早,也來得很巧。

“怎麼就你一個人,夏蟬呢?”她見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問沈青綠。

再看沈青綠頭都沒梳,道:“阿離,你過來,娘給你梳頭。”

沈青綠像個傀儡般,由著她折騰。

她應該也是一夜沒怎麼睡好,眼下明顯有青影,“阿離,娘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你說什麼?”沈青綠終於有了反應,問她。

她有些驚訝沈青綠終於和自己說話,卻也沒有多想,更不知這是個坑,一頭跳了進去,連忙道:“你忘了不打緊,娘再和你說一遍。你要記住,你是府裡的表姑娘,不是玉家的姑娘。若不是你沾了你棠兒表姐的光,必是要被送去流放之地受苦的。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你要記得對她感恩戴德。”

“什麼是沾光?”

“沾光就是你受了她的恩惠。”

狗屁的恩惠!

到底誰沾誰的光?

“什麼恩惠?我沒看見。”沈青綠作疑惑狀。

玉晴雪一心想將自己的意願加諸到她身上,壓根不知道這屋子裡還有其他人,一股腦地對她耳提麵命。

“你不懂沒有關係,你隻要記住,你棠兒表姐是玉家的大姑娘,你和她不能比,無論什麼事都不能越過她。”

沈青綠聞言,暗自冷笑。

如果她真是個心智不全的,還真會被這樣的鬼話洗了腦。

可惜了,她有腦子!

她慢慢地起身,朝床後麵走去,在看到謝氏之後,滿眼的天真爛漫。

“祖母,阿離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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