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想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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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色的床帳,將謝氏的麵色襯得更加陰沉。乍然間眼前出現一張懵懂依賴且歡喜的臉,回過神後想擠出慈祥的模樣來,隻有勉強和古怪。

玉晴雪進來時,她第一時間原本是要出來的,不知為何鬼使神差般遲疑了一下。許是心底存了疑,也許是想證明什麼。

那一刹那的猶豫,像是在探尋未知的秘密。

當玉晴雪主動提出給沈青綠梳頭時,她還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不想轉而就聽到玉晴雪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聽了,必會覺得身為一個和離歸家之人,玉晴雪不僅懂事,還知分寸,但對於一個知曉緣由的來說,則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這哪裡是懂事,根本就是彆有用心,更不是什麼知分寸,而是得寸進尺!

沈青綠不管她臉上交織的錯愕與勉強,還在那裡目光晶亮地看著她,黑漆的眸中似有斑斕華彩,那麼的純粹,那麼的乾淨,其中的敬慕與親近讓人分外的心疼,莫名想落淚。

“我找到祖母了,祖母以後是不是都不會不要我?”

“阿離,你發什麼瘋……娘,您怎麼在這裡?”

玉晴雪還當沈青綠是發了癡病,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從床後麵出來的謝氏。

謝氏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心驚著,愕然著,發著怔。

沈青綠仿佛對眼下的情形一無所知,還在興致勃勃地去找李嬤嬤和夏蟬。

不多會兒,兩人也被找出來。

玉晴雪看著她們,越發的驚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故意算計她?

她下意識去看沈青綠,但見沈青綠正和夏蟬在說話,“夏蟬,我把你們都找到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姑娘真厲害。”夏蟬小聲地誇著,還當她教沈青綠處處以玉流朱為重,是一片慈母之心,有些不明白謝氏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

李嬤嬤是謝氏的心腹,自是知道當年的事,麵上卻不敢顯露半分。

半晌,謝氏深吸一口氣,叮囑夏蟬好好照顧沈青綠,才對玉晴雪道:“你跟我來。”

母女倆去的是正屋,令所有的下人都不許跟著,關上門,方能說實話。

謝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少有的淩厲不悅,“晴雪,阿離剛靈醒,你怎能和她說那樣的話?什麼叫她沾了棠兒的光,你還讓她對棠兒感恩戴德,你是怎麼想的?你說這話時,難道不覺得虧心嗎?”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玉晴雪不會承認自己的私心,委屈地替自己辯解,“阿離長的像我,容貌出眾,我是怕她仗著長相不知天高地厚,在府裡招惹出閒話來,所以故意壓一壓她。”

“她是我玉家的姑娘,在玉家誰能壓她?”謝氏胸口起伏著。

她自己養大的女兒,她還能不知道是什麼性子嗎?縱是這些年瞧著安安靜靜的吃齋念佛,但早些年最是個要強心氣高的。

若不然,當年也不會以死相逼,提出那樣的要求來。一想到多年前迫於無奈答應的事,她是後悔不迭。

“晴雪,這些年你哥嫂是怎麼對棠兒,你不是不知道?你再是偏心,也應當將心比心。一旦日後你嫂子知道真相,你讓她怎麼想你?”

“娘,我知道錯了。”玉晴雪哭起來,“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您自小教我讀書識字,我自問自己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卻不想老天爺戲弄於我,讓我嫁給了亂臣賊子,還連累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一聽她提到嫁給蘇家的事,謝氏心裡的惱怒,瞬間全化成愧疚難受。

如果那時挑選的人家不是蘇家,如果自己能再仔細些,何至於害得女兒成為罪臣之婦,這些年來過著清苦的日子。

“是娘的錯。”

“娘,您沒有錯,是我命不好。我這輩子算是毀了,我隻盼著我的女兒能得良緣,日子圓滿無憂。”

謝氏終是疼她,抽出帕子來,替她擦著眼淚。

“你放心,你嫂子疼愛棠兒,必會替她張羅好。日後你對阿離上心些,若是阿離能好,你也不算欠太多。”

她含著淚點頭,再次提出想接沈青綠回去親自照顧。

謝氏猶豫了一下,“阿離若是願意同你回去,我自是不攔著。”

當她們回來的,沈青綠一眼就看出她們應該已經談好,略顯幾分空洞的眼底,劃過淡淡的諷刺之色。

玉晴雪紅著眼眶上前,哄著她,“阿離,你祖母年紀大了,哪裡能顧得了你。你和娘回去,娘以後事事都依著你,你想做什麼都行,可好?”

沈青綠看也不看她,對她說的話置若罔聞。

她掐了掐掌心,更是語氣輕柔,“娘知道,以前對你疏忽了,娘向你保證,以後一定好好對你,你跟娘回去,好嗎?”

說著,她要去拉沈青綠。

沈青綠像受儘欺負的孩子,好容易遇到自己完全信賴的親人般,可憐巴巴望著謝氏,“祖母,你不要我了嗎?”

謝氏的心,仿佛被無數根針紮,頓時疼得厲害。

“阿離……”

“阿離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

玉流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很快掀簾子進來。

她恢複以往的穿衣裝扮,豔麗的石榴裙,配著額頭的海棠花,好比是春日裡鮮亮的一抹春色,唯一的敗筆是氣色稍顯不佳,有些壓不住衣服與妝容。

沈青綠心道,來得正好。

一條道走不通,她就換條道走!

她呆呆地看著玉流朱,喃喃著,“你衣服真好看,你臉上畫的花也好看。”

玉流朱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說話,先是愣了一下,爾後反應過來,也盯著她看。縱是灰青色的衣,與受傷的額頭與蓋著的額發,還是擋不住也藏不住她那非比尋常的容色。

尤其是被她認真地看著,仿佛有些無地自容般,且隱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好似她會搶走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阿離妹妹,你如今好了,可不能再向以前一樣不懂事。這些年姑姑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怎能傷她的心?”玉流朱皺著眉頭,語氣有些重。

她像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還在看著對方身上的裙子,滿眼的歡喜和羨慕,漸漸入了迷,竟然伸手去摸。

手還未碰到,被玉流朱嫌棄地避開後,癡迷的臉上露出茫然之色的同時,又有幾分委屈,不知所措地看向謝氏,“祖母,不能摸嗎?”

謝氏心裡的難受,更上一層。

一個灰青色,額發厚還帶著傷,瞧著就有些可憐。另一個榴紅色,額頭畫著花,一看就知是被嬌寵的孩子。

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而是完全相反!

“當然可以摸。阿離乖,祖母這就讓人給你做幾身新衣。”

玉晴雪掐著掌心,連忙勸阻,“娘,阿離又不出門,若是打扮太過,反倒招人眼。”

謝氏看著她,眼神中明顯有失望之色。

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哪怕是敲打,也都是婉轉的話。

“阿離大了,也知道愛美。我記得你像她這般年紀時,每季裡光是衣裳都要做個七八身,還不說是那些胭脂水粉。若不是你大哥已經出仕,你大嫂也已進門,又對你看重,你如何能有那些東西?”

所以究竟是誰受了誰的恩惠?

沈青綠黑漆漆的目光還在看著玉流朱,玉流朱被看得毛骨悚然,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越發的讓她不舒服。

更讓她不能忍受的是,沈青綠竟然靠了過來,扯住她的衣服,黑漆漆的目光中閃爍著詭異的光,“我想要這樣的衣服,我也想在臉上畫花。”

那空洞的聲音像是餓鬼在雀躍,似是想剝走她的衣服,劃花她的臉,駭得她險些尖叫出聲。當沈青綠冰涼的指尖碰到她額頭上的花鈿時,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人推開。

訛人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沈青綠就著她的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坐在地上的沈青綠,張了張嘴,想問自己辯解,卻發現辯無可辯。

兩世為人,哪怕是眼下的形勢不利於自己,她也不可能坐以待斃,趕緊去扶沈青綠,“阿離妹妹,都怪我不小心,你沒事吧?”

沈青綠不看她,求救般可憐地望著謝氏,“祖母,她不讓摸。”

“祖母,是我不好,我這就給阿離妹妹賠不是。”她似是紆尊降貴般向沈青綠示好,“阿離妹妹,我讓人送兩身衣裳過來給你,可好?”

當然好!

但還不夠。

沈青綠指著她的衣服,毫不客氣地道:“我就要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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