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從吳桐嘴裡說出來的充滿了笨拙和真誠的告白,像一顆擁有著奇異魔力的種子,落入了風信子那片由冰冷的邏輯和原始的掠食本能構成貧瘠的心湖裡。
然後在短短的一瞬間生根發芽,最後開出了一朵巨大而又妖異的名為“獨占”的偏執之花。
“……隻要,待在你身邊,你就會開心,是嗎?”
她用一種無比認真的仿佛在確認著某種宇宙終極定律般的語氣,輕聲地重複著這個對她而言,充滿了顛覆性意義的全新概念。
吳桐看著她那雙在燈光下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紅色豎瞳,感覺自己那顆剛剛才落回胸腔的心,又不受控製地“咚咚咚”地狂跳了起來。他能感覺到,她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收緊了一分。那冰涼的柔軟的觸感,像一條來自深海的美麗的蛇,正緩緩地用一種不容抗拒的溫柔纏上他的手腕。
他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臉頰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泛紅。
“嗯……嗯!就是這樣!”他像是怕她不相信,又用力地補充道,“隻要有你在,我就……我就什麼都不怕了!我就會覺得很安心,很……很開心!”
得到了他那無比肯定的答複,風信子那顆非人的核心,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熾熱的速度瘋狂地運轉了起來。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她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屬於她脆弱而又珍貴的、唯一的“快樂源泉”。
她過往所有關於“如何讓他開心”的複雜充滿了變量和不確定性的“方案”,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的可笑和多餘。
送“禮物”?捕獲“快樂源泉”?
這些都是多麼低效的,充滿了冗餘步驟的舍本逐末的愚蠢行為!
最根本的最高效的能讓他獲得永恒的“幸福”唯一的“最優解”,從一開始,就擺在她的麵前。
那就是——她自己。
隻要她,永遠地無時無刻地分分秒秒地,物理意義上地“待”在他的身邊。
這個全新的簡單粗暴到了極致的“邏輯閉環”,讓她那顆屬於頂級掠食者的核心,都因為一種極致的難以言喻的狂喜,而劇烈地幸福地戰栗了起來。
她可以……不用再費儘心思地去學習那些充滿了矛盾和bug的人類規則了。因為,隻要她永遠地和他待在一起,他們就可以共同構建一個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完美的、不需要任何外界交互的永恒的“二人世界”。
她可以不用再維持這副在她看來有些脆弱的、行動不便的“少女”形態了。她可以變回她那最強大最舒適的,最能將他完美地“包裹”和“保護”起來的……本體。
她要和他像兩棵盤根錯節的、共生的樹,永遠地長在一起。
她要和他像一杯被徹底融合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液體,再也無法被任何外力所分離。
這,才是“待在他身邊”的、最完美的、最極致的形態!
這,才是“愛”的終極的奧義!
一股來自基因最深處的偏執的,掠奪式的想要將眼前這個人類徹底地從靈魂到肉體都完全同化、占為己有的瘋狂欲望,像一場醞釀已久的、毀天滅地的紅色海嘯,瞬間就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那雙漂亮的紅色豎瞳裡,燃起了兩簇濃鬱得化不開的熾熱的火焰。
她身後那條雪白的毛茸茸的貓尾巴,不受控製地興奮地高高地豎了起來,像一根驕傲的宣布著所有權的旗幟。
而她那身淺藍色的像天空一樣乾淨的連衣裙的裙擺底下,那些早已因為興奮而蠢蠢欲動的黏滑而又充滿了力量的暗紅色觸手,再也無法被壓抑。它們像一群被關押了太久的饑渴的囚徒,正瘋狂地叫囂著,想要衝破那層薄薄的布料的束縛,想要將眼前這個屬於它們的唯一的珍寶,徹底地吞噬、包裹占有!
“風……風信子?”吳桐被她那突然變得無比熾熱的充滿了侵略性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陣發毛。他感覺自己握著的已經不是一隻柔軟的冰涼的小手,而是一塊正在被地心熔岩加熱的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烙鐵。
他看到,她那張總是帶著一絲清冷和純真的完美無瑕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妖異而又滿足的充滿了掠食者美學的燦爛的微笑。
“吳桐,”她開口了,聲音裡帶著一種因為極致的喜悅而微微顫抖的黏膩的甜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隻手輕輕地像撫摸一件最珍貴的藝術品一樣,撫上了他那因為緊張和困惑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你說的……我都明白了。”
“對不起,是我之前……太笨了。”
“我一直在用一種很低效的、很繞彎路的方式,在讓你開心。”
“原來……你真正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外在的東西。”
她那冰涼的指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曖昧地畫著圈。那動作像一條充滿了誘惑的美麗的毒蛇,在他的皮膚上吐著信子。
“你真正想要的,是我。”
她湊得更近了。那清冷的帶著一絲絲甜香的氣息,像一張無形的溫柔的網將他徹底地籠罩了起來。
“你想要的,是我的陪伴。”
“是那種……永遠的、不被任何事情打擾的、絕對的、物理意義上的零距離的永不分離的……”
她緩緩地傾身,唇瓣輕輕地在他的耳邊,用一種近乎於情人夢囈般的、充滿了無儘占有欲的語調,吐出了那個讓她自己都感到無比戰栗的最終的也是唯一的答案。
“……‘融合’,對不對?”
那句從風信子嘴裡吐出的、充滿了黏膩甜意的堪稱宇宙終極病嬌宣言的話語,像一把淬了劇毒的無形的音波利刃,狠狠地精準地刺穿了吳桐那剛剛才因為真情告白而變得無比柔軟的心臟。
他感覺自己的後背瞬間就“唰”地一下,被一層冰冷的黏膩的冷汗給徹底浸透了。
什麼玩意兒?!
融……融合?!
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比“物理性清除”和“神經元接管”還要更恐怖一萬倍的好嗎?!
他那顆可憐的大腦裡,瞬間就腦補出了一萬種b級恐怖片裡才會出現的、充滿了血肉黏液和不可名狀觸手的能讓克蘇魯看了都連夜打車跑路的限製級的驚悚畫麵。
不!不行!絕對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用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和堪比居委會大媽的語重心長,把她那想要把數學老師打包回家的瘋狂念頭給掐滅了,怎麼一轉眼,她那顆充滿了奇葩邏輯的小腦袋瓜裡,又長出了一顆更離譜更要命的想要跟自己“融合”的參天大樹啊?!
再讓她順著這個思路“吟唱”下去,他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被她那裙子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根的觸手,給當場打包壓縮揉捏,最後變成一顆鑲嵌在她身體裡的永不分離的“人體掛件”!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間,就壓倒了所有因為告白而產生的羞澀和溫情。
他必須!立刻!馬上!打斷她這充滿了毀滅氣息的病嬌式的詠歎調!
“不對!!!”
吳桐像一隻被踩了電門的青蛙,猛地從那片充滿了曖昧和危險的粉紅色氣場裡彈射了起來。他以一種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反應速度,鬆開了自己那隻還被她握著的手,然後雙手胡亂地在空中瘋狂地揮舞著,像一個試圖用王八拳擊退死神的最後的勇士。
他那張剛剛還因為真誠而顯得有些聖潔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驚弓之鳥般極致的恐慌。那語無倫次的充滿了求生欲的辯解,像開了閘的洪水,從他的嘴裡傾瀉而出。
“完全不對!大錯特錯!錯得離譜!錯到外太空去了!誰……誰說我想要融合了?!我沒有!我不是!你彆胡說!”
“我說的待在我身邊,是一種……一種……呃……是一種充滿了‘哲學’和‘藝術’氣息的、形而上的精神層麵的‘陪伴’!你懂嗎?就是……就是那種……我們雖然身處在兩個獨立的擁有著完整皮膚和骨骼係統的物理空間裡,但是我們的心,我們的靈魂,是緊緊地、貼在一起的!就像……就像wifi!對!就像wifi!雖然你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確實存在!而且信號滿格!延遲超低!”
“‘融合’什麼的……那太……太不衛生了!對!不衛生!你想想,兩個人變成一個,那……那吃飯是用一張嘴還是兩張嘴?上廁所是……哎呀!反正就是不行!不科學!也不美觀!一點都不酷!”
他急得滿頭大汗像一隻在熱鍋上瘋狂打轉的螞蟻。他把所有他能想到的能用來形容“距離產生美”的詞彙,都用上了。他甚至不惜把自己比喻成一個沒有實體的虛無縹緲的wifi信號。
風信子就那麼歪著她那顆長著白色貓耳朵的小腦袋,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恐懼而進入了“癲狂說唱”模式的她唯一的吳桐。
她那雙漂亮的紅色豎瞳裡,閃爍著一種對於“wifi式愛情”的純粹的深刻的困惑。
她那顆超級計算機般的大腦,正在飛速地處理著他剛剛那段充滿了矛盾和邏輯漏洞的、混亂的發言。
“但是……吳桐,”她緩緩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被自己最心愛的信徒當場背叛了的淡淡的委屈和不解,“根據我從‘豆包’那裡學習到的、關於人類‘戀愛行為學’的最高指導原則——‘親密接觸’是提升‘情感粘性’的最有效的手段。而‘融合’,是‘親密接觸’的、最高級的、也是最終極的形態。這在邏輯上,是完全自洽的。”
“wifi……會斷連,會有延遲,還……會被隔壁的老王蹭網。”她用一種無比認真的、充滿了學術探討精神的語氣,指出了他那個“蹩腳比喻”裡的、致命的缺陷,“而‘融合’,是永恒的,是零延遲的,是……絕對排他的物理性綁定。從任何一個維度來分析,‘融合’的穩定性、安全性和獨占性,都遠超於……你所說的那個,虛無縹緲的‘wifi’。”
“我……”吳桐張著嘴,感覺自己那點可憐的、從初中物理課本上看來的淺薄知識,在她的這套“愛情信號學”的降維打擊下,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怎麼跟這個怪物講道理,就這麼難呢?!
他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我的理論是完美的,錯的是你這個世界的、純真而又固執的臉,看著她身後那條因為興奮和期待而微微搖晃著的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把她這個可怕的“融合”念頭給徹底地從根源上掐滅了,那他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大概率就會發現,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wifi路由器,隻不過……是那種直接插在她脊椎上的生物供電版本的。
不行!他必須想個彆的辦法!
一個能讓她立刻放棄這個可怕念頭、又能讓她覺得自己“贏了”的、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的大腦在求生欲的極致壓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地運轉著。
然後一道靈光,像一顆救命的流星,狠狠地砸在了他那片混沌的腦漿裡。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強行讓自己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擺出一副充滿了“智者”光輝的、高深莫測的表情。
他看著她,用一種充滿了過來人智慧的、循循善誘的語氣,緩緩地拋出了他那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殺手鐧”。
“風信子啊,你說的……都對。”
“從理論上來說,‘融合’,確實是愛與陪伴的終極形態。這一點,我完全承認。”
風信子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但是!”吳桐學著她剛才的樣子,也來了一個充滿了戲劇性的大喘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她果然上鉤了。
“那就是……”吳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充滿了“你還太年輕”的、過來人的微笑,“那就是……‘過程’的樂趣啊!”
“過程?”風信子歪了歪頭,這個詞似乎超出了她現有的數據庫。
“對!過程!”吳桐一看有戲,趕緊趁熱打鐵,開始了他那充滿了哲學思辨和詭辯技巧的“洗腦”大法。
“你看,吃飯,是為了填飽肚子,對不對?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飯菜打成營養液,然後用針管注射到胃裡呢?這樣不是更高效,更直接嗎?為什麼我們還要用筷子,一口一口地去品嘗、去咀嚼呢?”
“因為……因為品嘗和咀嚼的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享受啊!”
“談戀愛,也是一樣的!”
“雖然‘融合’,是我們最終的、最美好的、神聖永恒的歸宿!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就直接跳到大結局,那我們不就錯過了中間那些……那些充滿了酸甜苦辣的、無比珍貴的、能讓我們的‘靈魂wifi’信號,變得更強大、更穩定的‘升級過程’了嗎?”
“比如……我們還沒有一起去看過電影,還沒有一起去過遊樂園,還沒有……還沒有手牽著手,在落滿了黃葉的公園裡散過步!這些都是屬於‘戀愛’這個偉大遊戲裡的、必不可少的‘主線任務’啊!”
“如果我們現在就‘融合’了,那這些任務,不就都做不了了嗎?那我們的這段‘戀愛’,不就是一段……缺胳膊少腿的、有嚴重bug的、不完整的‘程序’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用那種充滿了痛心疾首和無限惋惜的眼神看著她。
風信子徹底地,被他這套充滿了“遊戲理論”和“過程美學”的全新的歪理邪說,給繞了進去。
她那雙漂亮的紅色豎瞳裡,充滿了劇烈的高速的思考和運算。
“不……不完整的……程序?”她喃喃自語,這個詞,像一把最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戳中了她那顆追求“完美”和“邏輯自洽”的核心。
“對!不完整!”吳桐看到她的動搖,在心裡激動地比了個“耶”的手勢,但麵上依舊保持著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
“所以,風信子,”他伸出手輕輕地像一個真正的“導師”,拍了拍她那顆還在宕機中的長著白色貓耳朵的小腦袋,“為了我們那個……完美的永恒的,毫無bug的‘最終融合’,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急於求成。”
“而是……”他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充滿了蠱惑力的無比溫柔的聲音,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先從,完成第一個主線任務——”
“‘一起去看一場電影’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