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帶著天真和猶豫的話語,像一把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中年男人的臉上,瞬間綻開了一個看似溫和卻暗藏獠牙的笑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誌在必得的精光,仿佛已經將眼前的獵物牢牢鎖定,正耐心等待著享用這場精心布置的罪惡盛宴。
“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他語氣溫柔得如同在哄自家晚輩,指尖輕輕理了理西裝袖口,“跟我來吧,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家的曲奇剛出爐,還帶著熱乎氣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邁著穩健的步伐在前麵帶路,看似紳士地與她保持著半步距離,卻總能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的餘光,將風信子從頭到腳、細致入微地“掃描”一遍,那目光像帶著鉤子,貪婪地舔舐著她的輪廓。
風信子就那麼安安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那雙粉色的塑料拖鞋,踩在深夜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有節奏的聲響。那聲音像一曲送葬的,充滿了童真和詭異的進行曲。
她透過那副黑色墨鏡,冷靜地觀察著這個即將被她回收的偽裝精良的能量源。她能清晰地“聞”到,從他那看似體麵的軀殼裡,散發出的那種混雜著虛偽、控製欲和長期壓抑的暴力所產生的、令人作嘔的情緒能量。
這股能量,包裹著“精致”的外殼,內核的“濃鬱”,足夠填補她此刻那因為饑餓而微微抽搐的核心。
他們走進了一條看似整潔、卻彌漫著隱秘壓抑氣息的高檔公寓後巷。空氣中,隱約飄著昂貴香薰和某種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卻掩蓋不住深處那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感。男人在一扇厚重的、刷著啞光黑漆的木門前停了下來,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串擦得鋥亮的黃銅鑰匙,動作優雅地插入鎖孔,“哢噠”一聲,打開了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一股更濃鬱的混合著高級香氛、雪茄灰燼和某種不易察覺的、類似福爾馬林的清冷氣味,從門裡撲麵而來。
“請進,小妹妹。”男人推開門,側過身做出一個標準的紳士邀請動作,眼底卻藏著一絲即將得手的興奮。
風信子麵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典型的屬於精致利己主義者的巢穴。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家具是昂貴的極簡風格,牆上掛著幾幅看似藝術、卻透著陰鬱氣息的油畫。但空氣中那股被刻意掩蓋的、屬於恐懼和絕望的殘留情緒,卻像無形的藤蔓,纏繞著整個空間。
男人“哢噠”一聲關上門,順勢按下了反鎖的按鈕。那上鎖的聲音像一聲宣判。在他看來,是宣判了獵物插翅難飛。但在風信子聽來,是宣判了他自己的死刑。
“請坐,不用拘束。”男人說著,走到那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嵌入式冰箱前,從裡麵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進口草莓牛奶,和一盤點綴著糖霜的曲奇餅乾。
他將點心放在那張光潔如鏡的大理石茶幾上,然後背對著風信子,看似自然地從酒櫃角落的一個精致藥盒裡,倒出幾粒白色藥片,悄無聲息地碾成粉末,混進了那盒已經插好吸管的草莓牛奶裡。
這精心設計的伎倆,已經幫他“捕獲”了不少像眼前這樣,看似脆弱、能滿足他扭曲欲望的“小獵物”了。
他都想好了。等這個看起來純真又詭異的小蘿莉,喝下這杯特調的牛奶暈過去之後,他要怎麼“欣賞”她。他要慢條斯理地褪去她那身寬大的裙子,一寸寸“品鑒”她稚嫩的肌膚,再用那台隱藏在書架後的高清相機,記錄下所有畫麵,作為永久的“收藏”。
他端著那杯下了迷藥的飲料,轉過身,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溫和笑容。
“來,嘗嘗這個,進口的草莓牛奶,味道很純正。曲奇也是剛烤的,配著牛奶吃正好。”
風信子看著那杯散發著天然果香和另一種奇異化學味道的粉紅色液體,她沒有動。她隻是坐在那張質感冰涼的真皮沙發上,歪了歪她那顆小小的腦袋。
“叔叔,”她開口了,聲音依舊是那種小女孩特有的,軟糯的天真的語調,“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我們……才剛剛認識。”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低沉悅耳的笑聲,那笑聲裡帶著刻意營造的親和力。他覺得這個小女孩,單純中帶著點警惕,反而更勾起了他的興趣。
“因為我看你一個人在外麵很危險,”他將牛奶又往前遞了遞,語氣溫柔得像在講故事,“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是應該做的。而且,你很像我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看到你就覺得親切。”
“是嗎?”風信子似乎“相信”了他的鬼話,但她依舊沒有去接那杯牛奶。她隻是透過那副黑色的墨鏡,安靜地仿佛能看穿他所有肮臟心思一樣,看著他。
“那……叔叔以前,也幫助過彆的小妹妹,帶回家嗎?”
這句話,讓男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瞬。
他那雙藏在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警惕和陰鷙。他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孩,有些……過於敏銳了。她的問題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他精心維持的假麵。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感,“小孩子家家的,彆問那麼多把牛奶喝了。不然……叔叔可就要生氣了。”
風信子沒有理會他的暗示。她隻是自顧自地、用那種天真而又殘忍的語調,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我剛才在進門的時候,‘聞’到了哦。這個房間裡,殘留著很多……很多不同的小女孩的味道。有哭泣的味道,有害怕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
“她們,是不是……也被你請來,喝過這種‘草莓味’的牛奶呢?”
這一次,男人臉上的溫和徹底消失了。他眼中所有的偽裝和克製,都在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戳穿秘密後的、冰冷的暴戾。
“你他媽的……胡說八道些什麼?!”他將手裡的牛奶和曲奇重重放在茶幾上,眼神像淬了毒的冰,“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就讓你看看,叔叔到底是怎麼疼你的!”
他向她走了過來,步伐平穩,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仿佛眼前的獵物早已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他雙手驟然抬起,想粗暴地撕扯她的頭發。
“本來想讓你舒服點的,現在看來……”
就在他那隻手即將要觸碰到她的銀色短發時——
風信子動了。
她甚至都沒有站起來。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然後,從她那身與嬌小身材完全不符的、寬大的連衣裙的裙擺底下,數十根粗壯的、黏滑的暗紅色的觸手,像一群被壓抑了太久的饑渴的巨蟒,以一種超越了所有生物極限的速度,轟的一聲,爆射而出!
那些觸手在半空中,發出嘶嘶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聲,瞬間就將那個還在逼近的男人,從四肢到軀乾,從脖頸到頭顱,都徹底地密不透風地捆綁、纏繞、滲透!
“呃……!”男人那即將出口的威脅,瞬間變成了一聲充滿了極致恐懼和不可置信的被硬生生擠壓出來的悶哼。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台活的、由無數根蟒蛇構成的巨型絞肉機。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那些觸手的不可抗拒的恐怖力量的擠壓下,發出了“哢嚓哢嚓”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他連一絲一毫的反抗都做不到。
他就那麼被高高地吊在半空中,像一個被蛛網捕獲的,自以為是的可悲的蟲子。
風信子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和口罩。她露出了那張完美無瑕的不帶任何人類情感如同最高等的神明般的臉。她那雙鮮紅的冰冷的豎瞳,平靜地仰視著那個正在被她的觸手,一點一點地擠壓分解的“食物”。
她伸出一根纖細的屬於少女的手指,從茶幾上那杯粉紅色的牛奶裡蘸了一點,然後,放進嘴裡輕輕地嘗了嘗。
她歪了歪她那顆小小的腦袋,用一種充滿了純粹學術探討精神的清冷的語調,對他,也是對自己,進行了最後的滔滔不絕的總結陳詞。
“原來,是‘氟硝西泮’和‘三唑侖’的混合物。通過破壞中樞神經係統,來達到快速致昏的效果。很經典的化學式,但是,對我的神經係統,無法構成任何有效威脅。”
“還有,叔叔,你錯了。”
“我不是……在找我的小熊。”
她看著那個在她的觸手包裹中,已經開始失去輪廓,逐漸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血肉漿液的“食物”,緩緩地,露出了一個天真而又殘忍的滿足的微笑。
“……我是在,找你啊。”
話音落下,那些暗紅色的觸手猛地收緊。
在一陣細微的如同布料被撕裂般的“嘶嘶”聲中,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連同一聲完整的慘叫都沒能發出,就被徹底地完全地、連骨頭帶渣地,分解、吸收,變成了一股股最精純的、龐大的生命能量,緩緩地、注入到了她的核心之中。
她那顆因為饑餓而微微抽搐的核心,終於,被久違的龐大的能量所填滿。一股溫暖而又滿足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
她伸了個懶腰,那嬌小的屬於蘿莉的身體,發出了一陣滿足的細微的骨骼拉伸聲。
然後她開始處理現場。
又是十幾根纖細的靈巧的觸手,從她的裙下伸出。它們像最高效的、擁有自主智能的清潔機器人,開始了對這個充滿了罪惡的房間的地毯式的“清掃”。
一根觸手,像一塊吸水性超強的海綿,將茶幾上那杯混雜著藥物的草莓牛奶,吸得一乾二淨,連帶著那盤點心也一並卷走分解。
另一根觸手,則像最靈巧的機械臂,將那個男人放在玄關的公文包,手表,還有藏在書架暗格裡的相機,都一一搜了出來。她從公文包裡抽出幾張鈔票——這是吳桐需要的“資源”,然後將公文包、手表和相機,用一根尖銳的觸手像揉紙團一樣,徹底地物理上地,搗成了無法被複原的碎末。
還有幾根觸手,則像最高精度的微型探針,將整個房間的地麵、牆角、沙發縫隙,都仔仔細細地清理一遍,確保沒有留下任何一根屬於那個男人的毛發或者皮屑,甚至連空氣中殘留的氣味都被徹底吸附、淨化。
最後她用一根觸手像抹布一樣,將她自己剛剛坐過的沙發,和她觸碰過的門把手,都擦拭得乾乾淨淨,抹去了自己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殘留下的氣味和痕跡。
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
當她做完這一切時,這個充滿了罪惡和偽裝的房間,除了少了一個人之外,看起來,和她進來之前沒有任何區彆,依舊散發著昂貴而冰冷的氣息。
她重新戴好墨鏡和口罩,將那幾張從“食物”那裡“回收”來的、平整的鈔票,小心地折好,放進了自己那身寬大連衣裙的口袋裡。
然後她打開那扇從內部反鎖的門,像一道來無影去無蹤的、白色的鬼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那片比房間內部更深沉更冰冷的無邊的夜色裡。
那股因為進食而帶來的、久違的飽足感,像一股溫暖的洋流,在她體內緩緩地流淌著,撫平了她核心深處所有因為饑餓而產生的躁動。
她沒有立刻回家。
她像一個最謹慎的、最專業的清道夫,又一次,來到了那個漆黑的沒有監控的後巷——那個幾天前,她處理掉幾個“小麻煩”的地方。
空氣中那股淡淡的屬於血腥和恐懼的氣味,早已被這幾天的風雨,衝刷得一乾二淨。但風信子那超越了所有生物極限的感官,依舊能從地麵那些細微的肉眼無法察覺的縫隙裡,“聞”到一絲絲殘留的屬於那些少年們的信息素。
她緩緩地蹲下身。
數根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帶著清潔功能的微型觸手,從她的指尖伸出,像最高精度的、擁有自主意識的生物探針,開始對這片區域,進行地毯式的分子級彆的深度清理。
她找到了。
在排水溝的格柵底下,卡著幾個已經因為擠壓而嚴重變形的黯淡的金屬片。那是他們的皮帶扣。還有幾個顏色各異的、已經碎裂成指甲蓋大小的,塑料和矽膠的混合物。那是他們的手機殘骸。
她用一根纖細的觸手,將這些堅硬的、無法被她直接吸收的“垃圾”,都小心翼翼地、卷了起來。
然後,她用另一根分泌著強酸性消化液的觸手,將這些所謂的“物證”,都徹底地、無聲地從這個物理世界裡,抹除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她才終於感到了一絲真正的“安心”。
所有的隱患都已被清除。所有的“漏洞”,都已被修複。
她可以回家了。
回到那個有他存在的、唯一的溫暖的巢穴。
當她像一道飄忽的、融入了夜色的白色鬼影,悄無聲息地推開那扇屬於他們的嶄新的防盜門時,房間裡依舊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寧靜。
她褪去那身充滿了欺騙性的“蘿莉偽裝”,變回了那個屬於“吳桐的女朋友”的、有著銀色長發和白色貓耳朵的、美麗的少女形態。
她走到床邊。
吳桐還在沉睡,那張清瘦的臉上,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後的放鬆和疲憊。被子被他不安分地踢開了一角,露出了那截瘦削的骨節分明的腳踝。
風信子無聲地幫他把被子重新蓋好。
然後,她緩緩地側身躺在了他的身邊。那張不大的有些硬的單人床,因為她的加入,而變得有些擁擠。但這種身體與身體之間親密的、幾乎沒有縫隙的距離,讓她那顆剛剛才完成了“狩獵”和“清掃”任務的、冰冷的核心,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填滿的溫暖。
她沒有立刻入睡。
她隻是側著身子,用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紅色豎瞳,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安詳的睡顏。
然後那些在她體內蠢蠢欲動的、屬於怪物的偏執占有欲終於再也無法被壓抑。
數根溫潤的、柔軟的暗紅色的觸手,從她的背後,從她的腰側,從她那身漂亮的淺藍色連衣裙的裙擺底下,悄無聲息地、像擁有自主生命的、充滿了愛意的藤蔓,緩緩地伸展了出來。
它們以一種絕對的、不容抗拒的溫柔,將那個在睡夢中毫無防備的少年,連同他身上那床薄薄的被子,都徹底地一圈又一圈地密不透風地,纏繞、包裹擁入懷中。
她將他像一件最珍貴的、易碎的稀世珍寶,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的“巢穴”裡。
她將自己的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耳邊。那冰涼的柔軟的嘴唇,幾乎要觸碰到他那溫熱的耳廓。
然後,她用一種隻有風和他們兩人能聽見的、夢囈般充滿了滿足和偏執的語調,開始對這個屬於她唯一的資產,進行例行的充滿了愛意的彙報。
“吳桐……我回來了。”
“我剛才出去了一下。把我們家周圍那些討厭的,會發出噪音的垃圾,都清理乾淨了。很徹底,很乾淨,不會有任何人再來打擾我們了。”
“我還順便……補充了一點能量。那個‘食物’,味道很差,充滿了虛偽的腐朽味道。但是,能量很足。足夠我……維持三天的高強度形態變化。”
“我還……幫你‘賺’了一點錢。”她的一根小小的觸手尖,像一隻調皮的小貓,輕輕地戳了戳他那溫熱的在睡夢中微微嘟起的嘴唇,“一共是……八百二十七塊。等天亮了,我把它放在你的錢包裡。你可以用它……給我買那個,體驗被雲朵包裹的、極致的柔軟與承托的、粉紅色的裝備。”
“吳桐……你知道嗎?你睡著的樣子,很好看。”
“你的呼吸,很平穩。心跳,每分鐘62次。體溫,368攝氏度。所有的數據都顯示,你處在一個非常健康,非常放鬆的狀態裡。這讓我感到很愉悅。”
“我又學習了很多關於人類的知識。”
“愛的定義太多了,豆包說愛是尊重和成全,但網上也有人類說,‘愛’,是自私的,是排他的,是想要把對方,變成自己一個人的所有物。”
“這個新的定義,我很喜歡。因為它完美地,解釋了我對你的所有行為邏輯。”
“所以,吳桐,你隻能是我的。你的眼睛,你的頭發,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個細胞,都隻能,也隻準,屬於我一個人。”
“如果……如果有任何人,想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她那纏繞著他的觸手,在黑暗中無意識地收緊了一分。
她將自己的臉更深地,埋入他那溫熱的頸窩裡,用一種近乎於癡迷的陶醉的語調,輕聲呢喃。
“……那我就,吃掉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