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鋒沒有讓她起身。
隻是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過了一會。
趙鋒終於開口了。
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喜怒。
“這是何意?”
盛之煥聞言,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搶著回答。
他將頭磕在冰冷的地麵上,姿態放到了塵埃裡,聲音嘶啞地喊道:“王爺!在下此次前來,一是為賠罪!二是為投誠!”
“賠罪?”
夏侯昱在一旁冷笑一聲,“你何罪之有啊?”
“有!我有罪!我盛家有罪!”
盛之煥趕忙道:“我罪在被廣陵其餘五望世家蒙蔽,與閩中女帝聯合,將崔氏給王爺的五十萬兩銀子劫掠!”
“雖然後來王爺馬踏閩中,閩中女帝身死。但心已不誠,罪無可恕!為表歉意,我盛家願獻上白銀百萬兩,以作賠償!”
他說著便指向身後帶來的車隊。
那一個個箱子裡,全是白銀!
盛之煥不敢停,繼續說道:“其二,便是投誠!”
“王爺!廣陵六望,看似鐵板一塊,實則人心各異!我兄妹二人此次前來,便是代表我父親,廣陵盛家家主盛明遠,向王爺獻上我盛家最真摯的忠誠!”
“為表誠意,家父願將嫡女,也就是在下的親妹妹,盛芷兮,獻與王爺為妾!從此,盛家與王爺便是一家人,休戚與共,生死相隨!”
此言一出,盛芷兮的嬌軀猛地一顫。
垂在身側的雙手,瞬間攥緊了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
但她隻是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種被當貨物的感覺很不好受!
可為了家族,要忍!
盛之煥仿佛怕趙鋒不信,又加了一記猛料。
“王爺明鑒!我盛家獻上的是嫡女,以示真心!但據我所知,其餘五家,即便迫於王爺神威,派人聯姻,也斷然不會獻上自家嫡女!頂多是些旁支庶女!”
“他們嘴上說著投靠,心裡卻還想著左右逢源,為自己留後路!其心可誅!與他們相比,我盛家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願為王爺效死!”
“隻求王爺他日兵臨廣陵,看在家妹的份上,能為我盛家,留一條活路!”
說完這番話,盛之煥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將自己的家族、盟友、甚至親妹妹。
都當成了籌碼。
押在了這場豪賭的賭桌上。
他卑微地匍匐在地,等著趙鋒的決定。
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的盛芷兮,忽然再次開口。
她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王爺,家兄所言,句句屬實。”
她抬起那張梨花帶雨卻又無比堅毅的俏臉,看著趙鋒。
“芷兮自知蒲柳之姿,難入王爺法眼。但芷兮願以這殘軀,作為盛家忠誠的憑證。”
“從小,家族的叔叔伯伯們都對芷兮很好,一起長大的姐妹們,情同手足。芷兮也不願與他們為敵。”
“可芷兮更明白,家族的存續,高於一切。在盛家的生死麵前,芷兮個人的榮辱,以及那些所謂的感情,都一文不值。”
“今日,芷兮在此,便代表盛家。求王爺,給盛家一個機會,也給芷兮一個……服侍王爺的機會。”
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卻又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她沒有哭哭啼啼,沒有婦人之仁。
而是清醒而殘酷地,將自己的命運和家族的利益剖開,擺在了趙鋒的麵前。
聽到這番話。
旁邊的李伯智與夏侯昱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欣賞。
好一個奇女子!
身處絕境,不怨天尤人,反而能立刻認清現實,做出最有利於家族的選擇。
這份心性與決斷,遠勝她那個自作聰明,此刻卻醜態百出的兄長!
不愧是百年世家精心培養出的嫡女,沒有被那些虛無縹緲的婦人之仁所束縛。
涼亭內的氣氛,再次陷入了沉寂。
趙鋒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目光在盛之煥和盛芷兮兄妹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對盛之煥而言,都像是淩遲般的煎熬。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崩潰的時候。
趙鋒終於放下了茶杯。
他微微頷首,吐出了兩個字。
“可以。”
轟!
這兩個字,如同天籟之音,在盛之煥的腦海中炸響!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活下來了!
盛家,有救了!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涕泗橫流,連忙就要磕頭謝恩。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天恩——”
然而,他的頭還沒磕下去。
趙鋒那平淡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但我有三個條件!”
趙鋒豎起第一根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第一,我兵臨廣陵之日,你盛家,必須與崔家聯手,為我大軍打開廣陵各城城門。此事若成,算你首功。”
這個條件,在盛之煥的意料之中。
他毫不猶豫地將頭磕在地上,聲音響亮:“王爺放心!盛家定不辱命!”
趙鋒看都未看他,豎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拿下廣陵之後,論功行賞。崔家,獻出八成家產,可保家族平安。而你盛家……”
趙鋒頓了頓,目光終於落在了盛之煥身上。
“……要獻出九成家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