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宰相府。
密室之內,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武威將軍張烈一拳砸在桌子上,滿臉悲憤,“我兒張偉,就算再混賬,那也是為了朝廷!陛下怎能如此羞辱我等!”
“是啊,此事分明處處透著詭異!陛下不查幕後黑手,反而拿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出氣!”
“我那孩兒……現在生死未卜啊!”
一個文官說著,竟是老淚縱橫。
眾人七嘴八舌,都在發泄著心中的憋屈和恐懼。
唯獨魏玉道,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端坐主位,目光緩緩掃過眼前這十一個同僚的臉。
兵部尚書、戶部侍郎、少府監卿、武威將軍、城門校尉……
一個又一個熟悉的麵孔,在他眼前閃過。
突然!
魏玉道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
渾身僵硬,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想起來了!
眼前這十一個人,加上他自己。
他們……他們全都是朝堂之上。
旗幟鮮明地站在自己這邊的“魏黨”中堅!
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那個叫老胡的商賈……
那包來曆不明的官印和虎符……
那番精準挑動了所有紈絝怒火的言語……
這不是一個巧合。
這不是一個衝著十二個蠢貨設下的陷阱。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
就目標明確、算計精密的……死局!
一個專門為他魏玉道,和他整個派係,量身定做的死局!
魏玉道感覺自己的喉嚨發乾。
一個讓他感到無比驚悚的名字,浮現在心頭。
陛下
何至於此啊!
就在京城因為一群紈絝子弟的“為國出征”,而攪得天翻地覆之時。
真正的九江郡,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自阜陵的世家望族們不戰而降,獻出城池後。
趙鋒便將麾下大軍分作兩路。
他親率五千虎賁軍,淩倉領虎豹騎五千,為南路軍。
以劉承為使,沿淮水西進。
轉道攻打建陽、東城、陰陵、鐘離、當塗、曲陽六縣。
另一路。
則由張豹、李虎領玄甲軍三千,虎賁軍一萬。
以錢正為使,為北路軍。
沿途攻打橐皋、浚遒、合肥、成德四縣。
最後合兵於壽春城下!
……
北路軍。
橐皋縣城下。
錢正單人匹馬,來到城門前。
城頭上的守軍如臨大敵,弓上弦,刀出鞘。
“我乃趙將軍麾下使者錢正,奉命前來與你家縣丞商議開城事宜,速速開門!”
城樓上,橐皋縣丞和一眾縣中官吏、世家家主。
看著城外那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軍陣。
個個臉色發白,兩股顫顫。
玄甲軍的威名,早已傳遍九江。
“使者……趙將軍他……有何條件?”
縣丞顫聲問道。
錢正朗聲道:“我家將軍有令,開城投降者,可活。但城中所有官吏世家,必須獻出九成家產,以充軍資!”
“什麼?九成?!”
此話一出,城頭上一片嘩然。
這跟直接搶了他們有什麼區彆?
“欺人太甚!我等世代經營,豈能……”
一個世家家主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話未說完,橐皋縣丞猛地回頭,死死瞪了他一眼。
“閉嘴!錢財重要,還是腦袋重要?”
縣丞深吸一口氣,他是個明白人。
反抗?
拿什麼反抗?
拿城裡這幾百老弱病殘的守軍,去跟外麵那上萬如狼似虎的玄甲軍拚命嗎?
他對著城下高聲道:“請使者稍待,我等……願降!”
城門緩緩打開。
錢正策馬而入。
半日後,張豹和李虎率領大軍進城。
城中官吏和世家望族們,一個個哭喪著臉。
將家中地契、金銀、糧草,一箱箱地抬了出來,堆在縣衙前的廣場上。
李虎看著那堆積如山的財富,眼睛都直了,口水差點流下來。
“乖乖,發財了,發財了!大哥,咱們這趟可沒白來!”
張豹麵無表情,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世家家主,吐出兩個字。
“清點,收繳。”
大軍在橐皋停留三日,將所有財富收繳一空,又留下兩千人駐守後。
便繼續向下一座城池,浚遒縣,進發。
這一次。
錢正依舊是先行一步,前去勸降。
然而,當他抵達浚遒城下時,迎接他的,卻不是打開的城門。
“呸!什麼狗屁使者!不過是一群反賊!”
一個守城軍官站在城樓上,對著錢正破口大罵,“回去告訴你們那泥腿子頭領趙鋒,我浚遒縣上下一心,誓與大乾共存亡!有本事,就來攻城!”
“砰”的一聲,一支箭矢擦著錢正的頭皮,射在了他身後的地上。
城樓上,爆發出一陣哄笑。
錢正臉色鐵青,撥轉馬頭,返回大營。
“將軍!”
錢正翻身下馬,對著張豹和李虎一拱手,“浚遒守軍,拒不開城,還出言不遜,辱及主公!”
李虎一聽就火了,“他娘的!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大哥,下令吧,俺去把那城門給砸開!”
張豹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他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了手。
“攻城。”
冰冷的兩個字,決定了浚遒滿城的命運。
“咚!咚!咚!”
戰鼓聲如雷。
一萬三千大軍,如黑色的潮水,瞬間向浚遒縣城湧去。
浚遒的守軍哪裡見過這等陣仗。
他們所謂的抵抗,在身經百戰的玄甲軍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張紙。
不過半個時辰。
伴隨著一聲巨響,浚遒縣的城門被巨大的攻城槌轟然撞開!
“殺!”
張豹一馬當先,手中長槊揮舞,如入無人之境。
玄甲軍緊隨其後,殺聲震天。
城破了。
殺戮,開始了。
張豹的命令,傳遍了全軍。
“城中,所有大乾官吏、所有世家望族,一個不留!”
這不是戰爭,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昔日裡作威作福的官老爺、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
此刻在玄甲軍的屠刀下,如同待宰的豬狗。
哭喊聲、求饒聲、慘叫聲,響徹了整座浚遒縣城。
鮮血,染紅了每一條街道。
當屠殺接近尾聲時。
士兵們將嚇得癱軟如泥的浚遒縣丞,拖到了張豹麵前。
“將軍,此人便是浚遒縣丞!”
張豹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槊,槊尖上,還在滴著血。
就在這時,一旁的錢正忽然開口。
“將軍,手下留情。”
張豹轉頭,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錢正躬身道:“此人雖下令抵抗,卻並未下令射殺末將。之前城頭那一箭,隻是威嚇。”
張豹沉默了片刻。
他是一個純粹的軍人,邏輯簡單而直接。
違抗主公命令者,死。
但,沒有傷害使者。
“饒他一命。”
張豹收回了長槊。
策馬轉身。
留下一句冰冷的話。
“把所有屍體,都掛在城頭。”
這一日。
浚遒城頭,人頭滾滾。
張豹、李虎之名。
伴隨著這血腥的畫麵,瞬間傳遍了整個九江郡北部。
天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