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鋒推門而入的時候,陳燕婉的身體猛地一僵。
那隻握著壺柄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甚至不敢去看銅鏡裡的自己,生怕那張臉上泄露出半分情緒。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不疾不徐。
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跳上。
趙鋒的目光,在踏入房間的一瞬間,就落在了陳燕婉身上。
他的天賦【感官追獵】早已讓他洞悉了空氣中那絲極淡的、不屬於正常茶香的異樣氣息。
也捕捉到了女人在鏡中一閃而逝的決絕。
果然,還是要動手。
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
仿佛隻是處理完軍務,回房歇息的尋常丈夫。
“夜深了,怎麼還不睡?”
趙鋒的聲音很隨意,走到她身後,雙手按在她的香肩上。
陳燕婉渾身繃緊。
從鏡子裡。
她能看到男人那張平靜的臉。
她強迫自己放鬆下來,擠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轉過身,仰頭看著他。
今天的她,似乎比往日要主動熱情得多。
“將軍明日就要出征,燕婉心中不舍,想為將軍再沏一壺茶。”
她的聲音柔媚入骨,眼波流轉,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癡纏。
趙鋒心中暗自一歎。
卿本佳人,奈何要殺我。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天真了。
還以為自己建模頂級,鑿功厲害。
就能讓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女人愛上自己,放棄複仇。
看來,還是前世的電視劇看多了。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正常。
自己是她的殺父仇人、殺叔仇人、殺弟仇人!
陳羽昕的下落沒告訴她。
所以在陳燕婉心裡,趙鋒還是殺妹的仇人。
如此深仇大恨,她要是真能愛上自己,放棄報仇。
那反而是個頂級的戀愛腦了。
想到這裡。
趙鋒心中那點可笑的幻想,也就煙消雲散。
“茶就不喝了。”
趙鋒的手順著她的肩膀滑下。
一把將她橫抱而起,大步走向床榻。
男人滾燙的氣息撲麵而來。
陳燕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將軍!”
她驚呼一聲,雙手抵住趙鋒的胸膛。
語氣急切中帶著一絲哀求,“將軍連日操勞,還是……還是先喝口茶,潤潤喉吧。”
趙鋒的動作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
懷裡的女人,眼眶微紅。
滿臉都是“為他著想”的關切。
演得真像。
趙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將她放了下來,自己則在床沿坐下。
“好,那就喝一口。”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上來,喂我。”
陳燕婉的臉頰瞬間飛上一抹紅暈,心頭卻是一陣狂喜。
機會來了!
她沒有絲毫猶豫,蓮步輕移。
端起茶壺和茶杯,走到床邊。
然後,順從地、羞澀地,坐在了趙鋒的腿上。
這個姿勢,讓她整個人都依偎在趙鋒懷裡,親密無間。
她低著頭,倒了一杯茶。
茶水呈琥珀色,在燭光下蕩漾著誘人的光澤。
“將軍,請用茶。”
她將茶杯遞到趙鋒嘴邊,眼底深處,是壓抑不住的瘋狂與期待。
喝下去!
快喝下去!
趙鋒看著她,笑了。
就在陳燕婉以為他要張口喝茶的那一刹那。
電光火石之間!
趙鋒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茶杯。
而他的左手,則像一隻鐵鉗,死死地扼住了她的下巴。
五指用力,強行將她的嘴捏開!
“唔!”
陳燕婉瞳孔驟然收縮,滿眼的驚恐與不信。
還不等她做出任何反應。
咕嘟……咕嘟……
那一整杯散發著異香的毒茶,被趙鋒儘數灌進了她的喉嚨!
趙鋒鬆開手,隨意地一推。
陳燕婉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從他腿上滑落,狼狽地摔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
想把喝下去的毒茶吐出來,卻隻是徒勞。
整個房間,瞬間死寂。
陳燕婉懵了。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個坐在床邊,神情冷漠的男人。
一切的偽裝、仇恨、希望,在這一刻儘數崩塌。
她忽然笑了,笑得淒涼而絕望。
“你……你怎麼知道……”
“茶裡有毒,我要殺你?”
趙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
“我給過你機會。”
簡簡單單六個字。
像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陳燕婉的心上。
她明白了。
他什麼都知道。
從一開始,他就在看自己演戲!
“機會?”
陳燕婉的笑聲變得尖利起來,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
指甲因為抓撓地麵而斷裂,滲出血絲。
“你給我什麼機會?!”
她徹底破防了,所有的屈辱和仇恨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陳燕婉指著趙鋒,歇斯底裡地咆哮著。
“你殺我父親!殺我胞弟!殺我妹妹!奪我陳家百年基業!”
“你把我當成玩物,夜夜折辱!現在,你還跟我談機會?!”
“趙鋒!你這個屠夫!你這個狗賊!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你以為憑著那點床笫之間的功夫,就能讓我忘記血海深仇,對你搖尾乞憐,委身於你嗎?!”
“我告訴你,我陳燕婉,每時每刻,都想將你碎屍萬段!食你肉!寢你皮!”
趙鋒挑了挑眉,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她在那裡瘋狂地發泄,咒罵。
陳燕婉罵著罵著,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一股劇痛。
從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青紫色。
“呃……”
她痛苦地捂住喉嚨,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鮮血,從她的嘴角、鼻孔、眼角,汩汩流出。
她抬起頭,用最後一絲力氣,死死地瞪著趙鋒。
那雙曾經柔情似水的美眸裡,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怨毒和不甘。
最終,她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
頭一歪,倒在冰冷的地麵上,再無聲息。
趙鋒站起身,走到她的屍體旁,低頭看了一眼。
“抱歉。”
然後轉身。
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臥房。
“來人。”
“把裡麵收拾乾淨。”
“好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