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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貪生怕死才活得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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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梨話落。

褚春秋麵容冷淡。

其實也是無奈。

所有值得懷疑的點都被堵死了。

再把仙人搬出來?

沒有確鑿的事實擺在眼前,平白無故質疑仙人和妖怪是一夥的?

那不是不能質疑的問題,而是敢不敢質疑的問題。

有盲目敬仙者,也有純粹隻是敬仙者,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沒理由無端揣測,哪怕某一位仙人代表不了所有仙人。

所以甘梨直接說陸玖客和雪姬一事與薑望無關,褚春秋也沒有反駁。

事已至此,想以正經手段讓薑望伏法,已然不可能。

幸好他及時閉嘴,薑望給出不敬仙的高帽子才沒能戴在他頭上。

畢竟在他心裡,神都是有仙人的,也有一尊正神在,當著仙人的麵表示不敬,仙人或許不在意,琅嬛神未必當沒有事發生。

因為沒有比正神更敬仙的了。

就如褚春秋所想那般,原本隻是意識到不對而麵色瞬白的上官明月,忽然變得臉色青紫,仿佛無法呼吸,有神輝一閃即逝,上官明月頓如虛脫了般癱軟在地,目露驚恐。

場間人皆神色微變。

薑望挑眉,沒懂是怎麼回事。

甘梨則神情稍顯複雜,看著大喘氣的上官明月,說道“所謂禍從口出,舉頭三尺有神明,雖然是侯爺延伸了那番話的意思,但琅嬛神的懲罰還是降在了上官明月身上。”

薑望不解道“懲罰是什麼?”

他看上官明月除了精神恍惚,好像沒彆的什麼問題。

常祭酒戰戰兢兢接話道“上官明月雖未修行,但也是曾經魚淵學府優異學子,不敢說絕對,起碼有些希望能悟出浩然氣,踏入儒門修行。”

“神罰是直接斷絕了上官明月的文氣,讓他隻能徹徹底底是個普通人,甚至嚴重的,以後會慢慢遺忘過去所學,到了僅是識字的程度。”

薑望看向顫顫巍巍仍未回神的上官明月,微微皺眉。

原來正神能做到這種事?

他突然想到,為什麼陳景淮沒有趁此機會拜托琅嬛神也對自己降下懲罰呢?

而且話是甘梨開的頭,上官明月隻是順著自己的質疑進行反駁,自己則是推波助瀾,把話題引得更深,不論誰的問題最重,琅嬛神在神都被供奉著,陳景淮但凡提出來,還是要給些麵子的,哪會隻懲罰上官明月一個人?

是陳景淮沒想到麼?

薑望覺得應該不至於。

就算忌憚仙人,此時也是很好的試探機會。

甚至此次審問,雖然表麵上他的確具備嫌疑,可褚春秋的針對性很高,肯定有陳景淮的示意,那麼更該抓住所有能試探的機會,不然三言兩語被懟回去,事情就結束了?

薑望總覺得是不是自己沒能完全理解陳景淮顧忌的點?

或者說,有什麼自己沒搞懂的事。

是陳景淮把自己背後所謂的仙人看得太可怕?

但他也沒表現出太離譜的事,陳景淮的這種想法是從哪來的?

總不是純腦補出來的吧?

薑望微微搖頭,滿腹疑惑。

夜遊神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裡響起,“神命由仙賦予,自當侍奉為主,但敬得是自己的仙主,那是對其餘仙人的敬完全不同的。”

“如果有人不敬,卻沒指名道姓,按理說,琅嬛神不會動此乾戈,何況提及琅嬛神和其侍奉仙人的是你,雖然你沒有表達不敬的意思。”

“隻是單獨給予上官明月神罰,確實讓我沒能理解,這裡麵或許存在彆的問題。”

薑望眉頭皺得更深。

上官明月似是終於回過神來。

他看向薑望的眼神滿是怨毒。

雖然文氣是摸不著的東西,但上官明月的整體氣質確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哪怕上官明月是神都的紈絝,卻是個很有涵養且有才氣,看起來很儒雅的紈絝子弟,不管他說什麼話,做什麼表情,甚至被打成豬頭,都掩蓋不了內裡的風雅。

而此時,便純粹是猙獰,再沒有給人半點儒雅的感覺。

這種變化很微妙,卻又很真實。

畢竟感覺本就是潛意識裡的東西。

薑望和他四目相對,麵無表情說道“禍從你口出,怎麼好像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還想報複不成?沒了文氣,起碼活著,依舊是神守閣右仆射之子,沒了命,可就什麼都沒了。”

上官明月臉色一僵,頓時低下腦袋。

褚春秋冷言道“在神守閣裡,侯爺也敢威脅取人性命?”

薑望笑道“我隻是勸告,又沒真的殺他,褚首尊要因此給我定罪不成?或者說,神明降下懲罰,褚首尊覺得不忿,想為上官明月打抱不平?”

褚春秋聞言當即臉就黑了。

雖然他很白。

哪怕也很困惑神罰降臨在上官明月身上,但見甘梨沒打算說什麼,褚春秋覺得留在這裡也沒了任何意義,直接拂袖離去。

薑望看著甘梨,說道“我可以走了吧?”

甘梨笑道“隨時可以,現在看來,雪姬是和陸祭酒存在某種恩怨,而且所謂遮掩天機,未必是真的遮掩了天機,總之,我會調查雪姬和陸祭酒的關係。”

薑望平靜看了他一眼,微微揖手,轉身走出神守閣。

安排人把上官明月送回去,甘梨隨即便率領神守閣修士和常祭酒等人一塊去了魚淵學府。

而此時的皇宮裡。

陳景淮和曹崇凜於殿前負手而立。

周圍沒有鱗衛或內侍宮女在。

陳景淮淡淡說道“所以琅嬛神是真的很忌憚薑望身後的仙人?就算降下神罰,也隻挑軟柿子捏,是因為甘梨認錯夠快,上官明月沒反應過來?”

“如果依國師所言,薑望背後的仙人真能幫他到遮掩天機殺人的程度,問題就很嚴重了。”

曹崇凜說道“猜測隻是猜測,不論陸玖客和薑祁的關係,以及在魚淵學府發生的事,都足以讓薑望敵對陸玖客,他確實是會殺陸玖客的最大嫌疑人,但這裡麵偏偏扯上了雪姬。”

“薑望未必就和這件事有關,最大嫌疑的人也可能最沒有嫌疑,何況就算是菩提佛陀在幫雪姬,背後的問題都是暫時沒辦法解決的,就讓甘梨慢慢查吧。”

陳景淮默然不語。

這時,有內侍快步上前,低聲說道“啟稟陛下,驛館傳來消息,說是那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想見國師,具體因由,未曾言明。”

曹崇凜笑道“劍宗梁鏡舟,菩提通蓮僧,鋒林書院首席掌諭,他們同行入隋,不會隻是觀戰,正好,上回沒有怎麼聊幾句,這次便好好聊聊。”

陳景淮沒說話,看著曹崇凜離開,他揮退內侍,轉身去了皇宮深處,供奉神龕的地方。

薑望回到寶瓶巷潯陽侯府的時候,趙汜、談靜好、鐵錘姑娘他們所有人都等在這裡。

尤其談靜好最是緊張,她原本就想跟著回神守閣的,但甘梨沒同意。

薑望擺出藤椅躺下,說道“甘閣主估計也是怕你誤事,他雖然明著在審問,但我能看得出來,他其中有演的成分。”

趙汜好奇道“所以甘閣主在幫你?”

薑望不置可否,說道“很晚了,諸位都回去吧。”

想著薑望剛在青藤閣和呂青雉打了一架,又被帶去神守閣審問,趙汜等人也就沒說什麼,紛紛告辭,薑望也順便拜托趙汜和孫青睚順路把談靜好送回去。

很快潯陽侯府裡除了小魚和阿姐,便隻剩下蕭時年和鐵錘姑娘。

鐵錘姑娘滿是不解道“陸玖客是澡雪巔峰修士啊,就這麼隨隨便便被殺了?”

薑望說道“他受傷了,而且雪姬也是妖王,正值暴雪夜,他想不死都難。”

蕭時年問道“所以這件事真的和你沒關係?”

薑望略微猶豫,他還在困惑,被當作最大嫌疑人,究竟真的是正常懷疑,還是另有原因?

如果阿姐沒能完全阻擋黃小巢的感知,從而讓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那有些話在這種時候,真不能張口就說。

所以他很乾脆否認。

蕭時年也沒多問,帶著鐵錘姑娘離開。

阿姐似是明白薑望在想什麼,擺手說道“我這裡可一點問題沒有,隻能是黃小巢推理出來的,而且陸玖客被你打傷是事實,首先懷疑你也很正常。”

薑望聳肩道“無所謂了,既然拿不出確鑿證據,再怎麼懷疑也隻是懷疑,除非陳景淮破罐子破摔,但他顯然沒這個想法。”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薑望擺手回房。

神都驛館裡,溫暮白照看著有傷的呂青雉,回頭看向通蓮僧,說道“楚掌諭突然想見曹崇凜,是因為什麼?我們好像沒有這種計劃。”

通蓮僧麵露笑容,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這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好像無欲無求,其實很適合我菩提寺,但我能力有限,看不出她是否具備佛性,也許熊院長交代了什麼事吧。”

梁鏡舟抱劍倚在窗前,平靜說道“曹崇凜是大隋第一強者,已知的唯一經曆燭神戰役存活至今的人,我倒是很想拔劍與他戰一場。”

通蓮僧笑道“雖然裴劍聖奠定了天下第一人的名頭,可終究沒對上曹崇凜,如若像世人一般認為曹崇凜肯定弱於劍聖,便屬於一葉障目了。”

梁鏡舟皺眉道“你想說曹崇凜會比劍聖大人更強?”

感受到梁鏡舟眸中的一絲怒意,通蓮僧笑著擺手道“這也是有失偏頗的話,我不認為曹崇凜比劍聖更強,但劍聖也未必會覺得自己強於曹崇凜,終究要打過才知道。”

梁鏡舟冷聲說道“當年劍聖大人出劍,曹崇凜可是躲在隋國不敢出來,就算他確實修為高深,沒膽氣的家夥,便稱不上強者,或許正因如此,他才能從燭神戰役活下來。”

通蓮僧笑道“這話是有些道理的,活得久不代表最強大,也可能是因為貪生怕死才活得久,可說句不好聽的,隻要不是廢柴,活了這麼久,曹崇凜也不是梁劍侍能打贏的。”

梁鏡舟說道“未必。”

通蓮僧笑而不語。

神都外城某座山上,因大雪不息,已然成了一座雪山。

隋國神都很大,雖然人口也多,但城中足夠居住,除非特彆的喜好,沒人住在山上。

而神都裡的山也隻有三座,一座屬於魚淵學府,一座屬於驍菓軍練兵之用,剩下這一座便隻是觀景遊玩的山。

由隋新帝賜名——滄海。

滄海不是海,是山,也是神都裡的一座酒樓。

此時滄海之巔。

雪花飛揚。

曹崇凜和三師姐相隔一丈而立。

曹崇凜眯眼說道“掌諭話少,怎麼突然有興致找我閒聊?”

三師姐平靜說道“在鋒林書院便時常聽院長提起國師的名字,上次的確不想說話,但這次想說了,青藤閣三場比鬥結束,我願此刻於滄海,挑戰國師。”

曹崇凜微微一怔。

“你居然真的想挑戰我?”

三師姐手裡已多了一把雪白的劍。

曹崇凜意外道“看來並非在說笑,明知會輸,而且毫無勝的希望,是純粹想打一架?”

三師姐說道“想來國師自有分寸。”

曹崇凜搖頭笑道“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有年輕人挑戰我,想想還挺有趣。”

三師姐說道“據聞國師活得最久,是天下所有人的前輩,但鮮少有人清楚國師的實力,我很想見識見識。”

曹崇凜問道“是熊騎鯨的意思,還是呂澗欒的意思?”

三師姐搖頭。

曹崇凜不解道“柳謫仙應該沒必要,劍宗也不會找到你頭上。”

三師姐正色說道“國師不用想彆的,這一戰和隋覃無關,隻是你我相關。”

曹崇凜負手看著她。

三師姐微微蹙眉,隨即拔劍,說道“那就得罪了。”

劍揮刹那,滄海之巔暴雪翻湧。

整座山都在震顫。

很快傳遍神都。

帝師的聲音也在不久後響起。

“滄海可觀。”

一時間,各處都有視線瞬至滄海。

然後是目露震驚。

似是對眼前一幕感到萬分不解。

哪怕對鋒林書院首席掌諭的實力有些了解。

但她怎麼敢的?

居然敢朝著國師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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