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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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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錢家七娘子上崔家討債之事,經過一個晚上發酵,到了第二日已傳得滿天飛,成了酒館茶樓裡最熱門的話題。

“崔家與知州府定親了。”

“錢七娘子不甘心跑去崔家的定親宴上大哭大鬨”

“錢七娘子自暴自棄,找了個武夫出身的小白臉夫婿。”

“錢家的鹽井裡早出不來鹽,如今的錢家已成了空殼。”

“錢家被逼到了窮途末路,家中鍋都揭不開。”

“錢家也是倒黴,眼瞧著鹽引即將到期,偏生在這節骨眼上朝廷派了官差徹查四大家,錢家這回,懸了”

一夜之間錢家在揚州的地位掉到了四大富商的最後一位。

債主們聞到風聲,蜂擁而至。

錢夫人這兩日忙著與三夫人四夫人謀劃怎麼把新姑爺趕出家門,一大早聽說了外麵的流言,才知錢銅昨兒個到崔家丟了個大臉。

這死丫頭,不是說不稀罕知州府的親事嗎,她怎又上門去鬨了?

風風火火跑到錢銅的院子,發現連個站腳的位子都沒,全是來要錢的,好不容易撥開人群,便看到院子裡滿滿當當堆滿了漆木箱,裡麵全是現銀和票子。

這得多少數目

錢夫人倒吸一口涼氣,見到正在往外給錢的錢銅,頓時眼冒金星。

她在乾什麼?!

錢夫人已顧不得質問她昨日為何要去崔家,走到錢銅麵前,板著臉道:“你給我過來!”

錢銅正翻著手裡的賬目忙著結款,沒空搭理她,“母親有何事,等我忙完了再說。”

忙完

這些銀子還有得剩嗎。

錢夫人見她不理,便自己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誰允許你動庫房的錢了?”

錢銅聞言,不得不抬頭看著自己這位對家中生意毫無所知的錢家主母,就他們那庫房裡有過銀子嗎,但還是平靜地道:“這些是我昨日收回來的舊賬。”

錢夫人一愣,那些死賬?他父親近些日子腿跑斷了一粒都沒收回來,她都要回來了?

甭管她是怎麼要回來了,瞧她又這般輕易地送出去,錢夫人心肝子犯疼,“你這時候還什麼賬”

錢銅頭也沒抬,問身旁記賬的青年,“下一個”

錢夫人一看到坐在她身旁的玉麵公子,心頭的氣便不打一處來,“你知道外麵怎麼傳嗎?說你自甘墮落,找了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

宋允執記賬的筆,硬生生地落了一滴濃墨。

錢銅:

錢夫人她要鬨哪樣?

察覺到公子緊繃的虎口,都快把筆杆子捏斷了,錢銅腦仁一時疼起來,她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抬頭黑臉反駁錢夫人:“他哪裡一無是處了?他不是在記賬嗎?”

誰的錯誰認,錢銅盯著她,“母親,你道歉。”

錢夫人一怔,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我給誰道歉?我看你是被迷昏了頭”反應過來身後還有一群看熱鬨的人,轉身便罵道:“看什麼看,不就欠你們一點銀子嗎,做生意的誰家不欠錢,哪有人一大早來要賬的,我錢家今後不做生意了?還是你們不想與我錢家有來往了”

“劉老板,您說是不是?”錢夫人突然揪住其中一人,質問:“我錢家從那你買的米不少吧,去歲你找上門來說庫裡的存糧太多,我錢家是不是二話不說,都替你清了”

那人忙低頭賠不是,“夫人說得對,錢家的恩情劉某都記在心上,若非手頭上實在周轉不過”

錢夫人腦子簡單脾氣急,一怒起來,誰的臉麵都不給,冷笑道:“劉老板周轉不開?你鋪子都快開到城外了”

錢銅此時看她,活像看一個火球,走哪兒點哪兒,轉頭與扶茵使了個眼色。

扶茵立馬上前架住錢夫人的胳膊,“夫人,這兒太陽大曬得緊,奴婢帶你去歇會兒。”

“你乾什麼,你放開我”

“錢銅!”

“成,我治不了你,我去找你祖母”

如此一鬨,上門來要賬的人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錢銅並不介意,還主動開解道:“欠錢的是我錢家,各位不必覺得抱歉,就算我錢家賣了宅子,討口要飯,也不會欠你們任何人一分”

——

半日後,外麵的傳言越來越烈。

“錢家被債主踏破了門檻,都要賣宅子了”

“錢夫人嫌七娘子不爭氣,把氣都撒到新姑爺頭上了。”

崔家一下子占了上風。

“崔家一場定親宴便花了幾萬兩”

“最近崔家好像又新添了兩座茶樓”

“難怪知州府會與崔家定親”

上門來找崔夫人結交的婦人,絡繹不絕。

崔錢兩家爭了足足五年,總算分出了個高低,崔夫人暗自得意。崔六娘子更是風頭十足,從街頭買到了街尾,生怕旁人沒看到她。

就在大家都在為錢家的隕落,而幸災樂禍之時,第三日,錢家突然在東南西北四個城門口設了四個大粥棚,為前來揚州謀生的百姓施粥。

城中也設了施粥,大大小小十幾個,開始救濟難民。

起初還有人質疑,錢家是在打腫臉充胖子,為了挽回名聲做麵子功夫,後來大家漸漸發現錢家粥棚裡用的全是今年的新米,沒有一點參假。

不到半日,錢家的粥棚前已擠滿了流民。

“錢家不是破產了嗎?哪裡來的錢買大米”

“這些個商戶精明狡詐,嘴裡哪有一句實話。”

“有點良心吧,吃著人家的還埋汰,也不怕嘴裡流膿。”

“管他是什麼目的,碗裡的粥是真的,實打實地進了肚子,人家救了咱們的命,就應該心存感謝”

慢慢地風向變了。

為錢家說話的人越來越多。

流言很快傳進了崔夫人耳裡,趕緊找來賬房,吩咐道:“支些銀子出來,她錢家建了多少粥棚,咱們崔家隻多不少。”

賬房先生臉色蠟黃,長歎道:“夫人,庫房已經沒銀子了。”

“什麼意思?”

賬房稟報道:“六娘子訂親,咱們單給知州府的銀票便是十萬兩,還不算送出去的禮,訂親宴席又花了將近一萬兩,餘下的二十萬,昨兒錢家七娘子全都拿走了。”

崔夫人頭暈眼花,“你說多少?”

賬房顫巍巍地伸出了兩根手指頭,痛心道:“二十萬兩啊,昨兒夫人一句話,都給了錢七娘子。”

自錢家大娘子嫁入崔家後,崔家酒館茶樓裡的用鹽就沒給過一分錢,五年以來全打的白條。錢家也不是沒來要過,錢家家主前幾日還去找了大公子,可大公子手裡壓著貨還沒變現,給不出來,也做不了主。

崔夫人倒是能做主,昨日為了撐麵子,一口氣把賬房上所有現銀都給了錢七娘。

崔夫人聽完臉色都白了,半天沒緩過氣。

既已給出去便不可能再拿回來,崔夫人心頭知道何為大局,慢慢穩住心神,道:“去茶樓挪些銀子,眼下粥棚最重要。”

賬房卻再一次搖頭,“幾大茶樓剛被大公子挪走了一大筆,近一月來樓裡的酒水全是掛的賬。”

就算能挪,挪個幾百兩又能如何,十個幾粥棚建好,怕支撐不到兩日,到時候崔家騎虎難下,隻會更難做。

——

錢家施粥的第三日,茶樓裡的話題幾乎全變成了:崔家今日施粥了嗎。

“沒,影子都沒見到。”

“錢家窮成這樣都建了十幾個粥棚,崔家不是有錢的很嗎,一場定親宴花了一萬兩,崔家六娘子前幾日都快把半條街買下來了怎不見崔家出來施粥?”

“那得看人家願不願意為百姓花。”

“隻吞不出,也不怕撐死。”

隔壁的雅間內,錢銅把剛買來的一個木匣子推給了對麵的郎君,哄道:“聽扶茵說,你上回買了一把桃木梳?江南濕氣重,木梳容易積黴,用多了會生病,我給你打了一把玉梳,你瞧瞧,喜不喜歡?”

她身子傾過來,烏黑的發束從腰部滑向一側,宋允執看到了她發絲上水藍色的發帶。

家中妹妹也甚是喜歡這類絲綢飄帶,曾因自己不會替她挑選而跺腳大哭,兩人的歲數相差不過兩年,一個天真不諳世事。

而另一個,腦子裡滿是算計。

她早知道崔家在走私,一麵派人跟蹤搜集證據,一麵把崔家推到了更高的懸崖上

崔家的茶葉走私案一旦爆發,必將轉移朝廷的目標,讓他騰不出手來收拾她錢家,說不定還能立下功勞。

而崔家將成為四大家第一個隕落的家族。

她能選擇在此時動手,想必已拿到了崔家走私的把柄,不知道她查到了哪一步,宋允執試探問她:“家弟可還好?”

“挺好。”錢銅不想提他以外的人,敷衍道:“你不用掛記他。”

她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且毫無愧疚之意,若非他知道了真相,隻怕又會被她所騙。

宋允執不再看她狡詐的嘴臉。

錢銅沮喪的發現自從那日被錢夫人罵了小白臉後,郎君又變回了冷臉。

前麵的努力總不能功虧於潰,錢銅決定直麵問題:“我為母親那天說的話對你道歉,她就是那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處久了你便會明白,她人不壞的。”

“你彆與她計較。”

“一家人和氣生財”

誰與她一家人,宋允執忍無可忍,“我沒”

剛開口便意識到不對,閉了嘴。

一抬目,見對麵小娘子對他眨了下眼睛,唇角彎成月牙誇道:“我知道昀稹心胸寬廣。”

“如此,今日我就更要替你報仇了。”宋允執還未來得及避開她眼眸裡的媚態,又見她側目,望著對麵一座氣派的酒樓,道:“還記得那日打你的人嗎,咱們找上去,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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