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南震驚的眼睛睜大,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硬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家裡除了小弟,娘最疼的就是他,平日裡彆說使喚大嫂了,小妹甚至大哥他都能使喚,娘大不了就是口頭上罵上幾句,從不曾動真格。
對了,想必現在也是如此。
他呐呐的喊道:“娘,我”
“蛋在門後牆角的藤筐裡,你拿兩個,不、拿五個去做成水煮荷包蛋,你大嫂還在坐月子中,給她盛兩個;
你侄女生病還沒好,給她盛一個;
剩下兩個給娘盛來。”沈清條理清晰的吩咐。
本來想做蛋羹或者蛋花湯,但這兩樣都能克扣下去,到時進嘴的不知道少多少,荷包蛋一個個清楚的很,不用擔心克扣。
目前這個家,霍冰生娃不到十天,平日裡做的多吃的又少又差,加上生娃耗氣血,不好好補一補,後麵的水災即使一起=逃難也很難挺過去。
小花更是如此,三歲的小小人兒,瘦弱的跟豆芽菜一樣,這要是放在華國都是捧在手心裡養著,每日牛奶水果小餅乾糖果應有儘有,生病了父母爺奶外公外婆恨不能替她。
可在江家,生病了親奶舍不得花錢給她買藥就想扔了她,而愚孝的爹竟然同意,親叔叔們屁都不放一個。
吃吧,一個蛋吃不垮這個家,這個家即便垮了也是大人無用,而不是小孩子的鍋。
沈清一番話說完,屋子裡安靜到隻聽到倒抽氣的呼吸聲。
所有人眼睛不自覺的睜大,嘴巴微微張開,震驚的看向沈清。
娘,怎麼一覺醒來,不一樣了?
那可是能換鹽換物品的蛋啊,多珍貴,平日裡也就在書院上學的小弟回來了能晚飯吃上一個,他們這些其他兒子偶爾才能吃上一個,大嫂小花和小妹彆說吃,就是連湯都喝不上!
娘給自己吃兩顆蛋能理解,可怎麼會給霍冰以及小花吃蛋?
沈清腦子轉的快,早就為自己想好了說辭。
原本是想借著死了的夫君托夢,但很快作罷。
江父生前也不是個多好的人,無非名聲好聽些,但那也是他讓原主衝在前麵打頭陣做惡人,他在後麵才落得的好名聲。
生前不咋樣的人,死後難道還能良心發現,托夢讓她要對兒媳婦孫女好?三歲孩子也不會信吧!
那就剩下另一個:“娘做了很長很真實的一個夢,夢裡得菩薩指引,具體的不能多說,總而言之一句話,想要興盛,必須一樣對待,不然以後將有大災禍,咱們家沒一個人能落到好!”
自古到今,神佛以及托夢總是格外被人重視,何況這兩項加在一起;
並且她也沒說錯,原主區彆對待,攪得家裡不得安寧,確實沒有一個人落到好,一大家子人連一個善終的都沒有。
江向東作為家裡的長子,對娘那是唯命是從,不管好的壞的一律堅信並執行到底,此刻聽到沈清的話,第一反應是認同:“娘真是有造化的人!連菩薩都托夢給您了!好好,娘說怎麼做咱就怎麼做。”
江向南張了張嘴,想反駁又覺得會對神明不恭敬,默默咽回想問的話。
江向北對此不甚關心,眼角餘光時不時瞥向屋外,麵色有絲焦急。
江水想吃蛋,娘的爭不到,小花的不能爭,她抬眼看向大嫂,又想到屋子裡出生才幾天的小草,抬頭說道:“娘我盯著三哥做,不能糟蹋了蛋。”
沈清嗯了聲,擺擺手示意兩人趕緊去做水煮荷包蛋——她是真的餓了,而且那苞穀糊糊無油少鹽還剌嗓子,她實在不想喝。
霍冰給婆母送上了苞穀糊糊後,手上空落落的正不自在,此刻就連心裡也滿是不自在。
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了,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說啥,低頭瞧見大女兒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小小聲的問:“阿娘,花花真的能吃蛋嗎?蛋是不是特好吃?”
霍冰強忍著的淚水瞬間再也忍不住。
她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輕聲回道:“好吃,待會娘多給你一個。”
她有兩個呢,婆母竟然給她分了兩個
小花搖了搖小腦袋瓜,認認真真的回道:“不用,娘要喂妹妹,娘吃,我人小吃不了太多,我和小姑姑分著吃。”
走在最後的江水聽著帶著小奶音的話,隻覺得比吃了蛋還暖還甜。
沈清瞧著眼前的一幕倒覺得挺好。
這幾個蛋給自家兒子吃的話,他們隻認為理所當然,他們是兒子,吃的好是應該的、不燒飯洗衣打掃衛生是應該的、不侍弄菜園子是應該的,而農忙時田地裡的活要搶收搶種,作為家裡的一份子霍冰和江水當然也要乾,畢竟糧食最重要。
既然田地裡的活女子也做,那農閒時其他的活計自然也要分攤著來,食物更是如此。
想到一事,沈清對著門外揚聲喊道:“老大,你回來。”
江向東連忙轉身跑回來,滿臉堆笑的問道:“娘,你說啥事?”
沈清手指向小花。
霍冰心立馬提了起來,記起婆母還沒說不扔小花小草這件事!
婆母一覺醒來變了樣,還給她們荷包蛋吃,她就本能的認為婆母不扔小花小草了,可畢竟婆母還沒開口說不扔啊。
她緊緊摟住大閨女,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閨女病了,你不會去請個大夫來看看啊。”沈清沒好氣的說。
孝順是好事,但不能克扣兒女來孝順爹娘,損害其他親人的利益那就是愚孝!
江向東沒想到是為了小花,他看向自己的大閨女,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衣爛衫,饑黃瘦削的小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愣了愣神的同時湧起一股陌生的酸澀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