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架不住隔三岔五就要去大舅子書房挨訓,總共三個大舅子,一人隔三岔五來一下,等於他天天都被訓個狗血淋頭,被全府人看笑話。
奚滿糧雖懶惰,在這自尊心卻強到離譜。最重要的是他沒少聽府上人議論桂花,嘲諷她穿上虎皮還是貓,扮上小姐也不像千金,就算換上薛家大小姐衣服,那滿身窮酸氣還有舉止粗俗如何都上不了台麵。
被這樣奚落,奚滿糧自然不樂意,他當即和那群下人嚷嚷起來,但人多嘴雜,如何也管不了,最後隻能被幾個大舅子嗬斥一番,不允許嚼舌根子才作罷。
可奚滿糧還是氣不過啊,偏又沒人訴說,愈發留戀勾欄瓦舍,又被知曉的幾個大舅子來回訓斥。
奚春每日忙著上學,二人若不是主動說,尋常雜事必定不會傳到她耳朵裡。
經曆這樣一番冷待,奚滿糧打定主意要證明一番。
奚春悠悠觀察許久,似乎也同意了,雙手向後伸了個懶腰:“爹,這鋪子有你和大伯母,我算是放心了,你隻要按照我畫得圖來修繕,必定差不到哪兒去。”
他期待的詢問:“那這個店鋪裡最大的就是我了吧。”
小姑娘狡黠一笑:“店鋪最大的自然是掌櫃,您還是跟著路掌櫃多學學吧,我可以給你頒一個銷售專員的稱號。”
奚滿糧雖沒聽懂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看阿春這表情,定然壞不了。他趕緊去外麵做工,下午還要去茶樓聽說書的,說不定還能偷學一門本事了。
確定鋪子的進度飛速之後,奚春也趕緊製作要售賣的手工藝品,這次她打算做幾頂精致形狀各異的珠燈出來,汴京現在流行簡單的琉璃燈和四方結構的木製燈,大都在彩綢和彩紙上做功夫。
她打算做一頂洛可可風格的宮燈,繁複到極致。說實在的要不是技術不允許,奚春都想將現代的水晶吊燈挨個複原出來。
從相國寺回來,心情輕快不少,可剛回府,就被三舅舅身旁的人給請走了。到了正廳一看,幾個舅舅都在,就連薛五舅舅都來了。
薛焯看見珠圓玉潤的外甥女歡喜不已,忙上前將她抱在懷中掂了掂,眼睛發亮:“重了,上次我見你還是病貓似的模樣,回來這麼久氣色愈發好了。”
奚春對這個舅舅感情最深厚,脆生生的哄人:“都是二舅舅和薛五舅舅的功勞,阿春最喜歡你們了。”
說完將今天買回來的糕點顫顫巍巍的往二人手上塞,一臉討好:“舅舅多吃點。”
薛焯眼睛都笑眯了,大方從荷包裡掏出哄小孩子的金錁子,兩個胖嘟嘟的魚嘴環在一起,還有指錠如意之類的把玩。這一架勢瞬間將奚春這個黃金迷俘虜了,美滋滋的表示:“阿春下次還用吃的給舅舅換這個。”
眾人都笑的合不攏嘴,薛炎薛煜都長了一張嚴肅臉,不笑的時候看人很是駭人,笑起來更是怪異無比,奚春暗自感慨三個舅舅瞧著都冷冽的很。
薛炎指著她誇讚:“小妮子會哄人了,她外祖父日日和我說這孩子貼心,不時去送一碗藥膳,手藝可不輸家中的廚娘。”
奚春噠噠跑到大舅舅跟前,睜著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大舅舅也想吃阿春做的藥膳嗎?不要著急,阿春晚上就給大舅舅做。”
看著周圍三個皆忍俊不禁的舅舅,她豪邁的大手一揮:“舅舅們都有份。”
這話說的每個舅舅挨個給塞了精巧的小東西,沒有帶的薛五和薛煜還專門差人回去拿。
奚春臉蛋紅紅的,在加上圓滾滾的雙發髻,瞧著和畫上的福娃娃似的,財迷樣十足,她很不好意思的表示:“不急,不急,下次帶來也無妨。”
屋子內又是一陣笑聲。
挨個哄了一遍之後,她人都麻了,眼珠子期待的看著坐下的三人,心說場麵話說完總算可以說正事了吧。
薛焯環顧三人一眼,心中了然,得,又要自己開口了,他禮貌性清了清嗓子:“阿春,我聽說你這段時間常給謝夫子送藥膳,還做了茶飲送過去,謝夫子沒少在老太太麵前誇你,這不前些天一封書信寫到金陵老家。”
奚春眼神一凜,心瞬間被揪住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薛焯就見小姑娘緊張兮兮的盯著自己,心中直發笑:“你這孩子又不是什麼壞事,緊張什麼,謝夫子寫了好多信來誇讚你,還特意說薛府人傑地靈,連個六歲孩童都極其有靈性,將咱們家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總之就是覺得你很好,邀請侄兒前來薛家暫住幾月,謝夫子特意要你陪同,怎麼說來著?”他側頭詢問。
薛炎給接上:“和那孩子吃住不離,就連上學堂都一塊兒,這不估摸著明天就到了。”
奚春瞬間睜大眼睛,錯愕之下一聲驚呼:“什麼,要我陪同。”急忙駁斥:“可我對汴京都不熟悉啊,舅舅我可才來一月未到,況且馬上快入冬了,他現在來做什麼。”
她不樂意得撒嬌哀求,企圖蒙混過去。
可薛炎不吃這套啊,一臉嚴肅:“我聽大娘子說你沒課業便上街遊玩耍樂,想必汴京逛的也差不多了。況且這事舅舅們也做不了主,那謝家大爺一封書信直接寄到老太爺手中,二人相談甚歡,我們如何能拒絕。”
瞧見外甥女還是不樂意的癟嘴,他索性將身上的玩意全部拿給她,將其中的厲害掰碎了講給她聽:“阿春乖,謝大郎的祖父可做過好幾任帝師,還是十分有名的大儒,學生遍天下。謝家家風清正,來我們薛家住上幾月,於府上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話鋒一轉:“晚上我叫你大舅母多挑點東西給你送來,精巧的小玩意兒,你定喜歡。”
話都說到這份上,她還能再說些什麼了,辛辛苦苦討好謝夫子,結果給自己弄了個小祖宗過來,這下她成保姆了。
無奈之下,隻能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