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玉蘭是真心實意為自己好,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擔心。霎那間,奚春的心被巨大的酸澀揪住,眼角帶著淚光,手上轉動毛筆,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教會玉蘭什麼是女性自主。
看著傻姑娘懵懂的眼神,循循善誘:“這世上誰都靠不住,我爹娘靠不住,薛府亦是如此。如今我命好,有幸來這富貴窩裡打轉,更要依靠薛府的資源人脈積累我的原始資本。玉蘭你記住,什麼都會變,隻有滿身的本事變不了。”
玉蘭似懂非懂,還是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樣,發問:“姑娘,什麼叫原始資本,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奚春很耐心,一樣一樣解釋:“就像原本我沒錢上學堂,如今進了薛府識字,相國寺這般好的鋪子,我也拿到手,這就是依靠薛府這塊跳板完成我的原始資本積累。”
輕拍一下玉蘭腦袋,眼睛笑眯了:“沒事,你還小,不懂很正常,日後我慢慢教你就是。”
玉蘭捂著腦袋,一臉不願:“什麼嘛?姑娘我比你大兩歲了。”
自從玉蘭被陳媽媽送過來之後,二人幾乎是同吃同睡,一張床鋪的關係,好得不得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玉蘭睡相很好,乖乖的平躺,外加臉蛋圓圓的,長的十分討喜,酷似現代某種可愛的大型玩偶。奚春剛好是玩偶控,瞧見她就歡喜的不行。
二人說了一會兒夜話,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第二天等待沒有氣泡的滴膠乾透,這段時間就可以開始製作永不凋謝的永生花,在現代主要靠乾燥劑外加密封的效果,好在奚春成功找到替代品。
她找廚娘許嫂子要來好幾個醃製酸菜的密封壇子,又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確定不會含一點水分。秋季的太陽時有時無,奚春害怕功虧一簣,硬生生曬了兩天。
隨後往壇子裡加入石灰等乾燥劑,再將修剪下來的花朵裝進去密封保存,密封好的壇子被她和雪梅一起搬到廊下放著,要確保處於陰涼乾燥的地方。
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等待,這期間奚春又去給謝夫子送了好幾次膳食,變著法的哄人開心,連上次在褡褳鋪買的金陵刺繡都送過去了。
惹的謝夫子眼眶紅了又紅,不禁感慨自己所做的決定沒錯。
不用忙功課的日子,奚春便帶著玉蘭去監督鋪子修繕的如何,不過剛靠近店鋪,就見一身粗布麻衣,滿頭大汗的奚滿糧忙和的正起勁。他將打好的櫃子,置物架還有凳子全部抹油,一層一層疊加下來,效果出奇的不錯。
奚春笑盈盈的上前:“爹,你總算找到正經事乾了,這活計乾的倒是不錯。”
奚滿糧漲紅的臉頰滿是得意,腰直起來大咧咧顯擺:“你彆看爹平日懶散,我手上這泥瓦匠的手藝,還是你爺爺認可點頭的。想當初年輕時我也給不少大戶修過院子,人都說我弄得好。”
奚春故作驚訝的張大嘴巴,吹捧道:“這麼厲害啊,那爹怎麼我生下來到現在就沒見你乾過。”
一旁幫著收拾雜物的大伯母雲氏笑著打趣:“你爹泥瓦匠的手藝是不差,就是這性子要改改,給人乾抹牆活計,到最後偷拿了幾百塊好磚,也不知他怎麼運走的,最後人直接找上你爺爺,這不就乾不下去了。”
奚滿糧臉刷的一下紅了,昂著腦袋,硬邦邦的解釋:“那本來就是我該得的,說好一開始包午膳我才去,結果上下嘴皮一挪就變了。我心中氣不過,就給他拿走了,最後可是原模原樣得贖回來了。”
雲氏嘿了一聲,樂得腰都直不起來,灰撲撲的手指點著直笑:“還不是爹給錢去贖的,要不你就得留下做工。”
奚春沒想到還有這麼有意思的故事,纏著大伯母想叫她多講講,可雲氏害怕將三弟臊走沒人做活計了,說什麼也不乾。
奚滿糧趁機將女兒往鋪子裡帶,裡麵是來一日變一日,原本黃木扶手被塗成深棕色,再配上雕刻鏤空的裝飾,瞧上去貴氣不少。
他腦子轉得快,指著樓上隔間問:“阿春,這樓上你打算怎麼布置,總不能買一樣東西都讓上樓,那秋千可不是白搭了。綴著鮮花的秋千日日都要換,就算你娘嫁妝多,也禁不起這樣糟踐。”
說到薛明珠,奚春總算感受到怪異之處了:“對哦,我娘怎麼不在。”
“你大姐姐不是被賜婚了,賜婚可沒有現成的媒人,你大舅母帶著你娘去選官媒人了,說給你日後打個樣,免得混不曉得,我也湊過去瞧了一眼癮。”
他想起那氣派的場麵,不由“嘖嘖嘖”讚歎好幾下。那些官媒人戴蓋頭,拖裙到頸,一身紫色華服,要是不特意說他還以為是哪家貴婦人,穿得快趕上老太太了,這還隻是個媒人。
奚滿糧對媒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市儈紅褙子頭插大紅花上,如今他總算有自己野雞變鳳凰的心態了。
奚春了然的“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奚滿糧這些時日和酒肆茶樓的好友高談闊論,打聽到好幾條妙計,他最近琢磨好幾宿沒睡好,將所思所想一骨碌全給抖出來了:“我覺之咱家這鋪子就不能標價,你得讓那些人出價,東西也不能做太多,賣不上價錢,物以稀為貴。”
奚春來了興趣,隨手抽了把椅子和她爹麵對麵相做,興致盎然:“爹,照您這想法,打算怎麼弄這鋪子。”
“爹看了你做的肥皂,市麵上普通不過十幾文一塊,但你那是一整葡萄,賣個半貫錢也不多。最重要得是什麼,閨女你這東西稀缺啊,我左思右想,又去肥皂紡找了,你那葡萄肥皂絕對是獨一無二。”
奚滿糧絮絮叨叨得說,奚春聽得眉頭愈發舒展,麵帶笑意打斷:“爹,您不是縱情玩樂,為何如今這般勤勉,一點都不像你。”
奚滿糧嘴上一噎,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對上阿春那張純澈得小臉,實在說不出自己的煩心事。
在薛府呆了這半月,他表麵上日子過得好,飲食有丫鬟小廝伺候,就是凳子倒了都不需要他付一下,雖說以前也沒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