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薛家眾人便收拾齊整,除了老太太以外的幾位娘子和老爺均收拾起身外出迎客了。奚春和她爹娘自然也不例外,天剛蒙蒙亮就在正廳準備迎客了,端的是一副極好的招待態度。
雖說這位謝家大郎不過金陵知府的職位,頂破天也就是個從三品,可著實架不住他那身體硬朗的親爹還在啊,更不用提謝家是多麼龐大的一個家族,謝大娘子更是國子監祭酒獨女,其父是官家自小的伴讀,端的是滿門清貴,世代簪纓的讀書做派。
無論從哪一點上來看,都不是家世單薄的薛府能隨意對待的。
這些都不用奚春特意去打聽,大舅母身邊的陳媽媽就逮著自己念了好幾遍了,強調做好德才兼備的表率。
奚春站在眾人身後,渾不在意的打了個哈切,甚至還想伸個懶腰。下一刻,回廊屏風外傳來一陣齊整的腳步聲,就見一削肩膀腰極細,一身書卷氣的美婦人出來,身邊還陪伴一個通身氣派穿祥雲簇錦紋,頭戴玉冠的男人。
雖沒見過麵,但一看這架勢薛家眾人便知其身份,幾個主事的男人上前同謝大郎應酬去了,薛大娘子和幾個妯娣則是負責謝娘子。
謝娘子人長的好看不說,說話的聲音清流動聽,如潺潺溪流:“本就是我們叨擾了,怎將還特意迎接,豈不是折煞了。”
薛大娘子赧色道:“娘子這是說哪裡的話,外麵風大,快請裡間來。”
奚春見他們往屋子裡去,上前的腳步瞬間頓住,本能轉身往後走,自然就沒看見隨同謝大娘子來的幾個少年郎和小娘子。
按照輩分禮製齊齊落座之後,謝夫子也被請來了,謝娘子抬眼看向身旁的兩個兒子,眼神瞬間柔和,喚了一聲:不知,不為,還不和姑姑見禮,許久未見,難道忘了不成。“
奚春這才看見矗立在一旁許久未說話的兩位少年郎,二人皆是唇紅齒白,麵若冠玉的長相,身姿挺拔似青竹,再一看通身貴氣的氣質,讓在場薛家的幾個娘子眼睛都亮了,又扭頭看自家的崽,心中多了幾分彆樣的情緒。
謝不知一身青綠色錦繡山河紋樣的長衣,腰間係著一條淺白色的腰帶,兩邊綴著謝家子弟的玉佩和帶有名字的荷包。隻見這少年緩緩行至中央,拱手而拜:“不知在這給各位娘子見禮了,姑母彆來無恙,金陵一彆,今日終再團聚,不知真是感慨萬千。”
隨後是謝不為上前行禮,兩位少年郎有禮有節,儀表堂堂,令人見之歡喜。薛大娘子更是滿意的不行,無論哪一個和女女都格外般配啊。
奚春眼睛也亮了,這俊秀的美少年難道就是謝夫子的侄兒。再一想是自己負責,差點兩眼一黑,謝夫子說話真是大喘氣啊。
謝長雲眼睛都紅了,拉著兩個侄兒說了不少妥帖話,她多年未婚,早拿這兩侄子當自己的親生孩子了,素白雲紋帕將淚水擦乾,冷不丁的扭頭。
奚春如臨大敵,心中急促道彆叫我,彆叫我。
“五姑娘,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兩個頑皮的侄兒,過來見見麵,日後他們倆在汴京就全仰仗你照應了。”
薛明珠還不知曉此事了,如今一聽頓時笑的合不攏嘴,示意奚春快過去,她隻得老老實實的上前,一臉慚愧:“謝夫子說這話真是抬舉我了,原以為是兩個比我小的弟弟,不知不為哥哥如此有禮有節,叫我照應,豈不為難。”
謝不知看著雙頭發髻的小姑娘,從他這個角度往下隻能看到圓鼓鼓的臉頰,像個胖嘟嘟的金魚,聽她說話聲音更是覺之有趣,心癢難耐。
忙拱手作揖:“我兄弟二人自小在金陵長大,對汴京並不熟知,妹妹自然當得起照應一說。”
謝娘子笑了,看了眼身旁的嬤嬤,挨個給屋內幾個姑娘發了見麵禮,奚春臉紅紅的捧著沉甸甸的金如意,真的好喜歡這種一言不合就發錢的架勢,簡直太土豪了。
這樣好的人家和兒郎,二娘子三娘子卻也隻能看一眼作罷,她們的女兒尚且牙牙學語,如今還為時尚早,便專心笑著作陪,任由大娘子和謝娘子交談。
薛大娘子越說越覺得這謝夫人好相處,說話也文縐縐的,性子也好,心中的激情更甚了,眼神似餓狼撲食,讀書人家好啊,讀書人最好了。
簡單寒暄一番後,二人婉拒了薛家的盛情邀請,謝娘子和謝大郎便回到汴京舊邸,雖說早派人休整打掃,但還是親眼見一番方才放心。
甚至連兩個少年郎都齊齊被帶走了,看著謝府馬車消失在朱雀街儘頭,薛明珠和大娘子不約而同的遺憾嘖了一聲。
奚春眼睛一瞄:“娘,您跟著嘖什麼,咱家鋪子開起來可快了,今兒個你可不能往外跑,都得留在家裡給我做東西。”
薛明珠大驚,眼睛瞪直了:“這我哪會啊。”
奚春笑笑沒說話,將她娘還有院子裡幾個丫鬟齊齊抓了壯丁,但很快就發現問題的不對了,院子裡會做針線活的就枝露和雪梅兩個大丫鬟,這二人做的又快又好。像她娘,玉蘭,琴歌還有雪玲幾個小丫鬟,做事手腳倒也麻利,可做出來的東西很不精致,珠子並不能完全對齊,就連穗子也打理不平整。
奚春沒辦法,隻能叫玉蘭挨個給五百錢算做工錢,其餘做珠燈的活計全靠她們這三人,薛明珠跑的最快,早腳底抹油的溜走了。
她攏共將珠燈分為三大塊,一塊是主體的骨架,另外則是兩處依托在上麵的小燈籠。最難的活計奚春親自上手,其實說難倒也不難,她早請外麵專門做燈的師傅打了一個類似於寶塔的形狀,用紫檀木做的骨架,外麵罩上一層玻璃,燈火一點,流光溢彩的。
她隻想趕緊將燈做完,弄完這個,永生花也乾的差不多了,花牆還需要等待幾天了奚春掰著手指算來算去,如何都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