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歸元觀,林母帶著孩子們去往碧雲山莊放紙鳶。
碧雲山莊原是皇家園林,後改歸工部,開放做公共園林,供百姓遊玩。碧雲山莊占地頗廣,風景秀麗,又緊挨河邊,有一大片廣闊的沙地,孩子們最喜歡在那兒放紙鳶。
男孩子們總是膽子較大,趁著林母不備,脫下鞋襪便往水裡衝,嚇得隨侍的人趕緊去抓。幸好這一片沙灘平坦且緊實,水質清澈且淺顯,侍女們又緊隨其後護衛並勸阻,這才成功壓製了那幾個頑皮的小子,隻敢讓他們在水邊安全的地方踩水。
看著男孩子們踩水玩得開心,兩個妹妹也按捺不住,纏著林母,林母笑著點頭同意了。林芝看見其他人家的女孩們也脫下鞋襪,儘情地在水邊踩水嬉戲,便也跟著妹妹們脫去鞋襪,跳入冰涼的河水中,踩著水花,歡快地笑了起來。
趙頫【fu】陪伴母親坐在涼亭中,遙望河邊那如猴般在水裡歡快跳躍的身影,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趣味。
“這是林家的大女兒吧。”
趙頫聽見母親輕聲說道,“聽說,這孩子很不錯呢。今兒見了,倒真是很活潑。”
聽見母親的輕笑聲,趙頫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來。
“頫兒,母親不用你陪著,讓小子們陪著你去放紙鳶吧。”
“兒子懶得動,願意陪著母親。”趙頫說道,回頭對著身後侍立的人說:“你們去放,放的高高的給母親看。”
兩個女侍立即答應,拿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紙鳶往空地走去,趁著風勢,很順利就放上了高空。
眾人看見這個漂亮的蝴蝶紙鳶,都將自己的紙鳶放起來,不多時,各式各樣的紙鳶便隨著風勢搖搖升空,隨風擺動。
……
林家雖不是大戶人家,但林家對子女的教導很嚴厲,男子不僅要學習武藝,還要會子史經義,女兒家也要讀書識字,還要學習女紅針灸,醫理養生。
林家的男孩子們從卯時(早五點)起便要起床打坐、鍛體習武,到辰時(早七點)洗漱用早飯,辰時三刻(早七點四十五分)開始習文,至午時三刻(午十一點四十五分)用罷午飯,休息到未時(午一點正),再開始下午的學文至申時(下午五點正)末,酉時(下午五點七點)習一個時辰的兵書,才能吃飯,晚間還要做先生布置的功課。
女孩子們比較男孩子一點也不輕鬆,一天的時間也是排得滿滿的,與兄長們學習的時間幾乎一致,隻是中午和晚上要比兄長們早半個時辰回來,一家人的中、晚餐食都得她們做,哪怕是最年幼的妹妹也得上灶台做兩個菜。林芝做為家裡的老大,做飯她是主力,正經的宴席她現在還做不了,但一般的家常菜已經很得心應手。
林家每天戌時後開飯,這時兄長們也都梳洗整齊來到正堂,帶著弟妹們陪在林母的身邊等候林父。
……
林父在兵部掛了個文職,平常辰時上衙酉時下衙,生活單調平淡,他卻很滿意。他從不認為身為武官,就一定要上戰場掙軍功,年輕時他見過戰場上的殘酷和血腥,不想再見。雖然他嚴厲督促子女們學習武藝,可不希望他們上戰場,隻願他們學身安身保命的本事。
不過這幾天邊關傳來的消息很令他不安,北方異動,怕是不久就有戰事爆發。
昨晚兵部收到邊關密報,寧州被襲,有大批北蠻遊擊搶掠百姓,寧州官兵傷亡慘重,寧州守備出巡時被襲受傷。
林父上衙後得知消息時,自己連日來的不安得到證實,便將兵部可以派遣的官員在心裡暗暗排了個遍,發現自己被派遣的可能最大。
果然,消息在次日上衙後公布。
林淵,驃騎大將軍領鎮遠大元帥令,任寧州守備,總攬寧州軍政防務,即刻赴任。
與此同時,另一道任命也緊隨而至:武舉進士林允業、林允文、林允武授五品都尉職,入寧州守備駐軍都司任職,隨林淵一同赴任。
廳堂內,林母看著圍繞在自己身邊與弟弟妹妹玩笑的幾個侄兒,默默無言,心裡萬般的不舍,無從依附。
這晚林父回來的極晚,一臉的疲憊,但看著一臉關心的妻子,便又笑著握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們這幾天準備準備,過段時候隨我去寧州駐防。”
吃過飯,林父對老四林允真、老五林允平說道。
林允真和林允平一聽,立即笑著答應。林母卻一臉驚詫,“怎麼,他們也要去。”
林父微笑笑,安慰林母道:“沒事,隻是常規的換防。他們幾個都大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跟去鍛煉鍛煉。”
“可允真和允平還小呢。”
“不小了。似他們這麼大的時候,我已經跟著大兄上戰場兩年了。”
林父看著幾個侄兒,又說道:“玉不琢不成器,我們武將家的孩子,就得上戰場磨練磨練。”
林母回以一笑,但是看著那幾個從小在身邊長大的侄兒們,滿心不舍。她心裡正傷感著,可卻見這幾個小子,一臉的躍躍欲試興奮模樣,便又好氣不過。
林芝看看族兄們,再看看父親,一臉的希冀表情,林母見了生氣瞪她,“你個姑娘家,老實在家呆著。”
“嗯,你娘說得不錯。”林父看著林芝笑著說,“你哥哥們都離了家,家裡就靠你這個大姐了,幫著你娘照顧好弟弟妹妹們,彆讓你娘操心。”
林芝最聽林父的話,當下立即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挺了挺小胸脯,對著林父重重一點頭,“爹爹放心。”
林父帶著兄長們去了書房,林母讓林芝帶著弟妹們去玩,自己去給林父收拾行裝。雖然林父說不急,出發的時間還沒定下來,但一般都說不準,她還是早點收拾好,免得到時忙亂。
果然如林母預料一樣,第二天一早,林父上職後不久,派人回來讓林母趕緊為他和幾個侄子收拾行李,後天津一早就要去軍機大營。
幾位兄長們在學堂裡被林母叫回,讓他們趕緊回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和隨身武器,家裡一下子忙亂起來。
這次不僅族兄們身邊隨侍的武士要跟著去,就連教授他們武藝的師傅也有要隨行,看得出這次出征林父很重視,林母也是一臉的慎重。
即將的分離和未知的無措,令家裡的氣氛低沉,幾個調皮的小的都緊緊巴著林芝,不敢鬨騰惹林母生氣。
晚飯時等了許久,也不見林父回來,林母看著天色漸黑,便帶著孩子們先用飯。
林父回來時,已經過了亥時,第二天天沒亮就領著侄子們走了,連和林芝幾個孩子都沒告彆。
幾個孩子起床後聽說,都不由哭了。小小年紀,也開始學會為父親和兄長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