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趕回秦翠府。
阮綿請了兩名師傅過來刨坑,盧卡的屍體埋在後院那顆榕樹下。
夏季時,它最喜歡在榕樹下乘涼,不分晝夜。
埋完後,她獨自一人在後院守了兩個多小時,張媽跟小何看著,沒敢上去勸半句,小何說:“我跟阮綿姐這麼久,除了上次她奶奶過世,這還是第一次。”
當時阮綿趕去陸家老宅,小何差點以為她是進去打架撕逼的。
顯然是她想太多。
阮綿的沉靜穩重,以及忍耐力,出乎所有人意料。
但大家又同時都知道,這事不可能就此罷休。
她隻不過是想等對方放鬆警惕,再給對麵致命一擊。
不然,這心裡的恨意又如何消散得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第五個鐘頭,天色黑沉,阮綿才起身,她雙腿麻痹又癱軟,險些一個躡腳往下栽。
單手撐住身側的樹乾,艱難站穩。
“小何,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阮綿一邊捧起涼水洗手指上的泥汁,一邊提聲道。
這是燕州的開春,天氣凍得嘴唇都發紫,更彆說拿冰涼刺骨的冷水洗手,不一會兒她兩隻手被冷得通紅,看得小何心疼不已,拽起毛巾給她:“你先擦手。”
“謝謝。”
屋外冰天雪地的,阮綿凍得不輕。
兩邊眼睫上覆蓋一層厚重冰霜,眼角更是讓寒風僵住,她每眨巴一下眼,都是在受淩遲之罪。
張媽燉好暖身薑湯,先端半碗上桌:“太太,你喝點薑湯。”
“嗯。”
她應聲格外沉悶,唇都沒咧開,是打鼻腔哼出的。
兀自喝淨,阮綿卷起紙巾擦嘴,像是故意提一嘴話:“這些日子先生也快回來了。”
張媽反應迅速:“太太,你想怎麼做?”
“張媽,這事你先幫我瞞著,程清子那邊我有辦法收拾她,這個仇必須是我親自報。”
聞言,張媽猶豫片刻,肯定堅定的道:“好。”
晚上,陸淮南應酬完,給她來電話。
連線裡,他酒後的嗓音慵懶散漫得很,在那頭細膩的問她想不想他。
阮綿情緒如常,半點聲氣兒都不露,甚至要比平常的口吻更嬌縱幾倍:“當然想了,今天阿傾都會叫爸爸了,等你回來我讓他親口喊給你聽,好不好?”
“好。”
對話陷入短暫一瞬的沉默。
陸淮南再次提聲:“老婆,好貪戀你的身子,恨不得飛回去把你吃了。”
說實話,這時候跟他**,阮綿總是覺得莫名傷懷。
盧卡是他送她的,感情很是深厚。
盧卡所有的技能也都是阮綿跟陸淮南親手艱難教成,它那麼聽話,其間的辛苦曲折隻有彼此知道。
可以說,在彼此最難熬的那段時間,都是盧卡一直在陪伴著她。
阮綿內心裡的自責,遠勝過心底的恨意。
怕他猜出端倪,她斂了斂心緒,伸手去卡自已喉嚨,逼迫自已不要發出哽咽聲:“我也是,想你想得要發瘋。”
“老婆,我想看看你。”
阮綿一陣深呼吸,她把手拿遠點,隨後貼近才說:“今晚太晚了,我在陪阿傾睡覺,怕吵醒他。”
陸淮南當真了,雖想,但也到底沒勉強。
他隔著手機親吻她,發出輕微的啵聲。
“一想到還有這麼多天才能回去,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阮綿不想再持續這個話題,於是她打趣道:“那邊不是有江岸嗎,他那麼會玩,陪著你還覺得無聊?”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還跟他置氣呢?”
陸淮南最不樂意聽到的就是彆人說他跟誰置氣,況且對象還是江岸,他立即反駁:“你老公我肚量有那麼小嗎?”
阮綿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我看是有。”
“好好好,我肚量小,不過彆的地方不小。”他還故意勾她的說:“陸太太要不要找機會試試?”
“正經點。”
他是氣也不是,說也不是,自已老婆還得靠自已寵著。
陸淮南:“老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外邊雪層愈發的大,阮綿挪開盤起的腿下床,走到落地窗邊去,低眸往下看,層層的雪花潔白無瑕,將榕樹下那一小片位置遮掩得嚴嚴實實。
可下邊葬著的是盧卡的屍體。
陸淮南的話,打電話那頭揚起:“我想把我名下的股份轉一部分給你和阿傾,這件事……”
“老公,這些事回來再說。”
他默了半秒,出聲:“好,我聽你的。”
掛斷電話,陸淮南剛翻身去摸索被褥,酒店房門的門鈴被按響,叮鈴鈴的響了好幾聲。
這個點,按理說應該是康堇。
腦中大致有了完整的思索鏈後,陸淮南毫無防備的去開門,拉開門的瞬間,他倒抽口涼氣,臉色大變的順勢關門,抓起玄關處衣架上的浴袍裹上身。
“你來乾什麼?”
門外站著的是江岸。
剛才那一眼,幾乎是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著了。
江岸也沒想到他**上身,低笑著調侃:“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找你有事,正兒八經的事情。”
陸淮南平息幾口呼吸:“等會。”
他是真的沒辦法穿著浴袍跟江岸麵對麵聊事,總覺得詭異得很,進門去換衣服。
幾分鐘後,門板再次拉開。
江岸惡趣味的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一個遍,得意又玩味的笑浮動在他嘴角邊:“大晚上的有必要把自已裹得這麼嚴嚴實實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對你有……”
“行了,說事吧!”
他連門都沒進,江岸眸子抵著他扶手的門:“讓我在外邊吹涼風跟你說?”
陸淮南像是忍了又忍,才鬆開手指,讓道給他進門。
“喲,還真是剛洗完澡。”
床上空的,四處都是空的,房間裡的陳設裝潢都很簡潔,可跟江岸那邊大不一樣。
陸淮南跟到他身後三四米開外:“喝水還是飲料?”
“隨便。”
江岸隨意的往沙發裡一坐,翹起的腿搭在茶幾上。
“說吧!”
他其實也不怎麼渴,就是完全的享受陸淮南給他拿水的待遇。
勉強吞咽兩口不到:“燕州的事,你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