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扶著她:“阮綿姐,我來吧!”
她沒撒手,堅持抱在懷裡:“不用,你先把後備箱打開。”
盧卡的屍體放在後備箱,阮綿坐進副駕,小何開車回秦翠府。
由於太晚,隻能暫時將盧卡放置在寵物店的冰櫃裡,連夜守了一晚上。
天亮時,她睜了睜眼,伸手擋住直射而來的刺目晨光。
心跟眼睛都微微泛起酸脹疼。
小何端著打包好的飯菜進門,給她打開一盒,阮綿沒接,胃裡隻泛翻騰勁,半點油水都進不得:“你吃吧,我吃不下。”
她情緒很差。
眼皮浮腫得要外翻了,小何收起盒飯,放置到一旁,試探性的低聲詢問:“阮綿姐,這事要不要跟陸總說一聲?”
“先不提。”
陸淮南那邊項目緊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親力親為。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亂了他的心智,那豈不是讓程清子的陰謀詭計得逞。
阮綿咬緊牙根,撐身站起來。
她小腿發軟,腦袋昏沉,強壓住突突的心跳:“小何,待會你跟這邊聯係一下,就說我晚點過來帶走盧卡,你先幫我在這守著,我回趟老宅。”
話畢,阮綿拎包離開。
一路驅車趕到老宅。
她路都沒看,腳步徑自往正院走。
許是猜到她會來這一趟,陸老太奶跟許嬤嬤都在正院候著。
阮綿二話沒說,眼都沒亂撇一下,走到客廳那張金絲楠木椅上,穩穩落座,她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反倒更像來家裡做客。
舉止規規矩矩,模樣也還算好。
陸懷靈吞口水。
江慧麗跟陸鴻文的目光,則是直勾勾,眼巴巴的盯著她臉看。
許嬤嬤跟上前去倒茶:“太太,先喝口茶,有事咱們好好說。”
場麵明顯僵持而又緊張,要知道平日裡許嬤嬤不會這般尊稱她,向來是跟著陸老太奶喚她名字的。
這一屋子的人,頓時她就真的分不清哪些是好人,哪些是蛇鬼。
她也不彆扭,迎合著喝下半杯。
茶水也沒很快咽下去,默了幾秒才往下吞,喉嚨翻動。
“我要看監控。”
這是她進門,開口的第一句話,直白簡潔。
江慧麗心口狠狠的咯噔一下,連賠笑道:“綿綿,家裡那邊監控早就壞了,先前一直沒人來修,這事你跟淮南也都是知道的,這件事怪……”
“昨晚上盧卡送過去做屍檢,那邊的醫生很有權威,不會撒謊,更不會檢驗出錯,他很明確的告訴我,盧卡是被人存心下了藥。”
阮綿的一字一句,都是在割裂她的心頭肉。
她手指緊攥著椅把手:“在這個家,我不知道誰最有嫌疑,當然我也不敢亂猜想,亂做懷疑。”
“咳咳……”
陸鴻文咳嗽兩聲:“這也沒多大事,一條狗而已,死了再買一條便是。”
阮綿坐在那,勾起唇角冷聲嗬笑。
在笑自已愚蠢,也是在笑這些人的心冷。
她視線幽幽的轉向陸鴻文:“爸,盧卡是我跟淮南的家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
誰都知道,阮綿這麼說,隻是想問出殺狗的人。
起碼陸淮南目前還不清楚這件事。
在人跟狗麵前,當然是人更值錢,但盧卡不一樣。
寬敞的客廳再無聲響,寂靜到針落可聞,許嬤嬤依舊眼沒抬的在沏茶,沏好的茶往陸老太奶那遞送一杯,陸老太奶接著喝了兩口不到,吩咐她退下去。
陸鴻文還想開口。
陸老太奶一個眼神示意:“你們都先下去,我有話跟綿綿單獨聊。”
阮綿沒有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單純是心裡那點道德捆綁。
那並不代表,她就完全信任對方。
如今在這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將是站在她對立麵的。
陸老太奶坐在輪椅上,行動不方便,阮綿也並不打算坐過去。
最終是許嬤嬤推著人往前。
許嬤嬤是個特彆會察言觀色的傭人,一直在衡量她的情緒,端詳她的喜怒哀樂。
“阮綿,這件事是奶奶對不住你跟淮南。”
事到如今,她們連個凶手都不肯告訴她,繼續包庇維護,阮綿隻覺得心裡發寒:“奶奶,毒死盧卡的人不是您,道歉的人也不該是您,我說得對吧?”
陸老太奶沒否認,聲線平和的說:“真要是這事鬨大,這個家得散。”
她最清楚陸淮南的性格。
況且阮綿又那般看重盧卡,設想一下,陸淮南會放過程清子嗎?
程清子跟江慧麗那一房又是利益捆綁的,可能還會因此將陸鴻文也一並拖下水。
陸老太奶再是不中意自已這個兒子,也不至於要把他搞臭。
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那就是顧全大局,護住程清子。
“奶奶,我不想聽這些。”
她深吸口氣,喉嚨有了幾分哽咽:“顧全大局的事,也不是我該考慮的。”
“可你是陸家的兒媳婦,你有這個義務來擔當的。”
一句話,堵死了阮綿,平心而論,她來前就想過,陸老太奶會用這話壓她。
想歸想,當真聽到的時候,又是另一番心境。
阮綿冷笑不止,眼角微微溢出點潮濕,她抬手抹掉:“是不是程清子下的藥?”
“阮綿……”
她冷聲打斷許嬤嬤:“許嬤嬤,奶奶,如今盧卡已經沒了,我也彆無他求,隻想知道真相,你們放心,就算我真的要報複,也不會連累到陸家。”
許嬤嬤看向陸老太奶,老太奶麵目亦如平穩無瀾。
她聲音低緩的問道:“阮綿,她畢竟是淮南的親大嫂。”
“我說過,盧卡不能白死,也不能不清不楚。”
阮綿無心再耗下去,她起身拿包,手機揣在兜裡揚長而去。
其實不用過多猜忌,這事除了程清子,陸家沒幾個人乾得出。
走這一趟,其一是為了再次確認,其二也是來表個態的。
盧卡的死太過突然,這一夜她根本沒緩過來,情緒上的波動很大,先前在老宅她是全程壓著,坐進車裡才感覺到眼眶灼熱,有點什麼液體在往下掉。
車座上還印著用盧卡那張大臉做的抱枕,阮綿伸手拽下來,反過去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