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間,又是年關。
大年即至,年關一過,陸傾就差不多九個月大。
陸淮南去禪南寺祈福,給禪南寺捐了棟廟宇,取名“青海亭”,青海又寓為傾海,主持說陸傾五行缺水。
主持把敬香傳給他:“陸先生,保您跟夫人孩子平安順遂。”
陸淮南接過,跪在跪墊上三拜頭,將敬香插進香爐。
他其實並沒那麼信佛,信神,這輩子他做的壞事也不止那麼一兩件,登到山頂的人,誰手裡沒幾件肮臟事,金字塔上的人都是踩著遍地屍骨走上去的。
以前他覺得人要遭報應,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
直到有了阮綿跟孩子。
陸淮南信命也信劫。
拜好香,康堇隨著他下山,陸淮南在山腳下洗乾淨了手,這才上的車。
他一邊理了理起皺的袖口,一邊出聲:“捐禪南寺的錢儘快打過來。”
“好的,陸總。”
陸淮南捐的又何止禪南寺,陸傾出生,他陸陸續續捐出去大小不等的十幾所學校,外加五家福利機構。
陳正則說他太闊綽了,他那哪又是闊綽,隻是想老天在懲罰降罪的時候,念及他的積德,寬恕點他的妻子跟孩子。
陸淮南這人生來也沒怎麼行過善的。
但要說十惡不赦的事,他也真沒乾過。
恰時,手機在響,陸淮南掏起看到是阮綿打來的電話,他順勢接聽:“剛下山,準備回去。”
她在那邊說:“那你早點趕過來,舅媽跟舅舅他們都到了。”
今天是陸老太奶九十九歲大壽的生日宴。
陸家大辦特辦,邀請了商政兩界有頭有臉的家族,來者非富即貴。
江慧麗的大兒子跟二兒子也都從國外齊齊趕了回來。
阮綿在隆重的宴席上,見到了前來祝賀的江岸,他身邊陪同著的是秦惜文,兄妹兩齊肩走進來,長得好看的人在哪都吸睛,她幾乎是一眼掃見。
“阮綿姐。”
秦惜文越過江岸幾步,走到她跟前來。
即便中間還相隔著個人,她的眸子也順勢看到了江岸那:“你們怎麼來了?”
沒等身後的人開口。
秦惜文笑著:“舅舅說,你當初救他,我們江家欠你的,你生孩子的時候他都沒時間來祝賀,陸老太奶的大壽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江岸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她這番說辭。
江南也確實是這般說的。
“謝謝你們能過來。”
老宅院子很寬敞,但到底也架不住群起而進的人,整個後院不多會都塞滿了,有些進門隻能暫時往廳裡跟前院落腳,江岸說:“你們聊,我去跟老夫人打個招呼。”
秦惜文目光遊走在他身上,最終等到人徹底進門。
她才說:“我哥新交了個女朋友,也是海大的學姐。”
阮綿就是海大畢業的。
秦惜文繼而道:“姓岑,叫岑書閒,阮綿姐你認不認識?”
這個名字她倒是熟悉,好像確實在哪聽過,但一時半會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阮綿笑笑,很慷慨的笑:“你哥終於開竅了?”
秦惜文偷摸摸的跟她低聲講:“我覺得他這次是來認真的,從他表現裡看,他挺喜歡那個學姐的,上次還特意從國外跑回來,連夜趕去海港見她。”
秦惜文加重音:“你都不知道他當時那張臉,都困成什麼樣了。”
這樣的事,江岸確實能乾得出來。
阮綿見識過。
她是發自內心的替江岸開心:“你哥這人性子倔,你平時也要多教教他怎麼待女孩子。”
秦惜文看了看阮綿,又轉聲問:“阮綿姐,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吃味嗎?”
“當然不會。”
秦惜文癟癟嘴:“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想不開。”
阮綿調笑:“是不是還會覺得他對你的愛很膚淺?”
“那當然了,想當初我哥喜歡你,喜歡得死去活來的,現在轉臉還是能愛上彆的女人,我反正搞不懂他們男人的心,深沉得很……”
阮綿輕聲叫住她:“惜文。”
“嗯?”
她仿佛下了個決心般,重重的沉口氣:“是我對不起你哥。”
秦惜文臉上的表情,連那些細小的微表情,也是同時僵持在臉上。
她覺得自已說錯了話,可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
阮綿拍拍她胳膊,一笑而過:“彆多想,我沒怪你的意思。”
陸淮南趕到的時候,江岸還在樓上陪陸老太奶。
陸家跟江家說來也不算走得很親近,兩家後輩更是沒見過,陸老太奶卻是十分得意歡喜江岸的,覺得他這張嘴甜,逢人愛笑,人也生得活波開朗,給人一種春意盎然的氣息。
兩人一個進門,一個出門,高度相差不大,體型也差不多。
擦肩而過,江岸眼底勾起一抹淡笑。
陸淮南很敏銳的捕捉到,那是挑釁。
“陸淮南,你奶奶其實挺好一人,怎麼你們關係就這麼疏離呢?”
他在陸淮南身側,那架勢要走不走的,很是撓人心。
江岸說完,認認真真的打量揣摩著他的臉,似要從他麵孔上挖掘出點蛛絲馬跡來。
陸淮南表麵看上去風平浪靜,暗自磨了磨牙疼。
再把情緒展露到臉上時,已經顯得沒什麼波動了:“看來你也挺閒的。”
“我不閒。”江岸大大方方:“忙著談戀愛呢!”
他順勢眼睛投射過去,以為江岸又是拿著什麼事挑釁諷刺他。
這回,對方沒有半點挑釁意味:“正兒八經的談,跟阮綿沒關係,你兩都生孩子了,我不至於那麼不要臉的還從中攪亂,那種卑鄙事,我不屑於做。”
陸淮南還不信他,那是真不信。
江岸翹著一邊眼角:“岑書閒你認識吧!”
這個名字確實有印象。
陸淮南恍然就想起來,他之前去洛溪參加陳小宗百日宴時,曾見到過。
當時她是以阮綿跟塗丁丁共同同學身份出席的,在席間還客套的盤旋了幾句話。
岑書閒是個初中老師,海港人,家境一般,起碼站在江岸身邊的人裡,各方麵都完全不夠看。
陸淮南一直維持著沉默。
江岸跨步出去:“忘了說,我也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