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的情緒,狂跳的心臟,以及不止的眼淚。
三重合一,阮綿做不到冷靜了。
誰他媽愛冷靜,冷靜去吧!
慶幸她開了間房,不至於出門直接流落街頭。
她隻管走,推上房門。
至於陸淮南追沒追出來,是什麼狀態,阮綿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一夜未合眼,加上她哭,雙目紅腫刺痛,受不了任何強光,她拉好窗簾在屋裡睡。
心低落到穀底時,反而更容易入眠。
因為已經累到完全沒辦法操縱大腦思考了。
……
商衡是當天下午一點多見到了陸淮南,他狀態差到,無法言喻。
根本找不到確切的形容詞。
猜都懶得猜,心裡隻打愣,肯定是阮綿跟他談崩了。
商衡沏茶,往他麵前遞送一杯:“說說吧,怎麼回事?”
“翻舊賬。”
陸淮南頭疼得要命,張一下嘴連腮幫子都牽扯的痛,三個字無奈悲催,還聽出幾分沉痛跟沒必要的委屈。
“做人吧,彆太傲,太傲不是什麼好事。”
商衡拐著彎兒在說他,顧及兄弟之情,用詞還比較文雅。
半晌。
陸淮南睜著眼,手指摁在腦側揉了揉,聲音極儘沙啞:“我後悔了,後悔當時她跑的時候,沒上去抱住她,她其實心挺軟的,不用我多說幾句……”
剩下的話,堵在喉嚨口吐不出。
懊悔不止一兩次。
當時他反應過來,追下樓,可惜沒有半點她的身影。
陸淮南還覺得阮綿會像上次那樣,在某處看著他,隨時蹦出來。
他在樓下等了許久,來來往往的人不止的往他身上看。
可惜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阮綿始終沒出現。
商衡心疼他,也心疼阮綿。
起身,手掌撫了撫他肩膀,說:“她心裡也很委屈,你何必拿話去激她呢?”
陸淮南歎口氣:“當時滿腦子都是她跟宋硯安在一起的畫麵,我根本控製不住。”
之所以對他產生那麼大的刺激,不光是在電話裡宋硯安說的話。
他把手機翻開,點到一張相片上,放開給商衡,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在顫抖。
照片裡,赫然露著阮綿跟宋硯安的臉,從後看過去,兩人是在接吻。
作為局外人的陸淮南跟商衡,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張圖是錯位拍下的。
當時是宋硯安在給阮綿遞涼茶。
不管是不是錯位,冤不冤枉,總之對方這是心機深重了。
成心的。
商衡看得眉目緊鎖,好半晌都沒開口,他收回手把手機關上,遞還給陸淮南,語氣頗為複雜:“這照片你給過她看嗎?她怎麼說的?”
“沒有。”
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時候,還是商衡腦子轉動得快:“不是,你都沒問她,怎麼知道這照片不是彆有用心?彆說現在網上那麼多以假亂真的圖,想要造成這種效果,錯位拍攝完全可以。”
陸淮南沒作聲,眼眸低垂著,看上去有點可憐感。
話他是聽進去了。
奈何一下子要緩解滿心的情緒,不太可能。
“聽我的,去找她說清楚。”
商衡就差直接把人薅起來,看他磨磨蹭蹭,反應遲鈍,心急得不行:“趕緊的,彆磨嘰了。”
猶豫了許久,阮綿還是決定給宋硯安打電話。
手機操在手裡,撥了兩個數字,一個跨國電話打進來。
麥肯醫生的。
麥肯也是孟賢清的主治醫師。
麥肯操著一口很蹩腳的中文:“阮,你奶奶需要你回來,她的病很嚴重。”
不是沒任何征兆,前段時間國外給她來過通訊,也提及過這事,阮綿也打算等這邊事情處理乾淨,就過去看孟賢清,眼圈緋紅:“我明天趕到。”
“那你要快,她想見你。”
掛斷電話,阮綿顧不上心頭的那些難過傷心,她得趕緊整理情緒出國。
趕過去得將近三十個小時。
接踵而來的意外,根本讓她沒辦法喘口氣去考慮陸淮南。
走時,阮綿連商衡都沒說,隻身一人趕往國外。
三十個鐘頭,比想象中難熬得多。
她渾渾噩噩度過的。
等下飛機時,阮綿兩隻腿發軟無力,胸腔的呼吸堵塞難受,像是要憋死她,她重重的喘息,臉如滴血。
扶著欄杆往下走,胃裡又翻湧,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
身體的虛弱,外加情緒跟心態的崩潰破防,阮綿覺得自已就差那麼一口氣了。
但她也沒脆弱到真的弱不禁風。
這邊的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孟賢清終究沒熬過去。
阮綿到的當晚,人就不行了,搶救過程中斷的氣。
事情來得突然又猛烈,她坐在醫院冰冷的椅子上,待過整宿,發絲裹著眼淚跟汗漬,可能還有一些她的鼻涕。
不知過去多久,阮綿身體才稍有知覺,她起身走到外邊。
想了想,國內沒人聯係。
最後打的還是顧遠行的電話,嗓音啞得連她自已都嚇一跳:“顧遠行,我這幾天回國,帶著我奶奶的骨灰,你能抽空來機場接一趟我嗎?”
顯然,遠在國內的顧遠行,也是給她嚇一跳。
“奶奶她……”
“病逝。”
連線沉默片刻,約莫兩秒:“好,你定好時間跟我說。”
不管是出於什麼層麵關係,顧遠行都願意幫這個忙。
“阮綿。”
“嗯?”
“節哀順變,先照顧好自已。”一聽她那聲音就知道人很不好,顧遠行這話也不是無從生有。
“謝謝你。”
“彆這麼說,誰都有困難的時候。”
滿心感動,也是滿心酸楚,臨到頭她能聯係上的,竟然是一個關係沒那麼熟的同事。
她倒是信得過顧遠行,隻是不好意思太麻煩人。
這通電話後,阮綿開始著手辦理火化流程。
也算是個煎熬的過程。
孟賢清走得安詳,沒什麼痛苦折磨的,神不知鬼不覺。
辦理完這邊的一切大小事務,骨灰拿到手,阮綿足足在國外待了七天之久。
這七天,她的手機長期處於關機狀態。
孟賢清剛走的那晚,她哭得不像個人,所有的眼淚也在那晚哭完了,剩下的隻是內心一片麻木,接到塗丁丁電話,她嗓音波瀾不起:“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