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自北姿態優雅的端著杯咖啡。
露出的一截粉藕色的手腕,白皙透亮,皮膚好得吹彈可破。
接近臂彎的位置,那塊觸目驚心的傷疤,與她氣質形成鮮明對比。
她回眸一刹,恰好跟阮綿目光相對。
“你來了。”
“說吧!”
阮綿從容而坐,跟她見蔣自北的第一麵,一模一樣,她把所有情緒儘力掩藏在漂亮的皮囊之下,若不是揭開她的臉皮,根本無法察到。
蔣自北往她麵前推動下咖啡杯:“試試,這家咖啡很不錯的。”
她沒喝,甚至眼睛都沒往下撇。
語氣冷硬:“你特意選在這見我,我想不是偶然吧?”
“阮綿你很聰明。”
阮綿:“你知道我母親什麼事?”
“彆急啊。”
阮綿故意抬手看了眼腕表,那塊手表,還是她前不久花了點心思去商場購買的,先前佩戴的是陸淮南送的那塊,她帶習慣了。
手腕上沒點東西,總覺得空落落的。
“我八點的飛機,距離現在隻有十分鐘的時間……”
“夠了。”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阮綿就能明顯感受到來自蔣自北眼神裡的針對。
她今天找自已的目的,絕對沒那麼單純。
阮綿暗自吞咽口唾沫的功夫。
蔣自北抽出手機,並不是她手裡握著的那部,看上去是一個備用機。
她手指很纖細,又生得骨節修長,按在屏幕上點撥了幾下,翻過來放在距離阮綿半米遠的桌麵上:“阮小姐,我想說的都在視頻裡。”
視頻中的男人,阮綿再熟悉不過。
陸淮南跟陸顯那兩張臉映入眼眸時,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直覺,她覺得事態不妙。
“陸淮南,你說你到底有多卑鄙無恥?我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你從我手裡把阮綿搶走,彆說就是為了報複我跟我媽吧!”
阮綿定定的看著視頻裡的人。
這話是陸顯說的。
陸淮南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麵孔被頭頂監控拍得一清二楚。
他下頜微微收緊繃了繃,臉色不分喜怒。
陸顯雙膝撇開,彎腰佝臉下去:“那年你九歲,是陸家把你領進門的第二年,你打小性格頑劣,不服爸管教,因為爸一句說你媽不是,你逃去海港,無意間看到了她爸勒死她媽的場景。”
阮綿牙根繃緊。
咬得後槽牙發疼。
眼眶裡像是灌入一大壺的開水,滾燙沸騰開。
她強忍著情緒,逼退眼淚。
男人的話聲聲入耳:“從你九歲開始,你就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遇,你要靠著這個把柄,捏死阮文斌。”
“我不知道該說你是想替阮綿跟她死去的媽報仇,還是一已私欲。”
“警察調查,你隻字不言,卻在二十八歲那年找到阮文斌,逼著他把阮綿嫁給你。”
“對了,不止這幾年,前些年你費勁心機,掏空阮家這麼多年的心血,讓阮氏看似富有,實則不過是個空殼子……”
陸淮南終究沒忍住,一拳砸在陸顯的臉上。
陸顯瞬間從一個仰視者,變成被居高臨下的那個人。
但他臉上的笑沒止住:“我說得沒錯吧?”
“陸顯。”
“四哥,這麼多年,你把阮綿養在身邊,娶她為妻,一是怕有外人透露真相給她,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自然放心,二是想通過阮綿拿捏阮文斌,你欠人家的該還了。”
陸顯在笑,阮綿的心卻在滴血。
她不知道阮氏兩代人心血,忽然的倒塌。
這其間也有陸淮南一份力。
“阮文斌怕你真的有一天把阮家掏空,所以不停的往外運輸資產,可惜啊,他被利益蒙蔽雙眼,不聽人勸,欠下巨額債務,但你敢說阮家走到今天,你一點責任沒有?”
當初的陸淮南,就像是趴在阮家吸血的一隻螞蟥。
他以此不斷的壯大個人勢力。
做出耀眼的成績,贏得陸老太奶青睞。
阮綿確實聰明。
從陸淮南伸手打陸顯起,她就知道這話裡的真假成分。
但她不想在蔣自北這個外人麵前失態。
阮綿麵無表情:“蔣小姐想告訴我的,就是這些嗎?”
“這些還不夠嗎?”
陸顯給她視頻時,蔣自北也是大吃一驚,她壓根沒想過,陸淮南當年從中做了這麼多事,密謀了這麼多。
換作自已,也不一定能承受住。
可看阮綿的神態,她絲毫不受影響。
就像是根本沒聽過。
甚至還能勾唇笑著說:“那還真是要讓蔣小姐失望了,首先阮家的生死跟我無關,早在我母親離開後,我就不再管阮家的事了。”
阮綿聲音上揚幾分:“其次,阮文斌已經被警方逮捕,也算是他遭報應。”
“再者是,蔣小姐拿這些來,是想讓我恨陸淮南嗎?”
她沒給蔣自北任何反駁的機會。
徑自道:“那我能不能以此理解為,蔣小姐對跟他的關係,不那麼自信,怕我這個前妻再次插足,所以拿這些挑撥離間呢?”
蔣自北微楞了下:“可這些確確實實是他做的。”
“那又怎樣,我說了阮家的生死我不在乎。”
實際上,她心早千瘡百孔,無一處完整的。
阮綿怕自已壓抑不住,說完起身:“不好意思,我還要趕飛機。”
蔣自北沒攔她,眼神陰冷的抵著她離去的背影。
她有些吃不準阮綿的態度立場。
阮綿走到門口,回眸看她一眼:“對了,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你大可放心跟陸淮南好,我不是你們之間的那塊絆腳石。”
她從哪一刻徹底放棄陸淮南這個念頭的?
大概是見到付迎的第一麵。
又或者是蔣自北回來的那次。
也許是剛才,得聞真相後。
阮綿自已也不說出心境的複雜性。
她隻知道,從此之後,她跟陸淮南再無可能,這一輩子都相隔著山海,還有內心深厚的隔閡。
江岸在門口等她,他扭頭迎上她的臉,看到阮綿麵孔煞白,連唇瓣都沒半點血色,眉心輕輕一蹙:“你沒事吧?”
“沒……”
事字尚未吐全,吐到一半,阮綿感覺渾身仿佛氣力被一刹那吸乾,她腳都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