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顯得有些固執已見:“不管你是不是陸總的妻子,我都叫你太太,到了這個年紀習慣的事很難改得掉了,隻要太太你沒意見。”
想起來,在這偌大的燕州,自已能吐露真心的人,怕也隻剩下張媽。
阮綿收起情緒,沒說話。
心裡早千瘡百孔。
張媽很懂事,也很識趣。
她清楚什麼可以收拾,什麼沒必要收拾。
“太太,你是打算住酒店嗎?”
“暫時住朋友家。”
外邊的人肯定四處找她,她不能出去冒這個風險。
但依舊賴在這,阮綿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既然辦完手續,那她就不是陸淮南的妻子,也沒有資格在霸占這個位置,她該有的覺悟清醒,跟認知定位一樣不少。
張媽默了片刻,問起:“你甘心嗎?”
“沒什麼甘心不甘心的,這裡本就不屬於我。”
“我看得出,你是愛陸總的。”
阮綿的臉不是冷,而是以一種極慢的速度黑沉了下去,再到不著痕跡的收斂好,她聲音不辨喜怒:“張媽,你會愛一個虐自已千百遍的男人嘛?”
陸淮南做的事,何止虐她千百遍。
心早就沒有好的地方了。
原本還想說話的張媽,一刹那間變得如鯁在喉。
女人最懂女人。
阮綿做出這樣的決定,就說明她已經想好了。
且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衝動魯莽的人。
中途,蔣慧跟阮渺的號碼打過幾次電話,阮綿視而不見。
她一個上午都在公館的後院裡,等著陸淮南回來,做最後的道彆。
……
以此同時,另一邊的陸氏大樓。
付迎整張臉哭得不見好處,她綿密濃厚的睫毛撲散在眼瞼位置,沉沉的壓著,偶有幾簇時而顫動幾分,雙手死死的揪住身下沙發扶手。
她壓抑著,且掙紮著。
“還有什麼好說的?”
陸淮南與她麵對而坐,麵目沉冷發寒。
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付迎緩緩抬頭,露出那張嬌嫩的鵝蛋臉,可她雪亮漆黑的眸中,是那種可望不可即的痛恨:“是她該的,誰讓她從小到大都清高?”
她像極了一隻為自已罪行狡辯的狐狸,咬著牙擠著臉。
陸淮南的眉心很重的蹙一下。
倒吸涼氣的聲音,從喉骨間擠出:“康堇,把她送走。”
康堇站在門口,聞聲領命走了進來。
他還沒伸出手去請付迎。
付迎撲通一聲,雙膝跪在陸淮南跟前,她兩隻纖細雪嫩的胳膊,牢牢纏在他腿上:“你要把我送去哪啊?精神病院,還是警察那?”
滿臉都是絕望中,又透著希望的神情。
讓人十分不忍。
陸淮南麵不露色,情緒皆深藏在他那精致好看的皮囊之下。
“付小姐,請您鬆手。”
康堇開口道。
付迎狠狠的吞咽口怨氣,把臉抬得高高的,去仰視陸淮南臉上的冷漠勁:“她蔣自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陸淮南你看不出來嗎?”
男人麵孔露出細微不悅。
但很快,他收起得一乾二淨。
陸淮南薄唇蠕動,出聲道:“康堇,還愣著乾什麼,把人請出去。”
“是。”
“彆碰我。”
付迎十分抗拒,抗拒得兩邊臉頰繃緊抽搐,她一把甩開康堇伸上前的手:“你恐怕不知道,當初她知道你是陸家的人,才處心積慮的接近你。”
“在你之前,她就有過男人,隻是那個男人幫不了她。”
“你真以為她有多高尚清白,但凡你不姓陸,你看她會不會看你半眼。”
女人刺耳的聲音,在整個空間來回響著。
陸淮南有種神經被割斷的痛覺。
很痛很痛。
他額上青筋突跳,垂在膝蓋處的手指一截截的收攏,攥成了兩隻緋緊的拳頭。
他所有的憤怒都被付迎儘收眼底。
她儘情的嗤笑他。
付迎指甲都快陷入男人腿部血肉中,兩人的視線一高一低,她咧嘴笑得有些慘烈,喉嚨翻滾:“她當初來燕州,就是為了勾引你,為了做人上人。”
這些話,撕裂的不止陸淮南的心。
還有所有美好的過往。
陸淮南的表情,足以用冷凝形容。
他整個人像是被冰川凍住,臉上沒有半絲情緒波動。
越是如此,越說明他忍到了極限。
嘴唇抿緊得要摁出血印來,目光灼灼且深刻的睨在付迎的臉上。
付迎加深嘴角的笑意:“她為了能擺脫那個家,擺脫我父母的掌控,隻有找一個足夠強大的人幫她,她那樣的女人是不會愛上利用工具的。”
“付小姐,彆再說了。”
康堇捏了把汗,開口警醒她。
付迎無視,她隻看陸淮南:“真要論真心,阮綿都比她對你真心……”
“閉嘴。”
陸淮南一隻手伸出去,直接掀翻了付迎。
她猛然身子往後倒去,額頭撞在身後的茶幾一角。
血順著額際皮膚往下流淌,流進付迎脖頸毛衣裡。
不過三四秒的時間,將她身上的毛衣領口染成了一小片殷紅。
付迎跟往日柔弱的模樣判若兩人,她眼神固執堅強,雙手撐著冰冷的地板爬起來:“你不是找到她了嘛,這些事你可以親口去問她啊。”
陸淮南猩紅的眼睛,直視前方。
他盯著那抹沾了血的茶幾角。
胸腔欲要炸裂開的情緒,憋了好幾番。
他說不清自已是憤怒多,還是心酸跟壓抑多。
隻覺得整個心臟被各種交織的東西填滿,膨脹得快炸掉。
康堇眼皮一掀,忙去抽屜拿了把藥:“陸總,你的藥。”
陸淮南蹙著眉,倒也是在發怒之前把藥給一口吞下去。
付迎狼狽的站在一米外的位置,努力使勁的揚起嘴邊的冷笑,那笑意有些喪心病狂:“陸淮南,我倒是覺得阮綿她挺愛你的,隻可惜……”
“滾。”
他聲音不重,相反的,意外的輕和。
一個滾字不像是驅逐人,反而更像是呢喃。
付迎樂此不疲的刺激他:“可惜如今晚了,阮綿也不會再回到你身邊,她估計都恨透你了吧!”
“嘭……”地一聲巨響,一個花瓶順著她耳際砸了過去。
隨後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陸淮南嘴裡噴了口鮮血,兩瓣嘴唇被血染得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