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阮綿都壓根沒想過要把母親被人陷害的事說出去,也沒惦念過,讓陸淮南幫她查人。
她從本能上的,不信任他。
進門後,陸淮南去洗澡。
薛晉成的父親薛卓給阮綿打電話。
很客氣,也很卑微的求她:“阮綿,算是叔叔求你,你幫晉成說說話,能不能讓陸總網開一麵,薛家就這麼一根獨苗。”
阮綿喉嚨哽噎。
倘若有得求,她早求了。
陸淮南那不是油鹽不進,是根本提都不能提,一點就著。
浴室裡流傳出疾緩不一的水聲,磨砂玻璃門,透出男性頎長強壯的軀體。
她也不彎彎繞繞:“薛叔叔,恕我無能為力。”
阮綿不想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
明顯薛卓楞住了。
許久,聲音更加的低讓懇請:“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真的是沒辦法。”阮綿依舊壓著嗓子,聲色清冷:“薛晉成騙了他,這事沒得談,陸淮南的手段,薛叔叔你也知道的。”
陸淮南看似矜貴斯文,私底下睚眥必報。
薛卓那頭傳出細微的抽泣哽咽聲。
想必是薛晉成的母親在哭。
薛卓跟莫離芳,平日待她都不薄,有什麼好的都緊著薛晉成送給她。
真要是坐視不管,阮綿倒覺得自已有點兒狼心狗肺,不知恩圖報了。
但她更不敢多說多求,怕說多錯多,求人反倒變成害了薛晉成。
陸淮南這個人,太令人捉摸不透。
反而他習慣反其道行之,不按套路出牌。
有時候,你覺得把握十足的事,他反手打你個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薛叔叔,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薛卓深深的歎氣。
“晉成他是被陶征騙去的,他那性子喝了點酒,連方向都認不清,彆人想帶他去哪,他還不是跟著就走,害人也不是有心……”
薛卓語氣無比沉重:“等他醒來,才發現身邊躺著個沒氣的女人。”
阮綿猛沉了口氣。
她隱約記得當年,這事鬨得不算大,幾家聯合壓製著。
陶征家有很大的背景,警方連半點證據都沒抓到。
至於薛晉成,也隻是進去待了不到七天,也因證據不足被釋放了。
並且這麼多年來,薛家對外一直保持警惕。
薛晉成也隻稱是他年少不知事,惹了點禍事。
在這個圈裡的二世祖們,除去一些個彆特彆穩重的,幾乎沒幾個年輕時,不惹事的。
這事也就沒多少人再提起過。
聽薛卓的敘述,那薛晉成是真碰了蔣自北。
並且當年蔣自北被強,被殺害他也是有份的。
一手捏緊了手機。
阮綿視線挪過去,有些驚心的盯住玻璃牆那抹身軀,唇瓣蠕動:“薛叔叔,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薛晉成在裡邊待著。”
薛晉成在裡邊,絕對比在外邊安全。
薛卓似是聽出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要徹底查清此事,還把陶家也拉下馬,說明這燕州已經被打草驚蛇了。”
阮綿吞咽口唾沫,說:“就算陸淮南不讓薛晉成難受,當年參與整件事的其他人,也不會想要留著把柄的。”
簡而言之,就是殺人滅口。
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好,我知道了。”
在生死麵前,坐牢又算什麼?
浴室的水流聲止住,她看到男人抬起胳膊,去取浴巾擦拭身子,舉手投足之間,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侵襲而來。
阮綿忽地彎了下眼眸。
她在想,要不要跟他提提薛晉成的事。
幾秒鐘的思考之下,阮綿還是保守起見,暫時不開口。
暗中觀察陸淮南的行動,再做打算。
這邊的房間,一共裡外兩個衛浴。
根本不存在她要等他洗完,才能進去洗澡。
陸淮南身穿一席及膝藍色浴袍,提步走出來,掃了她一眼,看到她衣著整整齊齊,連頭發絲都沒亂,有點意外之氣:“不洗澡?”
“洗。”
她抱起衣櫥旁的睡衣,正要轉身之際。
陸淮南問:“剛才在跟薛家打電話?”
“嗯。”
覺得疲乏,阮綿也懶得再強做佯裝。
陸淮南那表情,令她看不懂,說不上是正經瞧她,還是玩味的看她,毫不含糊的說:“讓你幫忙找我說情嗎?”
“我不會自討沒趣的。”
答非所問,但也間接的回答了問題。
陸淮南一邊慢條斯理的係好腰間帶子,出聲嗓音沉潤:“那我猜猜,你肯定會告訴他,薛晉成在牢裡蹲著比在外邊安全。”
“這還用我說嗎?正常人都能想得到的事。”
兩人隔著三米開外。
陸淮南遠遠的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讓他去坐牢?”
幾乎是一刹那間的事,阮綿心臟被高高提起。
她忘了。
竟然忘了陸淮南的手段,他會輕易的放薛晉成去坐牢?
那種劇烈的後怕感,完全占據掉她的理智冷靜。
阮綿眸子變紅:“陸淮南,你不會做違法的事的。”
他如今的身價,也沒必要堵上一切去做這種事。
她口吻堅定得,令他覺得可笑。
“在這燕州,恐怕也沒人比我的錢更多了吧!”
不等阮綿開口,陸淮南緊跟緊的說道:“我要是想讓一個人死,你覺得我還會給他機會翻身?我要他們痛不欲生。”
他們,也包括了薛晉成。
阮綿看得出,陸淮南也不是想故意的激怒她。
他陰沉沉的麵色,目光如獵鷹:“你既然這麼慈悲,不如替所有人都求個遍。”
她無言以對。
換位思考,如果死的人是她最在乎的。
阮綿也未必能做到大度,能做到放任凶手逍遙法外。
人終究是沒法感同身受。
阮綿認真問:“怎麼個痛不欲生法?”
“當年他們怎麼害人的,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聽得她眉心抑製不住的蹙起,阮綿狠吸口氣,感覺喉嚨裡,全是一片透涼的氣息,陸淮南什麼都沒點明。
但又好像把什麼都說了。
“我去洗澡。”
等阮綿洗完澡回來。
陸淮南依舊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他在抽煙。
淡淡的一層薄白色煙霧,打輕敞的唇齒間,慢吞吞的往外溢。
他一隻手支著細煙,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處,手指皙白修長,指節分明,甲床修剪得勻稱利落,甲縫乾淨到沒有絲毫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