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決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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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日便是焦誌行和劉守仁的爭鬥。

按照權勢自是焦誌行更強,可劉守仁仗著民族大義。

你焦誌行暫代首輔之責,卻要對小小倭寇屈服,實在是讓整個大梁蒙羞。

你既弄不來銀子,那就讓能弄來銀子的人上去。

雙方爭論不下,國事卻不可等,終歸要天子作定奪。

五日後,陳硯跟隨內侍官入了暖閣。

與前些日子相比,此時暖閣的氣氛仿若要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行完禮,陳硯垂手而立。

永安帝道:“朕近些日子頓頓土芋,發覺這土芋實乃好物,吃完不脹氣,也可填飽肚子,又能煮又能蒸,滋味頗好。下半年就讓戶部大力推廣,明年部分百姓就能有大收成。”

此話就是在寬慰人了。

土芋雖高產,然想半年就在農戶中推廣開並非易事。

農戶靠天吃飯,每年都沒什麼結餘,凡是遇到天災有一季的糧食收成不行就要餓肚子,甚至家破人亡,根本不敢冒一點險。

對他們而言,最保穩的就是種自己長年種的糧食,如此一來雖不能大富大貴,至少餓不死。

土芋這等並未見過之物,朝廷說得如何如何高產,一旦收成不好,朝廷可不會替他們餓肚子。

正因如此,番薯和土芋在明朝就傳入了,一直都是小範圍耕種,並未推行開來。

陳硯道:“臣以為土芋的推廣不可急於一時,也不可要求農戶不種其他糧食改種土芋。不若將土芋等分發給士紳地主耕種,一旦收成高,農戶們會自發跟隨種植。”

各地都有鄉紳氏族,隻要種了土芋,收獲又極多,必會被農戶們瞧見。

如此一來,那些腦子靈活的農戶就會想儘辦法或買或偷土芋來自己種。

一旦有了自發性,這推廣就不用朝廷費太大力,還能迅速推廣開。

永安帝沉思道:“此法甚好。”

永安帝語氣比之平日多了些沉重,陳硯就知自己該主動了。

跪下,行禮,陳硯恭敬道:“陛下,臣想去地方上。”

永安帝的聲音有些縹緲:“怎的要去地方?”

“臣在君父身邊一年,實在學了許多,可臣不知對錯,必要去地方上磨礪一番方才能有進益。身為臣子,能護一方安寧,也是為君父分憂。”

“你既為翰林,在中樞一路升遷方才是正道。”

永安帝提醒道。

京城乃是中樞,在天子身側,機會自是更多。

地方上則不同,哪怕是封疆大吏,若是進京述職,遇見吏部一個從五品的員外郎都要好聲好氣。

京官外派,除了兼任總督巡撫外,多是被貶。

陳硯正是立下大功之際,還未封賞,如何能貶?

“中樞於臣升官有利,卻於百姓無利,於君父無利,於這大梁的疆土無利。臣雖位卑,必不敢忘憂國。”

權力從來都是自下而上,空有高位又如何?

焦誌行乃是次輔,站在了文臣頂峰,又掌管戶部,還受天子提拔,可他能為百姓做多少事?

徐門掌管吏部、兵部、禮部,六部他們就占其三,焦誌行即便有心想要做什麼,也是處處受掣肘,自顧不暇。

陳硯若隻想升官發財,隻需耐心守在京城混資曆,從翰林院或到詹事府或到六部。以他的年紀,隻要不犯錯,熬也能把徐鴻漸、焦誌行、劉守仁等熬死,到時或許也能混個閣臣當當,光耀門楣。

可他真要是這般做了,他就是那亡國奴,甚至比真正的亡國奴更可恨!他明知曆史會如何發展,卻不儘自己一份力加以乾涉,必要受千夫所指。

唯有遠離中樞,遠離黨爭,去到地方上才可安心發展。

永安帝雖未下令,但遲遲未升焦誌行為首輔,必定是主戰的。

此時陳硯主動退就是順了聖心,又全了皇帝美名。

往後真要是有什麼事,皇帝就是念在這份情上,也有可能抬他一手。

為官者需三思而後行,所謂三思,乃是思前因、思後果、思輕重。

在天子眼裡,必定國為重,陳硯為輕。

若陳硯執意在這等時候與徐鴻漸鬥個你死我活,那就與徐鴻漸並無區彆。

打仗並非隻要銀子,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即便他能拿出一些前世的東西來賺錢,那也是以年為單位來賺錢,難不成讓倭寇等他先賺幾年錢再去搶劫屠戮大梁百姓?

何況有些東西不先弄出來,光憑一張嘴就想讓天子相信並將整個大梁的國運壓在美好藍圖上?

即便他能拿出武器,拿出銀錢,要去打仗,隻要徐門人使些絆子,後勤耽誤,亦或是派幾個酒囊飯袋的將領,這仗還如何打?

唯有真正把控徐門的徐鴻漸,方才能打此仗,能打贏此仗。

陳硯輸給徐鴻漸,輸在權勢,輸在民族大義!

權力是自下而上的,能調動資源方才是真正的權。

翰林院清貴,是因其為天子近臣,即便有人逢迎,也是借的天子權勢,並非自身權勢,陳硯需要的,是自身的權勢。

此事他已考慮幾日,早已想清楚,今日便趁著機會向天子告請。

此話聽在耳中,便是天子也動容。

“你要去往何處?”

“沿海。”

陳硯的回答再次讓永安帝心頭一震。

永安帝靜靜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許久,方才道:“你年底就要成丁了,也該取字了。你乃是朕之門生,朕今日就為你取了這字。”

“《左傳》有雲: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遠至邇安。以你之品德才情,以懷遠為字,頗為合意。”

陳硯恭敬道:“謝聖上恩典!”

永安帝收筆,頭也不抬地喊了聲“汪如海”,汪如海便雙手捧著紙張,緩步送到陳硯手中。

陳硯雙手捧著舉過頭頂,再次道謝後方才緩步退出暖閣。

出了宮,陳硯方才將紙張展開,“懷遠”二字筆可透紙,可見天子乃是率性而發。

陳硯便知自己這步棋下對了。

兩日後,陳硯入翰林院點卯,就見衙房內同僚們均是神情複雜。

倒是彭逸春一掃前些日子的鬱悶,笑著招呼陳硯:“陳修撰今日來得有些晚,錯過了要緊事,內相大人親臨徐府宣旨,擢任徐老為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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