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沙田賽馬場人頭攢動，陽光正好。阮朝陽緊緊攥著程淮舟的袖口，眼睛亮晶晶地四處張望——她在電視上看過無數次賽馬，但親臨現場還是第一次。
"這匹馬賠率很高，狀態不錯。"程淮舟指著賽程表，聲音低沉而耐心，"看它的肌肉線條和後腿發力方式。"
她湊近看，發絲不經意掃過他的下巴："你居然也懂賽馬？"
"客戶喜歡，難免需要了解。"他目光盯著賽馬場，卻在她差點被人群擠到時，一把將她護在臂彎裡。
"那我也要學這些嗎？"她仰頭問，鼻尖上還沾著一點細汗。
"不用。"他遞給她一杯冰檸檬茶。
遠處閘門打開，駿馬如離弦之箭衝出。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程淮舟突然俯身在她耳邊說："7號會贏。"
"為什麼？"
他隻笑笑。
果然，7號馬率先衝過終點。阮朝陽激動得跳起來，轉身撞進他懷裡。
程淮舟穩穩扶住她的肩膀，眼底有淺淡的笑意："要不要去領獎區？"
"你下注了？"她瞪大眼睛。
"嗯。”
領獎區的隊伍蜿蜒如蛇，程淮舟皺眉看了眼擁擠的人群，低頭對阮朝陽說："去紀念品店等我。"
阮朝陽在紀念品店裡轉悠了約莫二十分鐘，正對著一頂騎師帽發呆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程淮舟將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推到她麵前，盒麵上燙金的徽標在燈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
"這是"她掀開盒蓋，呼吸一滯。
表盤上細碎的鑽石如星河般閃爍，機械指針在藍寶石玻璃下靜靜行走。她猛地抓過程淮舟的手腕，將他的袖口往上推了推——兩塊表的lo一模一樣。
"百達翡麗？"她聲音發緊，"你下注了多少？居然能中這個？"
程淮舟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你質疑我計算賠率的能力？"
"我哪敢啊！"她捧著表盒的手微微發抖，"程淮舟你也太神了吧！"
"拿著。"他語氣平淡，"當生日禮物。"
"這太貴重了。"她下意識要合上盒蓋。
程淮舟按住她的手，俯身逼近："中的，不算貴重。而且"故意停頓，"這是女款。你不要，我就扔了。"
“好吧。”
他們剛走出紀念品店，就聽見一個聲音傳過來。
"nathan！真係你啊！"
渾厚的男聲刺破嘈雜，程淮舟的手指瞬間收回。阮朝陽回頭，看見一位兩鬢微白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來。
"陳董。"程淮舟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向前半步，恰好擋在阮朝陽前麵，"冇諗到你都喺度。（沒想到您也在）。”
她驚訝，原來程淮舟會粵語，而且聽起來就是地道的港式粵語。她想起他給她批改報告寫的是繁體字。
"帶新客戶嚟體驗？（帶新客戶來體驗？）”陳董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落在阮朝陽身上。
空氣凝滯了一秒。
"我哋團隊新嚟嘅顧問（我們團隊新來的顧問）。”程淮舟的聲音平穩得像在會議室做介紹，"帶佢熟悉下香港客戶嘅偏好。"
"顧問啊"陳董拖長音調，突然笑開來，"難怪眼生。睇落後生女咁，可以比nathan親自帶住，應該好優秀。（難怪眼生。看著年紀輕輕，能被nathan親自帶著，想必很優秀。）”
阮朝陽感到喉嚨發緊。她機械地伸出手，嘴角揚起標準的社交微笑："陳董過獎了，還在學習階段。"
指尖相觸的瞬間，她注意到程淮舟的視線落在交握的手上，下頜線微微繃緊。
寒暄像一場精心編排的舞曲。陳董談起最近的並購案，程淮舟應對得滴水不漏。
"後生女都對賽馬感興趣？"話題突然轉向她。
"我"她下意識看向程淮舟，卻見他垂眸整理袖口，神色莫辨，"程老師剛才教了我不少。"
"程老師？"陳董大笑，"難得見nathan有耐心帶新人。"
隨後，陳董被助理匆匆叫走。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直到冰涼的檸檬茶貼上阮朝陽的手背。
她接過飲料，水珠順著杯壁滾落，像某種未宣之於口的情緒："謝謝程老師教得這麼認真。"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遠處賽馬揚起的塵土中，她聽見他幾不可聞的歎息："朝陽"
"我明白。"她打斷他，指尖在杯壁上敲出輕響，"客戶麵前確實不該談私事。"抬起臉時，已經換上明亮的笑容，"接下來去哪？不是說好要教我認血統嗎？"
程淮舟凝視她片刻，突然伸手拂去她發絲上沾著的彩屑。這個動作太過親昵，與方才疏離的介紹形成令人猜不透的反差。
"馬廄。"他最終說道，手指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微微蜷起。
——
他們一起從香港飛回上海，阮朝陽特意去看了阿爾法。邊牧見到她興奮地撲上來，濕潤的鼻尖蹭著她的掌心，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我大後天要出發了，去川西自駕。"她揉著阿爾法毛茸茸的耳朵，"十天左右。"
程淮舟正在給阿爾法係牽引繩，聞言手指一頓："十天？你不用上班？"
"我ga days一直攢著沒休，"她蹲下身幫阿爾法順毛，"加上年假，拿了五天。"抬頭看他，"你這幾個月連軸轉，要不要也休個假？"她伸手想碰他明顯消瘦的臉頰，"感覺你瘦了。"
程淮舟偏頭避開："沒興趣。"
"那接下來呢？又接新項目？"
"不然？"他反問，好像在賭氣。
阿爾法突然把爪子搭在她膝蓋上，濕漉漉的眼睛滿是期待。阮朝陽失笑："好吧，那你彆太拚。"
"去哪？"他忽然問。
"回家收拾行李。"她站起身，阿爾法立刻叼來牽引繩。
程淮舟接過繩子，動作流暢得像是早有預謀："我送你。"
"等等——"她瞪大眼睛，"你要帶阿爾法去我那？"手指無意識揪住衣角，"饒了我吧，我可沒你那麼好的體力。"
他慢條斯理地理著牽引繩，"好像是我在出力？"
阮朝陽耳根瞬間燒起來："雖然雖然主要運動量在你，但我也很累的好嗎？"
程淮舟突然逼近一步，阿爾法的尾巴掃過她小腿："姑且放過你？"
"我不信。"她後退著去開門，聲音發虛，"上次你也這麼說"
阿爾法歡快地躥進電梯，程淮舟單手插兜跟在她身後，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