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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子時三刻,血陣吞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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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染血的密報是唯一的線索。

李敢以指尖血激活密文,九座血陣位置浮現刹那,靜室墨玉地磚猝然龜裂!

“陣眼……在朕腳下?”他咳著血低吼。

甕城血戰未歇,叛軍屍堆中竟爬起血紋纏身的活屍。

太後摔碎茶盞:“紅袖那賤婢呢?!”

地底傳來鎖鏈拖曳的悶響,三條滴血殘月袍的身影破陣而出。

“九獄刑台,”為首者兜帽下滲出沙啞笑聲,“恭候陛下。”

紅袖纖細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墨玉地麵上,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殘葉。她最後的嘶喊耗儘了所有力氣,瞳孔裡凝固著末日般的絕望,徹底陷入昏迷。汗水浸透的鬢發黏在慘白的臉頰上,更添幾分淒楚。那份被她死死攥在手中、邊緣被冷汗和不知是她還是誰的鮮血浸透的薄絹密報,無力地滑落,攤開一角。

靜室內,夜明珠的清輝冰冷地灑落,映著墨玉地麵李敢噴濺出的點點暗紅血漬,也映著紅袖嘴角溢出的、新鮮的血沫。空氣裡彌漫著濃烈的血腥與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張。

李敢盤坐於陣眼中心,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破碎經脈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刀片在體內刮擦。強行凝聚的“剝龍台”虛影在意識深處瘋狂閃爍,明滅不定,每一次光芒的漲縮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悸動。它像一頭剛剛降生、極度饑餓又極度暴躁的凶獸,貪婪地吞噬著體內失控的龍氣與血月邪力,卻又因自身的脆弱和不穩,反噬著李敢僅存的神魂之力。

劇痛如潮水,幾乎要淹沒理智。

但他金色的瞳孔,死死鎖定了地上那片染血的薄絹。

天墟!九座血陣!

紅袖用命換來的情報,是他此刻唯一的破局線索!

“嗬……”李敢喉間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吼,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剝龍台帶來的靈魂撕扯感。他伸出右手。指尖因劇痛而微微顫抖,卻異常穩定地伸向自己嘴角殘留的、依舊溫熱的血跡。

沾血。

然後,帶著一股近乎自殘的決絕,猛地將染血的指尖,狠狠按向薄絹密報上那一片看似雜亂無章、如同孩童塗鴉的暗紅色怪異符號!

嗤——!

指尖血接觸到符號的刹那,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冰麵!那暗紅色的符號驟然亮起!不是溫和的光,而是一種妖異的、仿佛有生命在內部燃燒的暗紅血芒!

血芒瞬間沿著符號的軌跡急速流淌、蔓延!整張薄絹仿佛活了過來,那些怪異的符號扭曲、跳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一種冰冷刺骨的邪惡意念!

李敢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伴隨著灼燒靈魂般的劇痛,瘋狂地抽取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精血和龍氣!薄絹上血芒大盛,那些符號在血光中飛速分解、重組,不再是毫無意義的塗鴉,而是急速勾勒出一幅……地圖!

一幅用血光繪製的、極其簡略卻又詭異精準的京城及周邊山川地形圖!

地圖之上,九個刺目的猩紅光點,如同九顆滴血的心臟,驟然亮起!

一個,在紫禁城正中心!位置……赫然指向他身下的這座墨玉靜室!

一個,在承天門甕城之下!正是此刻屍山血海、廝殺未止之地!

一個,在城外西山亂葬崗深處!

一個,在皇陵神道入口的巨大石坊之下!

一個,在京郊通惠河一處廢棄的古老水閘之下!

一個,在城南天壇圜丘祭壇中央!

一個,在城東漕運碼頭一座廢棄的龍王廟神龕底座!

一個,在城北鎖龍古井幽深的井底!

最後一個……竟在皇宮大內深處,慈寧宮後花園的假山石洞之中!

九顆猩紅的光點,在地圖上彼此呼應,隱隱構成一個巨大而邪惡的、將整座京城乃至皇陵都囊括在內的恐怖陣圖!猩紅的光芒扭曲著,散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毀滅氣息!

李敢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緊!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九獄剝龍!原來……是這個意思!

“陣眼……”他死死盯著地圖上那個位於紫禁城中心、覆蓋著墨玉靜室的猩紅光點,牙關緊咬,齒縫間滲出帶著鐵鏽味的血沫,一字一頓,如同瀕死野獸的低吼,“……在朕腳下?!”

轟!!!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這驚怒的低吼,腳下墨玉雕刻的靜室地麵,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

不是錯覺!

哢——嚓嚓嚓——!!!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驟然響起!以李敢盤坐的陣眼為中心,堅硬無比、能承載強大陣法之力的墨玉地磚,瞬間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紋!那裂紋急速蔓延,速度快得驚人,頃刻間便爬滿了整個靜室地麵!

裂紋深處,不再是墨玉本身的幽暗,而是透出了一種……粘稠的、不祥的暗紅光芒!如同地底深處湧動的、汙穢的血漿!一股比窗外血月更加濃鬱、更加陰冷、帶著無儘怨毒與毀滅氣息的邪異力量,如同沉睡萬古的凶魔睜開了眼睛,順著那些裂紋,轟然爆發!

冰冷的靜室溫度驟降,夜明珠的清輝被這汙血般的暗紅光芒壓製、吞噬。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帶著濃烈的硫磺與血腥混合的惡臭。地麵在震顫,牆壁在,整座靜室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塌,墜入那湧動著不祥血光的地底深淵!

“呃啊!”李敢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和邪力衝擊得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劇晃,強行凝聚的剝龍台虛影劇烈閃爍,幾乎潰散!體內剛剛被壓製下去的反噬龍氣和血月邪力,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瞬間再次狂暴起來,內外夾攻!

甕城。

屠殺已近尾聲。

內城門大開,但叛軍早已徹底崩潰。滿地都是粘稠的血漿、破碎的甲胄、零落的殘肢和燃燒後焦黑的屍體。濃煙混合著刺鼻的焦臭味衝天而起,又被那輪高懸的血月染上一層汙濁的紅光。僥幸未死的叛軍丟掉了武器,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狹窄的死亡之地裡哭嚎奔逃,卻隻是徒勞。城牆之上,玄甲衛的弓弩冷酷地鎖定著每一個移動的目標,箭雨依舊稀疏卻精準地落下,每一次弦響都伴隨著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鎮殿金吾統領李鐵衣,一身金甲浴血,如同剛從血池裡撈出的戰神。他手持一柄沉重的陌刀,刀刃上掛滿碎肉和凝固的血漿,眼神冰冷地掃視著甕城內的修羅場。殘餘的抵抗微弱得可憐,大局已定。

“清理戰場!補刀!”李鐵衣的聲音嘶啞卻充滿鐵血殺伐之氣,“將趙莽的狗頭懸於城樓示眾!其餘叛賊首級,築京觀於承天門外!”

“喏!”金吾衛齊聲應喝,聲音在血腥的空氣中回蕩。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詭異穿透力的震動,毫無征兆地從腳下傳來!

李鐵衣腳步一頓,濃眉猛地擰起!他常年征戰,對大地細微的震顫異常敏感。這震動……不對勁!並非千軍萬馬奔騰的沉重,也非地龍翻身的狂暴,而是一種……帶著某種邪惡韻律的……脈動?

緊接著,更詭異、更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噗嗤!噗嗤!噗嗤!

甕城角落堆積如山的叛軍屍體堆裡,幾具肢體扭曲、甚至被火油燒得焦黑的屍體,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拉扯的木偶!它們僵硬地、違反常理地撐起殘破的身體,動作扭曲而怪異,發出骨骼錯位的“哢吧”脆響!

更恐怖的是,在這些“活”過來的屍體裸露的皮膚——無論是焦黑的還是慘白的——表麵,一道道暗紅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詭異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那紋路扭曲、繁複,散發著與血月同源卻更加汙穢的邪光,瞬間爬滿了屍體的軀乾、四肢,甚至蔓延到它們空洞的眼眶和咧開的、流淌著黑血的嘴裡!

“嗬……嗬……”非人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嘶啞聲音,從這些“活屍”的喉嚨裡擠出。它們緩緩轉動著僵硬的脖頸,空洞的眼窩“望”向最近的、還在清理戰場的金吾衛士兵!

“什……什麼東西?!”一個離得最近的金吾衛士兵駭然失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握緊了手中的長戟。

“裝神弄鬼!”旁邊一名百夫長厲喝一聲,膽氣頗壯,手中長刀帶著破風聲,狠狠劈向一具剛從屍堆裡爬起、半邊身子焦黑的活屍脖頸!

鐺!

火星四濺!那百夫長虎口劇震,長刀竟被硬生生彈開!那活屍焦黑的脖頸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而它布滿血紋的焦黑手臂,卻如同鋼鞭般猛地揮出!

速度,快得驚人!

砰!

一聲悶響!那百夫長身上的精良金甲竟如同紙糊般凹陷下去!他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中,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城牆上!

“嘶——!”所有目睹這一幕的金吾衛倒抽一口冷氣!

刀槍不入?!力大無窮?!

“吼——!”那具被劈砍的活屍似乎被徹底激怒,布滿血紋的焦黑麵孔扭曲成一個非人的表情,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它猛地撲向最近的一名士兵!動作迅猛如野獸!

與此同時,屍堆裡,更多的屍體開始劇烈抽搐,暗紅的血紋如同瘟疫般在屍群中蔓延!一具,兩具,十具……越來越多的“活屍”掙紮著爬起,它們無視傷痛,無視死亡,眼中隻有對生者血肉的瘋狂渴望!甕城內,剛剛平息的殺戮場,瞬間被更加詭異恐怖的死亡氣息籠罩!

“結陣!防禦!是邪術!”李鐵衣瞳孔驟縮,厲聲咆哮!他雖驚不懼,手中陌刀橫舉,一步踏前,魁梧的身軀爆發出凜冽的殺意,死死擋在了洶湧撲來的活屍潮前!

慈寧宮。

暖閣內,獸炭燒得正旺,金絲楠木的暖炕上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熏爐裡飄散著昂貴的龍涎香,試圖驅散窗外透入的、帶著血腥氣的寒意。然而,這極致的富貴與溫暖,卻絲毫無法驅散蕭太後心頭的冰冷與怒火。

她依舊穿著那身觀禮的華貴鳳袍,隻是發髻微亂,幾縷金鳳銜珠的步搖垂下的流蘇因她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晃動。保養得宜的臉上,再也維持不住那份雍容的平靜,陰雲密布。她坐在暖炕上,手中緊緊攥著那串羊脂玉佛珠,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幾乎要將玉珠捏碎。

暖閣內侍立的宮娥內侍,個個麵如土色,屏息凝神,恨不得將自己縮進地縫裡。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

“廢物!一群廢物!”蕭太後猛地將手中一個描金琺琅彩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一聲脆響!名貴的瓷片和滾燙的茶水四濺飛散!嚇得侍立一旁的貼身老太監福安渾身一哆嗦,噗通跪倒在地。

“太後息怒!太後息怒啊!”福安磕頭如搗蒜。

“息怒?!”蕭太後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鳳目圓睜,裡麵燃燒著被戲耍的狂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承天門上,哀家眼睜睜看著那逆子屠戮忠良!五城兵馬司數千兒郎,就這麼填進了那修羅場!趙莽……趙莽那個莽夫,哀家好不容易才扶到這個位置!就這麼被那逆子一劍劈了!劈了!!”

她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哀家要的是他李敢的龍椅!不是看他把哀家的棋子一個個碾碎!更不是看他……”她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忌憚,“……在血月下像個真正的妖魔!”

福安抖得更厲害了,頭埋得更低:“是……是奴才們無能……”

“無能?嗬!”蕭太後冷笑一聲,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針,猛地刺向福安,“無能就罷了!哀家安插在皇帝身邊最深的釘子呢?那個信誓旦旦說能接近皇帝、掌握他動向的賤婢呢?!”

她猛地站起身,鳳袍的下擺帶起一陣淩厲的風,幾步衝到福安麵前,居高臨下,聲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句,帶著刻骨的怨毒:

“紅!袖!那個賤婢呢?!承天門兵變,甕城血戰,皇帝閉關!如此關鍵時刻,她人在何處?!為何沒有隻言片語傳來?!是不是……她反了?!”

“太……太後明鑒!”福安嚇得魂飛魄散,聲音帶著哭腔,“紅袖姑娘……她……她自陛下返回內宮後,就……就失去了蹤影!奴才們找遍了可能的地方,都……都不見人!承天門外亂成一團,宮門封閉,實在……實在……”

“不見了?!”蕭太後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危險,鳳眸微微眯起,裡麵寒光四射,“一個大活人,在哀家的皇宮裡,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暖閣內噤若寒蟬的眾人,每一個被掃到的人都如同被毒蛇盯上,瑟瑟發抖。

“給哀家搜!”蕭太後猛地一揮袖,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煞氣,“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賤婢給哀家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哀家倒要看看,是她骨頭硬,還是哀家的手段硬!”

“喏……喏!”福安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後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暖閣內,隻剩下蕭太後一人。她緩緩踱步到窗邊,猛地推開緊閉的雕花木窗!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遠處尚未完全散儘的硝煙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瞬間灌了進來,吹亂了她的鬢發。她毫不在意,隻是死死盯著皇宮深處,禦書房的方向。那輪妖異的血月,依舊高懸,將冰冷汙濁的紅光,潑灑在沉寂的宮闈殿宇之上。

“李敢……”蕭太後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死死摳住了冰冷的窗欞,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聲音低得如同毒蛇吐信,充滿了怨毒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還有紅袖那個賤人……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墨玉靜室。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劇烈!蛛網般的裂紋瘋狂蔓延,暗紅色的邪光從裂縫深處洶湧透出,將整個靜室映照得如同煉獄血池!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充滿了硫磺與血腥的惡臭,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肺腑。

李敢盤坐於陣眼中心,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孤舟。強行凝聚的剝龍台虛影在意識深處瘋狂閃爍,每一次明滅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劇痛。體內,剛被剝龍台之力壓製下去的龍氣反噬和血月邪力,被腳下湧出的、同源卻更加狂暴的地脈邪力引動,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再次轟然爆發!內外交攻!

噗!噗!

他連續噴出兩口黑血,臉色已由慘白轉為一種死氣的灰敗。強行突破第四重的代價和此刻的恐怖壓力,幾乎要將他這副千錘百煉的軀體徹底壓垮!經脈寸寸欲裂,丹田氣海如同即將爆炸的熔爐,連意識都開始模糊,無數怨毒的嘶嚎和青銅巨門的冰冷低語再次試圖鑽入腦海!

但他金色的瞳孔,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釘在麵前漂浮的薄絹密報上!

那九個猩紅光點構成的血色陣圖,在靜室血光的映照下,越發刺目!尤其是中心那個代表靜室的光點,此刻正瘋狂地脈動、閃爍,仿佛一顆即將爆裂的邪惡心臟!

“子……時……三……刻……”李敢的視線艱難地移動,聚焦在陣圖下方,一行由血光重新凝聚成的、更加細小卻充滿毀滅氣息的詭異符文上。他嘶啞地念出,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

子時三刻!這是血陣徹底發動的最後時限!

時間!他需要時間!需要在這毀滅性的邪力徹底爆發、將他連同這座皇宮一起吞噬之前,找到破陣之法,或者……逃出去!

然而,腳下的墨玉地麵,似乎感應到了他意識的波動,震動的幅度驟然加劇!

哢!嚓!轟——!!!

陣眼中心,一塊巨大的墨玉地磚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向下塌陷、碎裂!露出一個深不見底、湧動著濃鬱暗紅邪光的黑洞!一股比之前強烈百倍、帶著無儘吸扯和毀滅意誌的邪力,如同巨獸的觸手,猛地從洞中探出,纏向李敢!

同時——

嘩啦啦……嘩啦啦……

一陣沉重、冰冷、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金屬拖曳聲,極其清晰地,從那塌陷的漆黑洞口深處傳來!

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感,穿透粘稠的邪光,直接刺入骨髓!仿佛有巨大的、生鏽的鎖鏈,正在地底深處被某種恐怖的力量拖行!

李敢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如同冰水澆頭!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金色龍瞳死死盯住那個塌陷的黑洞!

嘩啦——!

鎖鏈拖曳聲驟停!

下一秒!

嗖!嗖!嗖!

三道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幽魂,又如同被巨力從地獄深處拋射出的炮彈,裹挾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暗紅血光與刺骨的陰寒死氣,從那塌陷的洞口之中,悍然衝出!

轟然落地!

沉重的力量砸在龜裂的墨玉地麵上,激起一圈暗紅色的邪力漣漪,將地麵殘餘的夜明珠碎片徹底震成齏粉!

靜室內血光狂湧!

李敢的瞳孔,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三個人。

全身籠罩在寬大的、看不出材質的暗沉黑袍之中,袍服的下擺和袖口,用一種更加深沉、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絲線,繡著一輪殘缺的、邊緣滴落著血滴的邪月圖案!那圖案在靜室湧動的血光下,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

他們的臉上,戴著同樣材質、毫無表情的黑色金屬麵具,隻露出三雙眼睛。那眼睛……空洞、漠然,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種俯瞰螻蟻般的絕對無情!如同深淵本身!

三人呈一個完美的三角陣型,將盤坐於陣眼、幾乎無法動彈的李敢,死死圍在中央!沉重的、帶著倒刺的黑色鎖鏈從他們寬大的袖袍中垂落,拖曳在布滿裂紋的地麵上,正是那地獄拖曳聲的來源!鎖鏈的末端,隱隱有暗紅色的符文流轉。

沒有立刻攻擊。

隻有一種凍結靈魂的、絕對的死寂和壓迫感。如同三座冰冷的墓碑,宣告著死亡的降臨。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隻有腳下地脈深處傳來的、如同巨獸心跳般的低沉轟鳴,以及那輪血月透過宮牆傳來的、無聲的邪惡注視。

為首的,那個身形最為高大、袍角滴血殘月最為猙獰的黑袍人,緩緩轉動了一下戴著金屬麵具的頭顱。空洞死寂的目光,穿透麵具的眼孔,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在李敢身上。

然後,一個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朽木、又像是無數冤魂在深淵中低語糅合而成的詭異聲音,從那麵具之下,緩緩地、一字一頓地滲了出來:

“九獄刑台……”

他微微停頓,那沙啞的聲音裡,似乎帶上了一絲……扭曲的、非人的笑意。

“恭候……陛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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