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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潛龍在淵-暗流洶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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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甘露殿的暖意,被李淳風帶來的玉版影像徹底凍結。紫微耀世,龍氣衝霄,地脈嗡鳴——這三重異象疊加,如同三根冰冷的鋼針,紮進了大唐開國皇帝李淵的心頭。

玉版上流轉的靈氣光芒映著他陰晴不定的臉。那煌煌紫光,精準地貫入秦王府;那淡金龍氣,霸道地纏繞著初生的嬰兒;那來自大地深處的嗡鳴,仿佛古老的巨龍在秦王世子的啼哭聲中蘇醒,發出低沉的回應。這一切,都指向同一個名字——李世民。

“世民……剛得子?”李淵的聲音乾澀,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在咀嚼一枚苦澀的硬核。他想起次子那張英武剛毅的臉龐,想起他虎牢關前三千破十萬的絕世驍勇,想起他平定王世充、竇建德後班師回朝時,長安百姓山呼海嘯般的“秦王萬歲”。功高,震主。這四個字,以前隻是朝堂上某些人酸溜溜的低語,如今,卻借著這煌煌天象,化作實質的冰錐,刺得他脊背發涼。

尹德妃柔弱無骨地依偎過來,帶著蘭麝幽香的氣息吹在李淵耳邊,聲音是恰到好處的驚惶與憂慮:“陛下……妾雖愚鈍,也知這紫微星乃帝王之象,如此不加掩飾地降於秦王府……這,這莫非是上天的某種……預示?秦王殿下已是功勳卓著,威震四海,如今世子降生又引動這般駭人景象,連大地都為之呼應……妾……妾心中實在惶恐,怕這煊赫天威,非但於社稷無益,反而會引來……天妒啊!”她說到“天妒”二字時,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指甲卻在不經意間,深深掐進了李淵手臂的衣料裡。

“天妒?”李淵眉頭鎖得更緊,咀嚼著這兩個字。是上天在昭示李世民有帝王之運?還是……在警告這過於熾烈的光芒會灼傷大唐的根基?他握著玉版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欣喜?長孫氏誕下嫡孫,血脈延續,他本該開懷。可這欣喜被巨大的疑慮和一種更深沉、更難以言喻的忌憚死死壓住。這異象太過霸道,太過張揚,仿佛在向整個天下宣告:看,真龍在此!

“傳旨!”李淵猛地抬頭,眼中帝王威儀儘顯,疲憊之下是磐石般的決斷,“秦王妃長孫氏誕育子嗣有功,賜東海明珠十斛,蜀錦百匹,珍玩若乾,著內侍省即刻送入王府,以示天家恩典。然——”他話鋒陡然一轉,聲音冷硬如鐵,“天降異象,事涉玄機,著令秦王府上下,對此誕育之事,不得妄加議論,更不得以祥瑞之名宣揚!違令者,以‘妄言天象,惑亂人心’論處!欽天監監正李淳風,恪儘職守,著賜金百兩,然今日所見所錄,列為宮闈絕密,若有半字外泄,無論涉及何人,立斬不赦!”

“奴婢遵旨!”殿內侍立的宦官首領渾身一凜,伏地應諾,匆匆退下傳旨。

恩威並施。李淵疲憊地靠回軟榻,閉上眼。賞賜是堵天下悠悠之口,彰顯皇家對秦王子嗣的重視;禁口令則是勒緊套在秦王府,尤其是那個新生嬰兒頸項上的無形繩索。他要用帝王的意誌,強行壓下這過於刺目的天光。

尹德妃低垂的眼睫下,閃過一絲混合著得意與怨毒的光芒。陛下的忌憚,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這第一步,成了。

秦王府。內院產房的暖閣內,血腥氣早已被那股奇異的淡金龍氣滌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神安寧的馨香與威嚴。

繈褓中的嬰兒已被洗淨包裹,正安睡在母親長孫王妃身側。他小臉粉嫩,眉眼依稀可見李世民的輪廓,呼吸均勻,仿佛方才那驚天動地的啼哭與異象從未發生。唯有細心觀察,才能發現他周身那層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暈並未完全散去,如同最上等的薄紗,若有若無地籠罩著他。偶爾,當他小小的眉頭無意識蹙起時,那光暈會極其微弱地波動一下,空氣中便傳來一絲極其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的龍吟餘韻。

長孫王妃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尚可。她看著身側安睡的兒子,眼中是初為人母的溫柔與劫後餘生的慶幸,卻也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懼。那貫頂的紫光,那護體的龍氣,那大地深處的嗡鳴,她都親身經曆了。身為長孫家的女兒,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等異象意味著什麼,又可能帶來什麼。

“殿下……”她看向坐在床榻邊,緊握著她的手,沉默不語卻氣息如淵如嶽的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一身常服,未著甲胄,但那股百戰統帥的殺伐之氣與此刻初為人父的激動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而強大的氣場。他劍眉星目,輪廓深刻如刀削斧鑿,此刻凝視著兒子小小的臉龐,目光銳利如電,仿佛要穿透那層淡金的光暈,看清這孩子的宿命。

“觀音婢(長孫氏小名),辛苦了。”他低沉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大手覆上妻子的手背,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們的兒子……很好。”

“可是那異象……”長孫氏的聲音帶著擔憂。

“天象示警,福禍相依。”李世民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這是上天賜予我秦王府的麟兒,是我李世民的嫡長子!他身負異象,正說明其不凡!福,我當受之;禍,我當擋之!這大唐的天下,是我父子隨父皇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區區天象,何足道哉!我兒降生,便是最大的祥瑞!”他這番話,既是安慰妻子,更是向整個秦王府,向所有可能窺伺的目光宣告他的態度。他不懼!亦不容他人以此做文章!

就在這時,房玄齡和杜如晦這兩位李世民最重要的心腹謀士,步履匆匆卻又極力控製著聲響地走了進來。兩人臉上都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凝重,向李世民和王妃行禮後,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繈褓中散發著淡淡金輝的嬰兒吸引。

“殿下!王妃!”房玄齡壓低了聲音,眼中精光閃爍,“府外親衛回報,欽天監監正李淳風,自觀星台下來後,冒雪直奔太極宮!觀其神色,極為倉惶!”

杜如晦接口,聲音同樣低沉而凝重:“幾乎同時,宮中有內侍快馬而出,直奔東宮方向!雖打著傳遞文書的幌子,但行跡可疑!還有……”他頓了頓,看了一眼沉睡的嬰兒,“方才嬰兒啼哭之時,府中幾位修行有成的供奉皆感應到,不僅長安地脈嗡鳴,似乎連更遠處,秦嶺龍脈深處,亦有極其隱晦的回應傳來!此子……此子引動的天地元氣,遠超想象!”

李世民眼神驟然一凝,如同寒潭投入巨石!李淳風入宮,內侍奔東宮,秦嶺龍脈呼應!這三個消息,如同三塊冰冷的巨石,砸在他心頭。父皇的反應比他預想的更快,也更複雜。而東宮那邊……大哥李建成,絕不會放過這個打擊他的絕佳機會!

“好,好得很!”李世民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非但沒有懼色,反而有種棋逢對手的昂揚戰意在他眼底升騰,“該來的,終究會來!傳令下去!”

他站起身,挺拔的身軀在暖閣內投下極具壓迫感的陰影:

“其一,王府即刻起進入一級戒備!玄甲軍親衛營輪值加倍,府內各處明哨暗樁全部激活,尤其王妃與小郎君居所,由尉遲敬德親自帶最精銳的玄甲衛守護,十二時辰不得離人!擅闖者,格殺勿論!”

“其二,動用我們在宮中和東宮的所有‘眼睛’,給我盯死!父皇的每一道旨意,東宮太子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關於今日異象的隻言片語,務必第一時間呈報!”

“其三,”他目光轉向房、杜二人,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如晦,你精研堪輿術數,立刻著手,以王府為中心,布下最強的‘隱龍陣’!不求完全遮蔽天機,但務必混淆所有試圖窺探小郎君命格的推演,將王府核心區域的天機攪成一潭渾水!玄齡,你統籌全局,府內府外,所有調度,由你總攬!記住,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一切以王妃和小郎君安危為要!”

“臣等領命!”房玄齡、杜如晦肅然躬身,眼中燃燒著為明主效死的熾熱火焰。秦王世子的降生與這驚天異象,如同一劑強心針,也如同一道催征的戰鼓!

李世民最後看了一眼熟睡的兒子,那淡金色的光暈似乎感應到父親的目光,微微流轉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嬰兒粉嫩的臉頰,感受著那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生命力與潛藏的浩瀚力量。

“潛龍在淵……”李世民低聲自語,眼中是化不開的慈愛與一種近乎狂熱的期待,“你的路,注定不凡。這九重宮闕,這萬裡江山……爹會為你,掃平一切荊棘!”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金戈鐵馬的錚鳴,仿佛已看到未來那血火交織的帝路。

東宮,顯德殿。

殿內熏香繚繞,溫暖如春,卻驅不散太子李建成眉宇間的陰鷙與焦躁。他年長李世民幾歲,麵容雖也俊朗,但眉宇間少了幾分英武勃發,多了幾分養尊處優的蒼白與沉鬱。此刻,他正煩躁地踱步,將手中一份來自太極宮內線的密報揉成一團,狠狠摔在地上。

“紫微耀世?龍氣護體?地脈共鳴?”李建成的聲音因嫉恨而扭曲,“好一個天降祥瑞!好一個秦王世子!他李世民是想乾什麼?他兒子想乾什麼?!莫非真以為這天下,是他們父子的囊中之物了不成?!”他猛地停下腳步,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侍立在一旁、噤若寒蟬的太子洗馬魏征和王珪。

魏征麵容清臒,眼神銳利,此刻眉頭緊鎖,沉聲道:“太子殿下息怒!此等異象,確實駭人聽聞,足可動搖人心。然陛下已下禁口令,並厚賜秦王府,此乃安撫之意,亦是對秦王有所警示。當務之急,並非自亂陣腳,而是需冷靜應對,善加利用!”

“利用?如何利用?”李建成煩躁地揮手,“父皇的態度曖昧不明!既賞賜,又禁言!這分明是既忌憚李世民,又舍不得他那寶貝孫兒!”

一直沉默的王珪,這位以沉穩老辣著稱的東宮謀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殿下,陛下之心,在於權衡。忌憚秦王功高震主是真,喜愛皇孫亦是真。然此異象,對殿下而言,實乃天賜良機!”

李建成目光一凝:“說下去!”

“紫微帝星降世,何等煊赫?”王珪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算計,“此等異象,若在承平盛世,自是祥瑞。然我大唐初立,四方未靖,主少國疑乎?功高震主乎?這‘過盛’二字,便是我們手中最利的刀!”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字字如刀,“陛下心中,最大的忌諱是什麼?是社稷穩固,是皇權永固!秦王功高,已是懸頂之劍。如今其子甫一降生,便引動象征帝王的紫微星與龍氣,甚至撼動地脈……此兆落在陛下眼中,豈非是‘秦王天命所歸,其子亦為真龍’?這父子二人,天命疊加,功勳疊加,陛下……當真能安枕無憂?”

李建成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眼中的怨毒被狂喜取代:“你是說……”

“正是!”魏征立刻接上,語速加快,“殿下應立即聯絡尹德妃、張婕妤!她們深得陛下寵愛,枕邊之風,最是厲害!讓她們在陛下麵前,不斷渲染此異象之‘不祥’!言其鋒芒過露,恐遭天妒;言其引動地脈,恐傷大唐龍氣根基;更要暗示,秦王本就手握重兵,如今其子又得此‘天命’,長此以往,陛下龍椅……恐生變數!此乃‘捧殺’與‘離間’並舉!陛下年事漸高,最懼者,莫過於大權旁落,子孫相殘!此等言語,必能直擊其心!”

“妙!妙啊!”李建成撫掌大笑,臉上陰霾一掃而空,隻剩下狠戾的興奮,“還有齊王(李元吉)那邊!他素來與我不睦,但對李世民的忌恨,更甚於我!立刻派人去齊王府,將今日異象添油加醋告知於他!他麾下招攬的那些旁門左道之士,不是一直苦無用武之地嗎?告訴他,若能尋得‘高人’,設法‘化解’這過於霸道的龍氣,或是‘推算’出此子命格有‘妨克’之相……本王必有重謝!”

“殿下英明!”魏征和王珪齊聲道。

李建成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仿佛已看到李世民父子因這“祥瑞”而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李世民……我的好二弟,還有你那剛出生的‘真龍’兒子……這盤棋,才剛剛開始!本宮倒要看看,是你的‘天命’硬,還是本宮的‘人謀’狠!”

就在李建成緊鑼密鼓地布置針對秦王府的陰謀之網時,長安城另一處奢華的所在——齊王李元吉的彆苑深處,一間門窗緊閉、隻燃著幾盞幽綠長明燈的密室內,氣氛卻截然不同,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異。

室內中央,並非桌椅床榻,而是一個用暗紅色不知名液體繪製而成的巨大法陣。法陣線條扭曲繁複,中央供奉著一尊非佛非道、麵目猙獰、獠牙外露的黑色神像。神像前,幾盞人油燈跳躍著慘綠色的火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膩腥氣。

李元吉身材魁梧,麵容粗獷,此刻卻穿著寬大的黑色法袍,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與殘忍。他並非獨自一人。法陣的三個角上,各盤坐著一名形容枯槁、氣息陰冷的黑袍人。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刺滿了詭異的血色符文,隨著他們口中念念有詞的咒語,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幽綠燈火下微微蠕動。

“血祭已成!魂引歸位!”為首的一名黑袍人,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他猛地睜開雙眼,眼珠竟是詭異的慘白色,沒有瞳孔!他雙手結出一個扭曲的印訣,指向法陣中央那尊黑色神像。

“呼——!”一股肉眼可見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黑紅色氣流,從法陣邊緣升起,如同活蛇般纏繞向神像。神像空洞的眼窩中,陡然亮起兩點猩紅的光芒!

幾乎就在同時,密室內懸掛的一串由細小骨片串成的風鈴,無風自動,發出急促而刺耳的“叮鈴鈴”聲響!

“嗯?”另一個黑袍人猛地抬頭,枯槁的手指迅速掐算,臉上露出驚疑之色,“好強的龍氣!好霸道的波動!方位……正北!秦王府!是新生的龍氣!純淨而暴烈!”

“秦王府?李世民的兒子?”李元吉霍然轉身,臉上橫肉抖動,眼中爆射出貪婪與暴虐交織的光芒,“紫微星動,龍氣衝霄……原來應驗在這裡!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大步走到法陣邊緣,貪婪地呼吸著那血腥的氣息,對著那猩紅目光閃爍的神像嘶吼道:“神尊!您聽到了嗎?真正的、新生的龍氣!比那些凡夫俗子的精血魂魄強上千百倍!若能奪其本源,煉化入體,必能助神尊威能暴漲,更能助我李元吉,一步登天!什麼太子,什麼秦王,統統都要跪伏在我腳下!”

那神像眼中的猩紅光芒大盛,一股暴戾、貪婪、充滿毀滅欲望的意念如同實質般衝擊著整個密室,引得那黑紅氣流劇烈翻騰。三個黑袍人身體同時一震,臉上露出痛苦又狂熱的神色。

為首的白眼黑袍人桀桀怪笑:“齊王殿下放心!此等初生龍氣,雖有天地庇佑,卻也最為稚嫩,其根基尚未穩固!正是攫取煉化的最佳時機!待我等以‘九幽噬魂陣’為基,尋得那龍氣源頭,布下‘逆龍奪運’之局……嘿嘿,那無上造化,便是殿下囊中之物!”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神像前一個盛滿暗紅液體的骨碗,“隻需殿下再奉上至親之血九滴,引動血脈詛咒,與那新生龍氣建立一絲冥冥聯係,我等便可作法,引動九幽陰煞,日夜侵蝕,如同附骨之疽!待其龍氣被汙穢、根基被撼動之時,便是神尊降臨,吞噬其源之日!”

“至親之血?”李元吉眉頭都不皺一下,眼中隻有瘋狂的野心,“這有何難!”他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鑲滿寶石的匕首,寒光一閃,便在自己掌心劃開一道口子,殷紅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入那盛滿汙穢液體的骨碗之中。

“以我血脈為引,咒爾龍氣蒙塵!九幽之力,聽吾號令!”三個黑袍人同時厲聲尖嘯,咒語聲陡然變得高亢刺耳,如同夜梟啼哭。骨碗中的液體在李元吉鮮血滴入的瞬間,如同沸騰般翻滾起來,冒出咕嘟咕嘟的血色氣泡,一股更加陰邪、汙穢、充滿了怨毒詛咒的氣息衝天而起,融入那黑紅氣流之中,向著法陣中央的神像彙聚!

神像猩紅的雙目光芒暴漲,一道極其隱晦、帶著惡毒詛咒與貪婪吞噬意念的汙穢能量,如同無形的毒蛇,穿透密室的阻隔,循著冥冥中那絲由至親之血建立的聯係,悄無聲息地向著秦王府的方向,向著那被淡金龍氣守護的嬰兒,蜿蜒而去!

秦王府,隱龍陣已然悄然啟動。

在杜如晦的主持下,數位王府供奉的修士聯手,以珍貴的靈玉、蘊含著地脈元氣的特殊礦石為基,在王府核心區域,尤其是王妃和小世子居住的內院,布下了一座極其複雜的陣法。陣法運轉時並無光華萬丈,隻是讓籠罩王府的天地元氣,產生了一種奇異的、細微的扭曲和遲滯感。尋常人毫無所覺,但對於那些試圖以望氣、占卜、推演之術窺探此地天機的人來說,王府核心區域仿佛籠罩在一層不斷變幻、扭曲光線的迷霧之中,所有關於命格、氣運的推演,都會被這層迷霧乾擾、折射、甚至反彈,變得混亂不堪,難辨真偽。

此刻,小世子李承乾(暫定名)正躺在暖閣內特製的、以溫玉和安神香木打造的小搖籃裡,由乳母和兩名最可靠的心腹侍女照看。搖籃周圍,被杜如晦親手布置了幾道小巧卻精妙的防護禁製,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除了巡邏玄甲衛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葉碰撞的輕響,王府內一片安寧。

突然!

搖籃中安睡的小世子,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啼哭!這哭聲與尋常嬰兒的啼哭截然不同,充滿了本能的驚懼與憤怒!

幾乎在同一刹那——

“嗡!”

籠罩在搖籃周圍的防護禁製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

“哢嚓!”一聲脆響,最外層的一道玉符禁製,竟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靈光急劇黯淡下去!

一股冰冷、汙穢、充滿了怨毒與貪婪的邪異氣息,如同實質的寒潮,憑空出現在暖閣之內!這股氣息無形無質,卻讓守護在旁的乳母和侍女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仿佛要凍結,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她們,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搖籃中,小世子周身那層淡金色的龍氣光暈,如同受到致命挑釁的幼獸,猛地暴漲!金光瞬間變得刺目而凝實,將整個搖籃都包裹在內!金光之中,隱隱有極其憤怒的龍吟咆哮聲震蕩!

“何方妖孽!敢犯王府!”一聲雷霆般的暴喝在暖閣外炸響!正是負責貼身守護的尉遲敬德!這位門神般的猛將感應到邪氣與禁製破碎的瞬間,便已如黑色旋風般撞開房門,手中並未持他標誌性的鋼鞭,但那雙蒲扇般的鐵掌上,已然凝聚起駭人的血色罡氣,帶著千軍辟易的殺伐之勢,狠狠拍向那邪氣最濃鬱之處!

然而,尉遲敬德那足以開碑裂石、蘊含武道意誌的罡氣巨掌,拍在那無形的邪氣之上,卻如同泥牛入海!那邪氣陰柔歹毒至極,竟能腐蝕消融剛猛的武道罡氣!尉遲敬德隻覺得一股鑽心的陰寒順著雙臂經脈倒灌而入,氣血都為之一滯!

“哼!”尉遲敬德悶哼一聲,須發戟張,非但不退,反而怒吼一聲,周身氣血如烘爐般轟然爆發,強行逼退那股陰寒!但就是這瞬間的阻滯,那道無形的邪氣詛咒,如同跗骨之蛆,已然穿透了破損的禁製,帶著貪婪的惡念,狠狠撲向搖籃中金光暴漲的小世子!

眼看那汙穢詛咒就要觸及淡金龍氣——

“昂——!!!”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威嚴、都要憤怒的龍吟,陡然從金光中心炸開!不再是虛幻的餘韻,而是帶著實質般的、橫掃一切汙穢的神聖力量!

那暴漲的淡金光芒,瞬間化作一個凝實的、威嚴的幼龍頭顱虛影!雖然隻有頭顱,但那龍睛開闔,金光如電,充滿了睥睨蒼生的無上威嚴與暴怒!

龍口一張!

“轟!”

一道純粹由凝練龍氣形成的金色吐息,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劍,瞬間噴薄而出!

那道陰邪汙穢的詛咒能量,在這煌煌龍威與至陽至剛的龍息麵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連慘叫都未曾發出,便被徹底蒸發、淨化,消散得無影無蹤!暖閣內那股令人窒息的邪異氣息,也隨之被滌蕩一空!

“噗!”距離齊王府彆苑密室極遠處,某個陰暗角落負責維持詛咒聯係的一名黑袍人,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遭重擊,狂噴出一大口粘稠的黑血,血中還夾雜著內臟的碎塊!他慘白的眼珠瞬間爆裂,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身上那些蠕動的血色符文迅速黯淡、熄滅,整個人的生機如同被瞬間抽乾!

密室內。

“哇!”為首的白眼黑袍人如遭雷擊,身體劇震,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下去,臉上充滿了驚駭欲絕的神色:“反噬!好霸道的龍氣!好強的反噬!那……那幼龍……竟已能顯化真形反擊?!”

骨碗“哢嚓”一聲碎裂,汙穢的液體流了一地。法陣中央那尊黑色神像眼中的猩紅光芒也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發出一聲充滿痛楚與暴怒的無聲嘶吼,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

李元吉看著碎裂的骨碗和萎靡的黑袍人,臉上的狂熱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懼取代:“失……失敗了?連神尊的力量都被……”

“殿下!”白眼黑袍人捂著胸口,嘶聲道,“此子龍氣之霸道,根基之渾厚,遠超預料!其護體龍魂已初具反擊之力!強攻不可取!需……需從長計議!必須找到其命格破綻,或以更陰毒、更緩慢之法,如慢性劇毒般侵蝕……”他眼中閃爍著怨毒與貪婪交織的光芒,“此龍氣,必須得到!但……急不得!”

李元吉看著神像黯淡的紅光,又看看萎頓的黑袍人,臉色鐵青,狠狠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第一次交鋒,他引以為傲的邪法,竟在那初生嬰兒的本能反擊下,一敗塗地!挫敗感與更深的嫉恨,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的心臟。

暖閣內。

邪氣消散,金光收斂。那威嚴的幼龍頭顱虛影也緩緩淡去,重新化為籠罩嬰兒周身的淡金光暈。小世子李承乾停止了啼哭,小嘴吧唧了幾下,仿佛隻是做了個噩夢,又沉沉睡去,小臉恢複了安詳。

尉遲敬德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臂,驅散了最後一絲陰寒,心有餘悸地看著搖籃。方才那幼龍顯形、龍息破邪的一幕,深深烙印在他這位沙場猛將的心頭。他單膝跪地,對著搖籃抱拳,聲音鏗鏘如鐵,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末將尉遲敬德,誓死護衛小郎君周全!妖邪再敢來犯,必踏著末將的屍體過去!”

乳母和侍女這才從極度的恐懼中回過神來,癱軟在地,渾身冷汗淋漓。

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李世民耳中。他正在書房與房玄齡、杜如晦連夜議事。聞聽經過,尤其是聽到“幼龍顯形,龍息破邪”時,李世民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猛地站起!

“好!好一個吾兒!”他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自豪與滔天的戰意,“魑魅魍魎,也敢覬覦真龍?自取滅亡!”他笑聲一收,臉色瞬間轉為冰寒,殺氣四溢,“查!給本王徹查!這邪法來源!是東宮?還是齊王府?或是其他藏在暗處的鼠輩?挖地三尺,也要給本王揪出來!本王倒要看看,是誰嫌命長了!”

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與凝重。小世子展現出的力量,是福,亦是更大的禍端開端。潛龍初露爪牙,已然攪動四方風雲!長安城這潭深水下的暗流,被這一道來自嬰兒的本能反擊,徹底攪成了洶湧的漩渦!

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房的地麵上,一片銀白。

李世民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任由凜冽的寒氣湧入。他望向太極宮的方向,目光銳利如鷹隼,又轉向東宮與齊王府所在的方位,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

“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在寒夜中凝結成霜,“誰也彆想擋我兒的路。誰擋,我便碾碎誰!”

月光下,他挺拔的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潛龍在淵,其爪已利。這大唐的權力之巔,注定將迎來一場席卷一切的腥風血雨。(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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