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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玉暖寒釘-父怒震山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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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的晨鐘,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長安城清冽的空氣,重重敲打在巍峨宮闕的琉璃瓦上。然而,這象征新朝一日之始的洪音,卻未能驅散甘露殿內盤踞的陰霾。李淵斜倚在鋪著厚厚貂絨的禦座上,眼底沉澱著濃重的疲憊與疑慮。昨夜,玉版上煌煌紫光、霸道龍氣,以及大地深處傳來的嗡鳴,如同鬼魅般在他腦海中反複閃現,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次子李世民那張英武剛毅的臉龐,還有長安百姓山呼海嘯般的“秦王”之聲……

尹德妃端著一碗溫熱的參湯,步履輕盈如弱柳扶風,無聲地來到禦座旁。她今日妝容格外素淨,卻更襯得那雙翦水秋瞳楚楚可憐。玉碗輕輕落在禦案上,指尖似是不經意滑過李淵緊握扶手的指節,帶來一絲微涼的觸感。

“陛下……”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與後怕,“昨夜……妾身輾轉反側,一閉眼,便是那玉版上駭人的景象……那紫光,煌煌如日,直貫秦王府……妾身雖愚鈍,卻也知曉,紫微星動,非同小可啊。”她微微傾身,蘭麝幽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李淵鼻端,“秦王殿下已是功勳彪炳,威震宇內,如今世子初生,便引動如此天象……妾身……妾身並非妒忌,隻是憂心這過於煊赫的天威,福禍難料。古語有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此不加掩飾的天命昭示……陛下,”她抬起盈盈淚眼,“妾身隻怕……這非但非社稷之福,反而會引來莫測之禍,殃及皇家根本啊!”

“莫測之禍?”李淵咀嚼著這四個字,眉頭鎖得更深。尹德妃的話語,如同最精妙的針,精準地刺入了他內心最隱秘的角落。功高震主,天命加身!這兩把懸頂之劍,被這女子用“憂心社稷”的外衣包裹著,輕輕推到了他麵前。

“愛妃所言……”李淵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沉重,“朕,又何嘗不憂?”他疲憊地閉上眼。尹德妃低垂的眼睫下,一絲得計的幽光飛快掠過。

秦王府,內院暖閣。

暖意融融,安神香木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奶香。特製的溫玉搖籃裡,初生的李承乾睡得正酣。然而,在尋常人目力難及之處,一絲極其細微的陰冷黑氣,如同最頑固的毒藤,纏繞在他周身那層淡金色的龍氣本源之上,緩緩蠕動。

搖籃旁,長孫王妃臉色帶著產後的蒼白,目光片刻不離愛子。她敏銳地察覺到兒子身上那層淡金光芒,似乎比昨夜黯淡了一絲,流轉間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滯澀感。

“殿下……”她看向坐在一旁,正仔細聽著房玄齡低聲稟報的李世民,聲音帶著輕顫,“您看乾兒……他周身的光,是不是……有些不同了?”

李世民聞聲,立刻轉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瞬間聚焦。雖然肉眼看不見黑氣,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搖籃周圍原本令人心神寧靜、充滿勃勃生機的威嚴氣息,似乎被一層極其微弱、卻揮之不去的陰冷所侵染!

“克明!”李世民的聲音陡然轉冷。

早已侍立一旁、麵色凝重的杜如晦立刻上前,手中托著一個古樸的“定星盤”。他指尖點過符文,羅盤中央晶石亮起,投射出一片朦朧光幕籠罩搖籃。光幕流轉,清晰映照出那層淡金色龍氣光暈邊緣,赫然纏繞著數縷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的陰冷黑氣!它們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死死纏繞扭動,每一次扭動都試圖向龍氣本源內部鑽去,讓整個光幕染上晦暗!

“嘶……”房玄齡倒吸一口涼氣。

長孫王妃臉色煞白。

李世民的眼神,在看清黑氣的刹那,徹底冰封!一股森寒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寒潮,瞬間席卷暖閣!空氣仿佛凝固。

“查!”李世民的聲音如同萬載玄冰相互摩擦,“掘地三尺,也要把昨夜施法的鼠輩,連同他們背後的人,揪出來!挫骨揚灰!”他猛地轉向杜如晦,“克明!此等陰毒之物,可能祛除?需要什麼?縱是龍肝鳳髓,本王也給你取來!”

杜如晦急速掐算推演:“殿下息怒!此穢氣陰毒頑固,附著於龍氣本源,強行祛除,恐傷及小郎君根本!龍氣至陽至剛,自有滌蕩汙穢之能,隻是小郎君初生,龍魂尚稚嫩,驅逐速度緩慢。當務之急,需尋天地間至陽至純之物,或蘊含無上浩然正氣之法寶,置於小郎君身側,以陽克陰,以正壓邪,緩緩消磨此穢氣,助龍氣自行將其逼出!”

“至陽至純?浩然正氣?”李世民眼中精光爆射,“玄齡!即刻動用所有力量,遍尋天下!道門純陽丹鼎?佛門高僧舍利?上古遺留的純陽寶玉?凡有此線索者,重賞!無論代價!”

“臣領命!”房玄齡肅然應道。

“還有!”李世民目光如刀,“昨夜之事,王府防衛仍有疏漏!敬德!”

“末將在!”尉遲敬德轟然應諾,大步跨入。

“從今日起,小郎君身邊十二時辰,必須有你或叔寶親自守護!再增調兩隊玄甲衛,內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杜如晦,隱龍陣全力運轉,範圍再擴大!本王要這秦王府,固若金湯,滴水不漏!一隻邪祟的蠅蟲,也不準飛進來!”

“末將(臣)遵命!”尉遲敬德和杜如晦同時躬身。

李世民目光落回搖籃,那幾縷蠕動的黑氣,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上。他俯身,寬厚手掌輕柔懸停搖籃上方,眼神從滔天殺意化為深不見底的痛惜與守護意誌。

“乾兒……”他低沉的聲音,蘊含著撼動山嶽的力量,“爹在。任何魑魅魍魎,敢傷你分毫,爹必讓他……萬劫不複!”

太極宮,兩儀殿。

朝議氣氛壓抑。昨夜異象雖被禁口令封鎖,卻早已悄然散播。幾乎所有朝臣的目光,都或隱或顯地瞟向站在武將之首的李世民。

李世民神色平靜,淵渟嶽峙。

龍椅上,李淵端坐,冕旒遮麵,隻露緊抿的唇和緊繃的下頜。他目光掃過群臣,在李世民身上停留一瞬,隨即移開。

“眾卿平身。”李淵聲音聽不出喜怒。

例行朝議進行,表麵平靜,暗流洶湧。當一份關於關中水利的奏疏議畢,殿中侍禦史溫彥博突然出列。

“陛下!臣有本奏!”溫彥博聲音洪亮沉重,“昨夜天降異象,長安震動!紫微星輝耀世,直貫城北;龍吟之聲響徹大地!此乃百年未有之奇觀!然臣觀史冊,凡此等異象,非大吉,即大凶!昔年熒惑守心,乃亡國之兆;彗星襲月,主兵戈大起!昨夜紫微星動,落於親王宅邸,龍吟應和初生嬰啼……此象之凶吉,實難預料!臣鬥膽叩問天聽,懇請陛下以社稷為重,召欽天監監正李淳風當殿釋疑!更應詳查此異象所應之人、所主何事,以免天象示警,而我等懵然不知,釀成滔天大禍!”他目光有意無意掃過李世民。

滿殿嘩然!

“溫禦史此言差矣!”吏部尚書高士廉立刻出列反駁,“天降祥瑞於皇家,乃陛下聖德感天,大唐國運昌隆之兆!秦王妃誕育皇孫,乃陛下添丁之喜,此等吉慶,如何能與熒惑、彗星等凶兆相提並論?溫大人危言聳聽,是何居心?”

“高尚書此言,才是避重就輕!”太子洗馬魏征緊隨其後出列,目光銳利如刀,直視高士廉,“天象示現,自有其深意!紫微者,帝星也!煌煌帝星之光,不落於象征國本的太極宮、東宮,卻精準貫入親王宅邸!更有龍氣衝霄,地脈嗡鳴應和!此等異象,豈是一句‘皇家添丁之喜’便可輕描淡寫揭過?敢問高尚書,此象昭示的,究竟是陛下之福,還是秦王殿下之天命?!”最後一句,如同重錘砸在寂靜大殿!

“魏征!你放肆!”高士廉氣得臉色通紅。

“魏洗馬!”宰相裴寂緩緩開口,聲音老成持重,卻字字誅心,“陛下乃真龍天子,天命所歸!紫微帝星,自然拱衛陛下!昨夜星輝貫注秦王府,依老臣淺見,此乃上天昭示秦王殿下父子,當恪守臣節,忠心輔弼陛下與太子,此方為順應天命!若因異象而生他念……則非祥瑞,實乃災殃之始!陛下,”他轉向李淵,“天象既顯,為安天下臣民之心,也為保全秦王殿下父子清譽,老臣懇請陛下,或可令宗正寺會同欽天監,對秦王世子進行一番‘祈福禳解’之儀?以示皇家對天象之敬畏,亦顯陛下對皇孫之愛護!”

“祈福禳解”四字,如同毒刺!這分明是要將承乾置於被審視、被懷疑的位置!

武將隊列中,程咬金、秦瓊等人怒目圓睜。李世民依舊平靜,但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已微微發白。他深邃的目光掃過溫彥博、魏征、裴寂,最後落向龍椅上的李淵。

李淵端坐龍椅之上,階下激烈的爭論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割著他緊繃的神經。魏征的“秦王之天命”,裴寂的“祈福禳解”,尹德妃的“木秀於林”,在他腦中激烈碰撞。

“夠了!”李淵猛地一拍禦案,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煩躁與帝王之怒,壓下了滿殿嘈雜。

大殿死寂。

李淵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磨盤,碾過階下臣子,最終定格在李世民身上。那目光裡,有審視,有疑慮,有複雜,但更多的是帝王對威脅權柄的本能忌憚與冰冷警告。

“天象玄奧,非人力可儘窺。”李淵聲音沉穩,卻不容置疑,“秦王世子降生,乃朕之家事,亦是國朝之喜。昨夜異象,朕已知曉,欽天監自有論斷。然——”他話鋒一轉,語氣加重,“社稷之重,在於安定!朕不希望,也不允許任何人,借天象之名,行離間天家、攪亂朝綱之事!秦王功勳卓著,世子乃朕嫡孫,此乃事實!溫彥博、魏征,爾等關心國事之心可嘉,然言辭過激,揣測天家,罰俸三月,以示薄懲!”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裴寂和高士廉,最終又落回李世民:“至於裴相所言‘祈福禳解’……皇孫初生,稚嫩之軀,不宜驚擾。此事,容後再議!退朝!”說罷,不等群臣反應,李淵已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這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置,實則將李世民父子推向更危險境地!“容後再議”四字,如同懸頂利劍!猜忌的火星在乾柴下陰燃!

李世民站在原地,看著父親離去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緊握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然深深陷入掌心。

齊王府彆苑,密室。

氣氛比之前更加陰森。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腥氣與甜膩焦糊味。昨夜反噬痕跡猶在。那尊黑色神像眼窩中猩紅光芒黯淡,透著暴怒後的虛弱與貪婪。

三個黑袍人盤坐在地,氣息萎靡。為首的白眼黑袍人(鬼目先生)臉色灰敗,胸口衣襟殘留血跡。另外兩人(毒叟、魂梟)也元氣大傷。

李元吉煩躁踱步,臉上橫肉扭曲,眼中交織挫敗、暴怒與瘋狂貪婪。“廢物!一群廢物!”他對著黑袍人咆哮,“連個奶娃娃都奈何不了!還折損了神尊的力量!”

鬼目先生艱難抬頭:“齊王殿下息怒……是屬下等低估了那幼龍的底蘊……強攻硬取,確非良策。”

“那你說怎麼辦?!”李元吉一把揪住鬼目先生衣領,“看著李世民的兒子頂著真龍名頭耀武揚威?那紫微星,那龍氣……本該是我的!”

“殿下……放手……”鬼目先生喘息,“強攻不行……便用……蝕魂之毒!此子龍魂雖強,但終究初生,魂體如同無瑕琉璃,最懼陰邪侵蝕!隻需尋得與其血脈相連之物……以此為媒介,布下‘九子噬魂釘’!此釘無形無質,專傷神魂本源!一旦釘入,便如附骨之疽,日夜啃噬其龍魂根基,使其龍氣由內而外,漸漸枯竭、汙濁!待其根基被蛀空,龍魂衰弱不堪之時……便是神尊降臨,攫取其龍氣本源,反哺殿下之絕佳時機!”

“血脈相連之物?”李元吉鬆開手,眼中凶光閃爍。

“其生母,或生父,近期貼身佩戴、沾染了其氣息精血之物!效力最強!”鬼目先生慘白眼窩詭異地閃爍。

李元吉臉上橫肉抽動,露出殘忍興奮的笑容:“好!好一個‘蝕魂之毒’!釜底抽薪!本王喜歡!本王這就去弄!你們,立刻準備布陣之物!這一次,若再失手……”他眼中凶光畢露。

“殿下放心!”鬼目先生和另外兩人同時俯首,聲音怨毒狂熱,“此次,必讓那幼龍魂銷骨蝕!”

秦王府內院,戒備森嚴。玄甲衛重甲反射冷光,隱龍陣全力運轉。

暖閣內,氣氛凝滯。杜如晦盤膝坐地,操控幾枚散發溫潤白光的玉符懸浮搖籃上方,組成聚靈引陽陣。然而效果甚微,那幾縷黑氣隻是微微蠕動收縮。李承乾眉頭無意識地蹙起。

“克明……”長孫王妃焦慮道。

杜如晦疲憊搖頭,額角滲汗:“王妃恕罪……此穢氣陰毒異常,已與龍氣本源表層共生糾纏。尋常聚陽引氣之法,隻能稍加壓製,卻難以拔除。強行施為,恐傷及小郎君……除非有至陽至聖之物,或蘊含無上正氣的法寶。”

就在這時,尉遲敬德的聲音隔著珠簾傳來:“殿下,王妃,杜大人!府外有一道人求見,自稱終南山袁天罡,言或有法可解小郎君之憂!”

“袁天罡?”杜如晦眼中驟然爆出黑光。

李世民身影瞬間出現在門口:“快請!本王親自去迎!”

片刻後,李世民引著一位道人步入暖閣。來人一身青灰道袍,麵容清臒,三縷長須,眼神溫潤深邃,正是名震天下的道門宗師袁天罡!他踏入暖閣,目光便徑直落向被定星盤星輝籠罩的搖籃,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貧道袁天罡,見過秦王殿下,秦王妃。”袁天罡稽首行禮,聲音平和。

“袁道長不必多禮!”李世民語氣敬重急切,“犬子遭邪祟暗算,穢氣纏身,還請道長援手!”

長孫王妃盈盈一禮:“求道長救救小兒!”

袁天罡微微頷首,走到搖籃前凝神感應,臉色越發凝重。“好陰毒的‘九幽蝕魂咒’殘留!雖被龍氣淨化大半,這點‘蝕魂穢根’卻如附骨之疽,最是難纏。紮根於龍氣本源表層,不斷散發陰邪怨毒之氣,侵蝕龍魂,消磨根基。若任其滋長,龍氣雖不至立刻崩潰,卻會日漸晦暗駁雜,根基受損,未來恐有大礙。”

李世民和長孫王妃心猛地一沉。

袁天罡從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古拙玉佩,通體乳白,布滿天然淡金色雲霞紋路。玉佩一出,一股溫煦、浩大、純淨無比的陽和正氣彌漫開來!暖閣內盤踞的陰寒瞬間消散大半!搖籃周圍那幾縷黑氣劇烈扭曲收縮!

“此乃‘乾陽溫玉’,”袁天罡遞向李世民,“乃貧道早年於昆侖絕頂所得,受天地純陽之氣蘊養千年,蘊含一絲先天乾陽本源,最能克製世間陰邪穢氣,滋養神魂,穩固根基。將其懸於小郎君搖籃之上,日夜受其溫養,可緩緩消磨那蝕魂穢根,助龍氣將其徹底逼出體外。隻是此過程非朝夕之功,需假以時日。”

李世民大喜,雙手鄭重接過玉佩。入手溫潤,暖流入心。他立刻親自將玉佩懸於搖籃上方。

玉佩懸定,純陽正氣更加濃鬱,如同微縮暖陽照耀。定星盤光幕下,清晰可見那幾縷頑固黑氣在純陽之氣照耀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積雪,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絲絲消融!李承乾緊蹙的小眉頭緩緩舒展,呼吸平穩悠長。

“多謝道長!此恩此德,世民銘記五內!”李世民深深一揖。

長孫王妃喜極而泣,深深拜下。

袁天罡側身避開王妃大禮:“殿下、王妃不必如此。此玉雖能克製穢氣,但根源未除。施咒之人必不會善罷甘休。貧道觀此穢氣,陰邪中帶著一絲至親血脈的怨毒詛咒……源頭,恐在皇族之內。”他目光穿透重重宮牆,帶著洞悉天機的深邃,“風雨將至,秦王殿下,還望早作綢繆。此玉能護小郎君一時,護不了他一世。真正的劫才剛剛開始。”

李世民眼中寒芒暴漲。皇族之內!至親血脈的怨毒詛咒!袁天罡的話,徹底印證了他心中最深的猜疑!

袁天罡留下玉佩與叮囑,飄然離去。乾陽溫玉如同定海神針,暫時穩住了希望。但警鐘已然長鳴。

長安城沉入暮色。秦王府內院暖閣,在乾陽溫玉柔和浩大的純陽正氣籠罩下,寧靜祥和。李承乾吮吸拇指,睡得正香,淡金龍氣流轉順暢了些,黑氣肉眼可見地淡薄縮小。

長孫王妃在溫玉與安神香氣撫慰下,沉沉睡去。李世民握著妻子的手,目光不離搖籃。尉遲敬德如鐵鑄門神,矗立內門處。兩名侍女和乳母垂手侍立。

隱龍陣無聲運轉。

夜,深了。

齊王府彆苑深處,密室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甜腥焦糊味。地麵中央,昨夜碎裂骨碗殘骸已清,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詭異複雜的法陣。法陣由暗紅粘稠液體繪製,線條扭曲如毒蛇糾纏。法陣九個方位,各自插著一支三寸長短、通體漆黑、刻滿蠕動血色符文的尖釘——“九子噬魂釘”!釘身散發令人靈魂顫栗的陰寒怨毒。

法陣中央供奉黑色神像。神像前烏木托盤上,赫然擺放著:一小綹烏黑柔軟胎發(來自李承乾胞衣處理物)、一片帶著乾涸暗紅血跡的柔軟綢布(沾染長孫王妃產後精血)、一枚斷裂的玉簪碎片(屬於長孫王妃)。

鬼目先生盤坐神像正前,毒叟與魂梟分坐法陣兩角,口中念念有詞,聲音嘶啞詭異如夜梟啼哭。隨著咒語,九支噬魂釘微微震顫,釘身血色符文散發濃烈黑紅穢光。

李元吉站在法陣邊緣,臉上病態興奮殘忍。他手握一柄造型奇特、沾染自己心頭精血的烏木匕首,貪婪呼吸著邪異能量。

“時辰已到!血脈為引,穢釘噬魂!”鬼目先生猛地睜開慘白雙眼,雙手結出扭曲印訣,指向托盤!

“嗬……嗬……”毒叟怪笑,十指烏黑指甲彈出,淩空對著托盤上胎發、血綢、玉簪碎片狠狠一抓!三道極其隱晦、帶著強烈血脈氣息的無形波動被抽取,化作三縷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血色細線!

“咄!”魂梟厲喝,眼中幽綠磷火大盛,雙手虛引!三縷血脈氣息細線精準纏繞上法陣中三支特定的噬魂釘!

嗡!那三支噬魂釘血光大盛,釘身劇顫,發出尖銳嗡鳴!釘尖凝聚起一點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

“以吾精血,飼喂神尊!開九幽之門,引蝕魂之毒!去!”李元吉臉上橫肉跳動,毫不猶豫用匕首在心口再劃小口,逼出幾滴閃爍暗金色澤的心頭精血,彈射向神像!

“桀桀桀——!”神像眼窩中,黯淡猩紅光芒轟然暴漲!一股遠比昨夜更暴戾貪婪、充滿毀滅吞噬欲望的恐怖意念充斥密室!所有噬魂釘同時爆發刺目黑紅穢光!鬼目先生三人身體劇震,臉上痛苦狂熱交織,咒語聲高亢刺耳如萬千怨魂尖嘯!

“九子噬魂!釘落無回!疾!”鬼目先生尖嘯,雙手印訣猛地向秦王府方向一推!

法陣上,那三支纏繞血脈氣息、釘尖凝聚幽暗光芒的噬魂釘,驟然化作三道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純粹由陰邪穢氣與惡毒詛咒凝聚的無形虛影!無視空間阻隔,循著血脈詛咒建立的惡毒聯係,如同三條致命毒蛇,穿透虛空,瞬間降臨秦王府暖閣!

無聲無息!

沒有碰撞,沒有光芒!

三支無形的“九子噬魂釘”,帶著李元吉的狂暴精血與邪神加持的惡毒詛咒,如同最陰險的刺客,穿透了全力運轉的隱龍陣天機迷霧,繞過了尉遲敬德的武道罡氣屏障,甚至無視了乾陽溫玉足以消融尋常邪祟的純陽正氣領域!

目標隻有一個——搖籃中毫無防備、神魂本源如無瑕琉璃的初生嬰兒!

在尉遲敬德驟然收縮的瞳孔中!

在李世民猛然回頭、目眥欲裂的驚駭目光下!

在長孫王妃於睡夢中不安蹙眉的瞬間!

三道陰寒刺骨、凝聚至邪怨毒的無形之釘,帶著凍結神魂的陰寒與撕裂靈魂的劇痛,精準無比地釘向李承乾的眉心、心口、丹田!

就在那陰毒穢釘即將觸及嬰兒嬌嫩肌膚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懸於搖籃上方的乾陽溫玉,仿佛感受到了這針對宿主的致命惡意與那同源血脈詛咒的惡毒牽引,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華!

玉佩上那天然的淡金色雲霞紋路瞬間變得如同熔化的金液,瘋狂流轉!一股磅礴、浩大、至陽至剛的沛然正氣,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噴發,化作一圈凝練如實質的金色光輪,猛地擴散開來,將整個搖籃牢牢護在其中!

噗!噗!噗!

三聲沉悶如擊敗革的詭異聲響在精神層麵炸開!那三道無形穢釘,狠狠撞在了驟然出現的金色光輪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兩種性質截然相反、卻都強大無匹的力量在方寸之間展開了最凶險、最無聲的湮滅與侵蝕!

金色光輪劇烈震蕩!光暈邊緣,被三股極度凝聚的陰穢之力腐蝕出三個微小的、向內凹陷的漆黑孔洞!那孔洞邊緣,金色光焰與黑紅穢氣激烈交鋒,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消融聲!乾陽溫玉的光芒明滅不定,仿佛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搖籃中,熟睡的李承乾猛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啼哭!小小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他周身那層淡金色的龍氣光暈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瘋狂地明滅閃爍,本能地想要驅逐入侵者,卻與那穢釘的陰毒力量以及護體的乾陽正氣激烈碰撞,引發了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

“乾兒!”長孫王妃被驚得猛然坐起,臉色煞白如紙。

“有邪術!”尉遲敬德須發戟張,如同被激怒的雄獅,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狂暴的武道罡氣透體而出,將整個暖閣的空氣都擠壓得發出爆鳴!他鋼鞭般的巨手本能地就要揮向那無形攻擊的方向,卻又硬生生頓住——那攻擊無形無質,他根本無從捕捉!

李世民的反應更快!在兒子啼哭的瞬間,在乾陽溫玉爆發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脈深處、同樣霸道絕倫、帶著煌煌天威的紫金色氣息,不受控製地從他體內轟然爆發!這股氣息雖遠不如嬰兒的真龍本源純粹磅礴,卻帶著百戰帝王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無上殺伐意誌與守護至親的決絕!

這股紫金氣息並非直接攻擊,而是如同洪流般,悍然注入那搖搖欲墜的金色光輪之中!

轟!

得到李世民這蘊含人皇之威的紫金氣息加持,乾陽溫玉爆發出的金色光輪瞬間穩固凝實了數倍!光輪上的三個漆黑孔洞被強行彌合!那三支無形的穢釘,如同撞上了燒紅的烙鐵,釘尖凝聚的幽暗光芒發出“嗤嗤”的哀鳴,瞬間被消融了大半!釘身劇烈顫抖,纏繞其上的血脈詛咒氣息被那紫金帝王氣一衝,竟有潰散之象!

“反噬!”李世民眼中血絲密布,如同受傷的猛虎,死死盯住虛空,仿佛要透過重重阻隔看到施術者,“給本王滾出來!”

齊王府密室。

“哇——!”鬼目先生、毒叟、魂梟三人同時如遭重錘猛擊,身體向後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那鮮血落在地上,竟冒著絲絲黑煙!他們身上那些蠕動的血色符文瞬間黯淡下去,仿佛被燒焦一般!

“噗!”李元吉也感覺胸口一悶,喉頭腥甜,強行將湧上的逆血壓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驚駭地看到,法陣中央那三支纏繞了血脈氣息的噬魂釘,釘身上竟然出現了細密的裂紋!猩紅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神像眼窩中的紅光也劇烈波動,發出一聲飽含憤怒與驚疑的無聲咆哮!

“怎麼可能?!”李元吉目眥欲裂,難以置信,“那是什麼力量?!竟能撼動神尊加持的噬魂釘?!”

秦王府暖閣。

三支穢釘受創,攻勢驟然一滯!乾陽溫玉的金色光輪趁勢反卷,浩大的純陽正氣如同熔爐烈焰,死死包裹住那三股陰毒穢氣,開始猛烈地煉化消磨!黑氣在金焰中瘋狂扭動掙紮,發出無聲的尖嘯,卻如同陷入泥沼的毒蛇,被一點點焚滅!

搖籃中的李承乾啼哭聲漸漸微弱下去,抽搐也平緩了些,但小臉依舊蒼白,眉頭緊鎖,顯然痛苦未消。

“克明!找到他們!”李世民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帶著刻骨的殺意!他周身那紫金色的帝王氣尚未完全收斂,在暖閣內激蕩,讓尉遲敬德都感到一陣心悸的壓力。

杜如晦早已撲到定星盤前,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他十指如飛,在羅盤邊緣急速點劃撥動,口中念念有詞,額上青筋暴起。定星盤中央的星輝晶石光芒大放,投射出的光幕劇烈波動,無數細小的銀色符文瘋狂閃爍流轉,試圖捕捉那三股穢氣源頭殘留的軌跡與因果線!

“東北方向!皇城之內!”杜如晦猛地抬頭,眼中精光如電,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冰冷,“氣機牽引,血脈反噬!源頭在——齊王府!”

“李!元!吉!”李世民從齒縫中擠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滔天怒火與凜冽殺機!他猛地看向東北齊王府的方向,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紫金色的光芒如同雷霆般一閃而逝!整個暖閣的溫度,仿佛瞬間降到了冰點以下!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足以令山河變色的磅礴怒意,如同無形的風暴,以李世民為中心,席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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