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的濁浪在身後漸漸遠去,化作天際一抹灰蒙的線。蕭烈背著半袋從沿岸村落換來的乾糧,肩頭的舊傷在潮濕的空氣中隱隱作痛,每走一步,鎖骨處便傳來細密的麻癢——那是地宮石壁崩塌時被碎石砸中的地方,蘇清涵用隨身帶的金瘡藥勉強敷過,血是止住了,可內裡的骨裂卻像埋了根冰針,隨呼吸竄動。
淩塵走在最前麵,腳步有些虛浮。推背圖的反噬並未因離開地宮而減弱,他時常在行走間突然扶住樹乾,額角滲出冷汗,眼前陣陣發黑。那日在地宮深處,指尖觸碰到石壁上模糊的卦象時,一股沛然莫禦的信息流如狂潮般湧入腦海,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六十四卦的象理在意識中炸開,卻又在瞬間被一股陰寒之力絞碎,仿佛有人硬將滾燙的鐵水灌入經脈,又用冰錐狠狠攪動。如今他隻覺得丹田空空如也,過去熟稔的八卦掌招式,此刻連比劃都顯得生澀,手腕翻轉間,經脈裡像是有細沙在摩擦。
蘇清涵落在最後,一手拎著那柄隻剩兩成鋒芒的青鸞劍,一手緊緊攥著腰間的錦囊。錦囊裡是幾株在地宮暗河裡找到的“還魂草”,據說能續筋接骨,但需配合內力催動。可她現在,連運氣調息都覺得胸口發悶——玲瓏劍術的根基在於氣勁流轉,地宮一戰中為護蕭烈,她硬接了黑衣人一掌,內腑受創,如今劍招使出,不過是依著肌肉記憶的本能劈刺,連最基礎的“風穿柳”都無法連貫。
三人沿著官道向西南而行,目標是千裡之外的青城山。武林大會還有月餘召開,江湖中早已有流言,說此次大會與失落的八卦令及陳年舊案有關。儘管三人武功儘失,卻也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此。隻是這蜀道難行,不僅難在山水險峻,更難在暗處窺伺的殺機。
“歇會兒吧。”蕭烈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路邊的破廟,“看天色要下雨了,進去躲躲。”
破廟名為“山神廟”,牆皮剝落,神像蒙塵,隻有神案前的香爐裡插著幾炷殘香。淩塵靠在牆角,閉目養神,指尖無意識地在地上劃著卦象——這是他領悟推背圖後留下的習慣,可每次畫出乾卦,心口便一陣抽痛,仿佛那卦象本身帶著灼人的力量。
蘇清涵從包裹裡拿出水囊,遞給蕭烈:“先喝點水,乾糧省著點吃,剛才路過的鎮子說前麵幾十裡都是山路,沒人家。”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連日奔波讓她臉色蒼白,眼下帶著青黑。
蕭烈接過水囊,喝了兩口,遞給淩塵。就在這時,廟外傳來極輕微的衣袂破風之聲,極快,極沉,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有人!”蕭烈低喝一聲,同時將淩塵和蘇清涵往神像後一推。他自己則矮身貼地,右手握拳,手肘護住肋下——這是八極拳的“貼山靠”起手式,隻是此刻他體內內力空空,這一拳揮出,隻有拳風,卻無內勁。
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廟門竄入,皆是黑衣蒙麵,手中握著形製古怪的短刃,刃身泛著藍汪汪的光。
“果然在這裡。”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嘶啞,目光掃過三人,“交出推背圖殘片,饒你們不死。”
淩塵心中一凜:推背圖殘片?他們怎麼知道?那日在地宮,他不過是觸碰了石壁上的卦象,並未拿到任何實物。出了地宮,自己隻是憑借腦海中的印象又在一塊破布上重新拓了一些破碎的圖式。
蕭烈沉聲喝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們根本沒有那東西!”他說話間,猛地欺身而上,左掌虛晃,右拳直擊黑衣人的麵門。這招“迎門捶”是八極拳的基礎招式,講究寸勁爆發,可此刻他拳未至,黑衣人已側身避開,短刃順勢劃向他的腰腹。
“小心!”蘇清涵驚呼,青鸞劍脫手飛出,劍柄撞在黑衣人的手腕上。這是玲瓏劍術中的“飛葉摘花”,但因內力不足,劍勢剛猛有餘,靈巧不足,黑衣人隻是手腕一麻,短刃並未脫手。
就在這間隙,另外兩名黑衣人已分彆撲向蕭烈和淩塵。撲向淩塵的黑衣人招式狠辣,短刃直刺心口。淩塵下意識地側身閃避,腳下一個踉蹌,竟使出了八卦掌中的“抽身換影”,隻是步法淩亂,險險避開要害,肩頭卻被刃尖劃破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滲出。
“淩塵!”蘇清涵想去支援,卻被另一名黑衣人纏住。她拔出腰間的匕首,與青鸞劍配合,使出“雙蝶穿花”,但匕首短,劍勢弱,隻能勉強格擋。
蕭烈這邊更是凶險。他連出幾招八極拳的招式,“霸王敬酒”、“猛虎硬爬山”,拳風虎虎生威,卻因無內力加持,被黑衣人輕易化解。黑衣人冷笑一聲,短刃如毒蛇般刁鑽,直取他的破綻。蕭烈一個不慎,腿彎被刃背擊中,頓時單膝跪地。
“蕭烈!”淩塵見狀,心中焦急,腦海中突然閃過推背圖中的一卦——“雷火豐”,卦象曰:“豐,亨,王假之,勿憂,宜日中。”他也不知為何會想到這卦,隻覺得眼前的戰局如同卦象般,雷火交加,看似猛烈,卻暗藏轉機。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口的刺痛,雙手結出一個奇異的印訣,猛地向前一推。
“嘭”的一聲悶響,一道無形的氣浪從他掌心發出,並非內力,更像是一種對天地氣機的牽引,竟讓撲向蕭烈的黑衣人腳下一滯。
“這是……”為首的黑衣人顯然吃了一驚。
就在這刹那的停滯,蕭烈強忍劇痛,猛地用肩頭撞向黑衣人的下盤,這是八極拳中最霸道的“靠山功”,雖無內力,卻借勢而為,力量十足。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
蘇清涵抓住機會,匕首劃破黑衣人的手臂,青鸞劍緊隨其後,刺向他的肩胛。黑衣人慌忙後退,卻被地上的瓦礫絆倒。
“走!”蕭烈大喊一聲,拉著淩塵和蘇清涵就往廟後跑。廟後是陡峭的山壁,長滿了藤蔓。
“想跑?”為首的黑衣人怒吼一聲,帶著手下追了上來。
三人拚命向山上攀爬,藤蔓荊棘劃破了衣服和皮膚,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淩塵隻覺得頭暈目眩,推背圖的反噬再次襲來,眼前陣陣發黑,手腳也變得無力。蕭烈咬著牙,一手拉著淩塵,一手護著蘇清涵,腿上的傷讓他每爬一步都劇痛難忍。
突然,淩塵腳下一滑,身體猛地向下墜去!
“淩塵!”蕭烈和蘇清涵同時驚呼,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片衣角。
淩塵下墜的速度極快,他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藤蔓,卻“哢嚓”一聲,藤蔓斷裂。他隻覺得身體撞在一個硬物上,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淩塵在一陣陰冷的潮氣中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狹窄的石洞裡,洞壁濕滑,散發著泥土和腐葉的氣息。頭痛欲裂,推背圖的反噬加上墜落的撞擊,讓他幾乎動彈不得。他掙紮著坐起來,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洞壁上似乎刻著什麼。
他爬過去,用手擦拭著石壁上的汙泥,漸漸露出一些模糊的線條。那是……拳譜?!
線條勾勒出一個個武者的姿態,有的弓步衝拳,有的旋身橫掃,招式剛猛暴烈,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淩塵心中一動,這招式的路數,竟與蕭烈施展的八極拳有些相似,但更加古樸,也更加狠戾。
他仔細看去,石壁上的刻畫並不連貫,有些地方已經剝落,像是被人為破壞過。他順著刻痕往下看,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圖案——那是八極拳的“十字勁”示意圖,但旁邊卻用另一種符號標注著,似乎在說明這勁力的本源。
就在這時,洞外傳來腳步聲和對話聲。
“頭兒,那小子掉下來肯定活不了,咱們還是找找看有沒有八極拳的圖譜吧,上麵說了,這附近可能有當年八極門祖師爺留下的東西。”
“小聲點!那兩個家夥說不定還在附近,先把這洞搜仔細了。”
是那幾個黑衣人!淩塵心中一緊,連忙屏住呼吸,縮到石洞的最深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火把的光芒照進洞內。為首的黑衣人舉著火把,四處查看。
“頭兒,你看這石壁上的刻痕,像是拳譜!”一個手下驚呼。
黑衣人湊近一看,眼中閃過一絲狂喜:“果然是八極拳的演變圖式!雖然有些破碎,但隻要拿到完整的,就能掌握八極拳的精髓!”
他立刻掏出一張獸皮,開始臨摹石壁上的刻痕。淩塵躲在暗處,心中焦急萬分。這圖式顯然與八極拳的起源有關,或許還藏著蕭烈身世的線索,絕不能讓他們拿走!
就在黑衣人臨摹到關鍵處時,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是蕭烈!他和蘇清涵竟然找到了這裡。原來他們在淩塵墜落後,拚死擺脫了追兵,沿著血跡找到了這個石洞。
蕭烈手持一根粗木棍,怒吼著衝了進來,蘇清涵則持劍斷後。
“又是你們!”為首的黑衣人臉色一沉,揮了揮手,“乾掉他們!”
兩名手下立刻撲了上去。蕭烈怒吼一聲,木棍橫掃,使出八極拳的“劈山掌”招式,木棍帶著風聲,狠狠砸向一名黑衣人的頭。黑衣人舉刃格擋,“哢嚓”一聲,木棍被砍斷,但蕭烈借著反震之力,猛地用肘撞擊黑衣人的胸口。這招“頂心肘”是八極拳的貼身短打,力量十足,黑衣人頓時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蘇清涵這邊,青鸞劍與短刃相交,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她此刻內力雖弱,但劍術根基尚在,憑借著精妙的步法和刁鑽的角度,一時之間竟也不落下風。
為首的黑衣人見手下受阻,不再理會臨摹,拔出短刃就向蕭烈撲去。他的招式比手下更加陰狠,短刃直取蕭烈的咽喉。蕭烈此刻手中沒有武器,隻能連連閃避,身上又添了幾道傷口。
淩塵在暗處看得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現在上去也是送死,但眼睜睜看著蕭烈和蘇清涵受傷,又於心不忍。他深吸一口氣,強行運轉殘存的一絲氣息,腦海中回想推背圖的卦象。
“地天泰”……“天地交,泰。後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這卦象講究天地交泰,陰陽調和。他嘗試著將這卦象的理應用到身體中,引導那絲微弱的氣息在經脈中流轉。雖然依舊疼痛難忍,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狂暴。
他看到蕭烈被黑衣人逼到石壁角落,眼看就要遇險,猛地站起身,抓起身邊的一塊石頭,用儘全身力氣向黑衣人的後腦砸去。
黑衣人聽到風聲,側身避開,石頭砸在石壁上,濺起一片石粉。但這也為蕭烈爭取了一線生機。蕭烈趁機一個“晃身捶”,拳頭擦著黑衣人的臉頰而過,打在石壁上,震落了幾塊碎石。
就在這時,蘇清涵看準時機,青鸞劍如靈蛇出洞,刺向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腕一翻,短刃反向撩出,眼看就要傷到蘇清涵。蕭烈大吼一聲,不顧自身安危,撲過去用身體擋住了這一擊,短刃深深刺入他的後背!
“蕭烈!”淩塵和蘇清涵同時驚呼。
蕭烈強忍劇痛,猛地回身,用拳頭狠狠砸在黑衣人的腹部。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黑衣人頓時彎下腰,短刃也掉落在地。
蘇清涵趁機一劍刺向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慘叫一聲,踉蹌著後退。
為首的黑衣人見勢不妙,不再戀戰,撿起地上的獸皮,大喊一聲:“撤!”便帶著受傷的手下,迅速消失在洞外。
“彆追!”蕭烈拉住想去追趕的蘇清涵,臉色蒼白如紙,“先……先看看淩塵……”
淩塵連忙跑過來,看到蕭烈後背的傷口,血流如注,頓時慌了神:“蕭大哥,你怎麼樣?”
蘇清涵強忍著淚水,拿出金瘡藥和布條:“快,幫我按住他!”
三人在昏暗的石洞裡,艱難地為蕭烈包紮傷口。洞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風呼嘯,帶來陣陣寒意。
淩塵看著石壁上被破壞的八極拳圖式,又看了看昏迷過去的蕭烈和默默垂淚的蘇清涵,心中充滿了無力感。推背圖的反噬還在隱隱作痛,八極拳的殘圖被搶走,前路茫茫,危機四伏。
他走到石壁前,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模糊的刻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圖式中的招式和注解。突然,他發現其中一個破損的角落,似乎藏著一個極小的符號——那是一個八卦中的“震”卦,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姓氏……“蕭”。
難道……蕭烈的身世,真的與這八極拳的起源有關?
蘇清涵處理好蕭烈的傷口,見淩塵對著石壁出神,走過來輕聲問:“淩塵,你在看什麼?”
淩塵指著那個“震”卦和“蕭”字,低聲說:“清涵姐,你看這個……”
蘇清涵仔細看了看,眉頭微蹙:“震卦……蕭?難道蕭大哥的家族,和八極拳有關係?”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擔憂。
就在這時,昏迷的蕭烈發出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蕭大哥,你醒了!”淩塵連忙上前。
蕭烈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蘇清涵按住:“彆動,你傷得很重。”
蕭烈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洞外漆黑的夜色,啞聲問:“那些人……走了?圖式呢?”
淩塵低下頭,輕聲說:“被他們搶走了……”
蕭烈沉默了片刻,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積蓄力量。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沒關係……隻要人還在,就有機會……”他頓了頓,看向石壁,“剛才我好像看到……上麵的圖式,和我小時候學的八極拳有點不一樣……”
淩塵將剛才的發現告訴了他。蕭烈聽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似乎想起了什麼,但又搖搖頭:“我小時候是被師父收養的,關於家族,我什麼都不知道……”
洞外的風雨越來越大,三人圍坐在一起,靠著彼此的體溫取暖。乾糧已經所剩無幾,水囊也空了。前路漫漫,不僅有追殺的敵人,還有未知的危險。
“我們……還去青城山嗎?”蘇清涵輕聲問,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和迷茫。
蕭烈看著她,又看了看淩塵,眼中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去!一定要去!就算武功儘失,就算前路凶險,我們也要弄清楚真相,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淩塵點點頭,雖然推背圖的反噬依舊讓他痛苦,但蕭烈的話讓他重新振作起來。他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卻堅韌的氣息,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推背圖的卦象——“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無論前路有多少磨難,他們都必須走下去。
雨漸漸小了,三人簡單休整了一下,決定先離開這個危險的石洞,找個地方補充給養,再繼續趕路。蕭烈傷勢嚴重,隻能由淩塵和蘇清涵攙扶著。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出石洞,借著微弱的月光,辨認著方向。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突然,淩塵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怎麼了?”蕭烈低聲問。
淩塵臉色凝重:“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跟蹤我們……”
三人立刻屏住呼吸,隱入旁邊的灌木叢中。果然,沒過多久,幾道黑影從石洞口方向走來,正是剛才逃跑的那幾個黑衣人!他們似乎去而複返,正在四處搜尋。
“頭兒,那三個人肯定沒跑遠,搜仔細點!”
“哼,就算拿到了圖式殘片,上麵的注解也不全,必須找到完整的!”
三人心中一緊,原來那些人不僅搶走了圖式,還知道上麵的注解不全,還在尋找剩下的部分。
“怎麼辦?”蘇清涵低聲問,手不自覺地握住了青鸞劍。
蕭烈眼神一凜:“不能硬拚,我們現在的狀態,不是他們的對手。找機會甩掉他們!”
三人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山下摸去。身後的黑影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跟隨。
第五章蜀道歧路追魂影地宮殘圖碎八極(續)
(四)血浸殘陽蕭聲斷清幽蝕骨劍影沉
夜霧如墨,順著陡峭的山壁流淌。淩塵扶著蕭烈,蘇清涵斷後,三人的腳步在濕滑的苔蘚上拖出淩亂的痕跡。蕭烈後背的傷口還在滲血,暗紅色的汁液浸透了粗布衣衫,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他每走一步,都要咬緊牙關,額角的汗珠混著血汙滴落在碎石上,砸出細碎的聲響。
“彆管我……”蕭烈突然停下,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你們先走……我引開他們。”
“胡說什麼!”蘇清涵立刻反駁,青鸞劍在手中挽了個不穩的劍花,“我們一起走!”
淩塵也沉聲道:“蕭大哥,我們說過要一起去青城山。”他能感覺到蕭烈身體的顫抖,那是失血過多和劇痛導致的生理反應。推背圖的反噬在此時卻奇異地平靜下來,腦海中閃過“地山謙”的卦象——“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他隱隱覺得,此刻的隱忍並非示弱,而是為了保存生機。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夾雜著金屬摩擦的輕響。為首的黑衣人舉著火把,火光將他臉上的黑布映得透亮,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他身邊跟著四個手下,其中兩人肩上還扛著長弓,箭簇上淬著與之前短刃相同的藍芒。
“敬酒不吃吃罰酒。”黑衣人冷笑一聲,揮手示意,“放箭!”
“咻咻”兩聲,利箭破空而來,直指蕭烈後心。淩塵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將蕭烈往前一推,自己則就地一滾,險險避開。蘇清涵青鸞劍橫斬,“叮”地一聲將另一支箭磕飛,但箭矢上的劇毒還是濺了幾滴在她的衣袖上,瞬間將布料腐蝕出幾個小洞。
“快走!”蕭烈怒吼,猛地轉身,用身體擋在淩塵和蘇清涵麵前。他雙腿微分,呈八極拳的“馬步”樁,雖然內力儘失,但常年習武的筋骨仍透著一股悍然之氣。“震山靠!”他大吼一聲,用儘全身力氣向衝在最前麵的黑衣人撞去。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重傷之下仍有如此氣勢,倉促間舉刃格擋。“嘭”的一聲悶響,蕭烈的肩頭狠狠撞在短刃上,刃身竟被撞得彎曲,而他自己則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撞在身後的岩石上。
“蕭烈!”蘇清涵驚呼,提劍欲上,卻被兩支暗箭逼退。
就在這時,為首的黑衣人突然甩出幾枚細小的銀針,直取蘇清涵麵門。蘇清涵揮劍格擋,卻聽“嗤”的一聲,一枚銀針擦著她的手腕飛過,刺破了皮膚。她隻覺手腕一麻,隨即一股奇異的香氣鑽入鼻腔,腦中頓時一陣眩暈。
“是清幽散!”淩塵臉色大變。他曾在蘇家的醫書上見過記載,這是一種西域奇毒,無色無味,中者瞬間內力渙散,武功儘失,連經脈都會暫時麻痹。
蘇清涵隻覺得手中的青鸞劍突然變得無比沉重,手臂酸軟無力,連最簡單的握劍姿勢都維持不住。黑衣人見狀,立刻撲上,短刃直刺她的胸口。
“清涵姐!”淩塵目眥欲裂,腦海中“雷風恒”的卦象一閃而過——“恒,久也。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他來不及細想,猛地將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按照卦象運轉,雙掌推出,竟在身前形成一道稀薄的氣牆。
短刃刺在氣牆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黑衣人隻覺一股柔中帶剛的力量湧來,手臂微微一滯。就這刹那間,蘇清涵強忍著眩暈,側身避開要害,短刃劃破了她的肋下,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襟。
“走!”蘇清涵用儘最後力氣將淩塵推開,自己則被黑衣人一腳踹中胸口,向後倒飛出去,撞斷了幾株碗口粗的灌木,朝著身後的懸崖墜去。
“清涵姐!”淩塵嘶吼著想去抓住她,卻被另一名黑衣人攔住。他回頭看向蕭烈,隻見蕭烈靠在岩石上,雙目緊閉,生死不知,而為首的黑衣人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小子,你的同伴都解決了,現在輪到你了。”黑衣人舉起火把,照亮淩塵蒼白的臉,“交出推背圖的秘密,或許能給你個痛快。”
淩塵看著懸崖下深不見底的黑暗,又看了看昏迷的蕭烈,心中湧起一股絕望。推背圖的反噬再次襲來,心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眼前陣陣發黑。但他想起蘇清涵墜落前的眼神,想起蕭烈拚死護他們的身影,一股不甘的怒火猛地衝上頭頂。
“想要秘密?”淩塵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淒厲,“那就來拿!”
他不退反進,雙手結出推背圖中的卦印,腳步踏出八卦掌的方位。雖然體內無半分內力,但他對卦象的理解已融入骨髓,每一步都暗合天地方位,每一手都帶著推背圖的玄機。
“雕蟲小技!”黑衣人不屑冷哼,短刃直刺淩塵丹田。
淩塵身影一晃,使出“抽身換影”,步法詭異,竟讓黑衣人刺了個空。緊接著,他雙手如抱太極,推出“雲手”,看似緩慢,卻暗含卸力之法,將黑衣人的短刃蕩向一旁。
“這是……正宗的八卦掌?”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僅憑招式意境就擋住兵刃,而且這招式的路數古樸至極,遠超市麵上流傳的普通八卦掌。
淩塵不答,腦海中不斷閃過推背圖的卦象,“天地否”、“水火既濟”、“澤山鹹”……他將這些卦象的理融入掌法,時而剛猛如雷霆,時而柔韌如流水,竟與黑衣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但他畢竟沒有內力支撐,幾招過後,便已氣喘籲籲,額角的冷汗如同斷線的珠子。黑衣人見狀,攻勢越發淩厲,短刃化作一片刀網,將淩塵死死籠罩。
“受死吧!”黑衣人一聲厲喝,短刃直取淩塵咽喉。
淩塵避無可避,心中反而一片清明。他想起推背圖的最後一卦“火水未濟”——“未濟,亨。小狐汔濟,濡其尾,無攸利。”未濟,並非終結,而是新的開始。
他猛地轉身,朝著身後的懸崖退去,同時雙手結出“離卦”印,口中低喝:“火!”
黑衣人隻覺眼前仿佛有火光一閃,下意識地眯了下眼。就這瞬間,淩塵已退到懸崖邊緣,他回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黑暗,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蕭烈方向,毅然轉身,縱身一躍!
“想跑?”黑衣人追到懸崖邊,向下望去,隻見霧氣彌漫,根本看不到人影。他啐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算你命大!不過那兩個家夥,一個中了清幽散,一個重傷,也活不了多久。搜!把那姓蕭的帶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八極拳的秘密,不能讓他爛在肚子裡!”
幾名黑衣人立刻散開,開始搜尋蕭烈的蹤跡。而在他們身後,懸崖下的黑暗中,淩塵的身體正在急速墜落,風聲在耳邊呼嘯,冰冷的霧氣撲麵而來。
不知墜落了多久,淩塵隻覺得身體猛地一沉,隨即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包裹——他掉進了懸崖下的深潭中。冰冷的湖水瞬間灌入口鼻,推背圖的反噬和墜落的衝擊讓他幾乎失去意識,隻能本能地在水中掙紮。
水流湍急,帶著他向潭邊的暗渠漂去。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接著便被一股力量拖出了水麵。他嗆咳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乾燥的鵝卵石灘上,身邊是一個漆黑的洞口,洞中有微弱的光線透出。
他掙紮著爬起來,渾身濕透,冷得牙齒打顫。推背圖的反噬似乎在落水後減輕了許多,心口的疼痛變成了隱隱的鈍痛。他扶著洞壁,一步步向洞內走去。
洞內彆有洞天,越往裡走越寬敞,洞頂有天然形成的石縫,透進月光和星光,照亮了洞內的景象。隻見洞內石桌石凳俱全,牆上掛著幾幅殘破的字畫,牆角堆著一些草藥,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鬆木香和藥味。
在洞穴的最深處,有一個蒲團,上麵坐著一個老道。老道身穿灰色道袍,補丁摞補丁,卻漿洗得乾乾淨淨。他須發皆白,長及胸前,麵容清臒,眼眶深陷,卻有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微閉著,似乎在打坐。
淩塵不敢驚擾,靜靜地站在一旁。他打量著老道,隻見老道左手邊放著一根龍頭拐杖,杖身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右手邊則散落著幾張殘破的獸皮,上麵似乎畫著一些符號和圖案。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老道才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淩塵身上,沒有驚訝,也沒有詢問,隻是淡淡地說:“來了?”
淩塵一愣,連忙拱手道:“晚輩淩塵,不慎墜入潭中,驚擾了前輩清修,還望恕罪。”
老道微微頷首,目光在他身上掃過,眉頭微蹙:“你體內的氣息……很奇特。既有推背圖的先天卦理,又有八卦掌的後天形意,卻又被一股陰寒之力反噬,經脈紊亂,丹田空虛。你練的是哪家的功夫?”
淩塵心中一驚,這老道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症結,還知道推背圖和八卦掌。他連忙將自己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從洛水地宮領悟推背圖被反噬,到被黑衣人追殺,同伴失蹤,自己跳崖落水。
老道聽完,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推背圖……八極拳……看來,那場被遺忘的恩怨,終究還是要來了。”
淩塵疑惑地問:“前輩此話何意?難道您知道推背圖和八極拳的淵源?”
老道站起身,走到牆邊,取下一幅字畫。那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華山之巔,雲霧繚繞,筆法蒼勁有力。他指著畫的角落,那裡有一個極小的落款——“袁李”。
“袁天罡,李淳風。”老道緩緩道,“推背圖乃二人所著,不僅是預言奇書,更是一部融合了天地大道的武學總綱。世人隻知其預言,卻不知其武學。而八極拳……”他頓了頓,走到那堆獸皮前,拿起一張,“八極拳的根源,便與推背圖有關。”
淩塵湊近一看,隻見獸皮上畫著一個武者,姿勢與他在石洞中看到的八極拳圖式極為相似,但更加繁複,旁邊還有一些注解,用的正是推背圖中的卦象符號。
“當年,袁李二人晚年收了兩個弟子,一個習文,一個習武。”老道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習文者繼承了推背圖的預言之道,習武之人則將推背圖中的卦理融入拳法,創造了八極拳的雛形。這拳法剛猛暴烈,講究‘晃膀撞天倒,跺腳震九州’,其根基,便是乾卦的剛健不息。”
淩塵恍然大悟:“難怪我覺得八極拳的氣勢與八卦掌截然不同,原來一個源於乾,一個源於坤。”
老道點點頭:“不錯。八卦掌走的是坤卦的柔順變化,以柔克剛;八極拳走的是乾卦的剛猛直進,以剛破柔。兩者本是推背圖陰陽兩極的體現,卻因後世傳承的偏差,漸漸分道揚鑣,甚至產生了恩怨。”
他頓了頓,看向淩塵:“你剛才說,追殺你們的人拿著八極拳的殘圖?那圖上是否有‘震’卦的符號和‘蕭’字?”
淩塵心中一震:“前輩如何得知?”
老道歎了口氣:“因為那殘圖,本是當年習武弟子傳給蕭氏家族的信物。蕭氏先祖乃八極拳第一代傳人,曾憑此圖縱橫江湖。後來江湖紛爭,蕭氏家族一夜覆滅,殘圖也散落各地。看來,有人想借殘圖重現當年的八極拳,甚至……利用推背圖的力量。”
淩塵想起昏迷的蕭烈,連忙問:“前輩可知蕭烈的身世?他是否與蕭氏家族有關?”
老道搖搖頭:“蕭氏滅門時,我尚年幼,隻知有一個遺孤被忠仆帶走,下落不明。那孩子是否就是你口中的蕭烈,老衲也不確定。不過,他能領悟八極拳的精髓,想必與血脈有關。”
兩人正說著,老道突然咳嗽起來,臉色一陣潮紅。淩塵連忙上前扶住他:“前輩,您沒事吧?”
老道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服下,才緩過氣來:“老毛病了,不礙事。倒是你,如今武功儘失,又被人追殺,有何打算?”
淩塵想起失蹤的蕭烈和墜落懸崖的蘇清涵,眼神變得堅定:“晚輩必須找到我的同伴,查明真相。就算前路再難,晚輩也不會放棄。”
老道看著他眼中的堅毅,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好,有你先祖的風範。”
“先祖?”淩塵一愣。
老道指了指他的眉心:“你眉心有一顆淡紅色的朱砂痣,呈‘離卦’之形,這是當年習文弟子一脈的標誌。你的先祖,正是袁天罡的親傳弟子,世代守護著推背圖的秘密。”
淩塵震驚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裡果然有一顆很小的紅痣,平時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從未聽父母提起過這些,難道自己的身世也與推背圖有關?
老道繼續說:“推背圖的反噬,是因為你隻領悟了卦理,卻沒有對應的功法引導。就像空有江河,卻沒有渠道疏導,自然會泛濫成災。想要化解反噬,重新修煉,必須將推背圖的卦理與八卦掌的招式融合,以柔濟剛,以剛養柔,達到陰陽調和的境界。”
他走到石桌前,拿起一根樹枝:“過來,老衲教你。”
接下來的日子,淩塵便在這山洞中住了下來。老道自稱“鬆岩子”,讓淩塵叫他鬆岩老道。鬆岩老道每天除了打坐、采藥,便是指點淩塵修煉。
修煉的過程遠比淩塵想象的艱難。他需要先從最基礎的樁功開始練起。鬆岩老道讓他站“太極樁”,雙腳分開與肩同寬,雙手在胸前呈抱球式,意守丹田。
“氣沉丹田,不是用力往下壓,而是讓氣息自然下沉,如同春雨潤物,無聲無息。”鬆岩老道用樹枝輕點他的丹田位置,“你體內的推背圖氣息太過霸道,需要用太極樁的柔和來中和。”
淩塵按照老道的指點,靜下心來,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起初,氣息如同脫韁的野馬,四處亂竄,每當他試圖引導,心口便傳來刺痛。但他沒有放棄,每天從清晨站到黃昏,汗水浸透了道袍,又被山風吹乾,留下一圈圈白色的鹽漬。
十幾天後,他終於能勉強控製那絲氣息在丹田周圍流轉,心口的刺痛也減輕了許多。
接下來,鬆岩老道開始傳授他八卦掌的基礎招式。“八卦掌,走的是圓,變的是勢。”老道親自演示,隻見他腳步輕盈,繞著石桌遊走,雙手變幻莫測,時而如抱嬰兒,時而如捋絲線,“每一招都暗含八卦方位,每一步都契合陰陽變化。”
淩塵跟在後麵學習,卻發現自己的動作僵硬無比,完全沒有老道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練的八卦掌隻是皮毛,隻學了形,未悟其神。
“不要刻意模仿動作,要用心去感受。”鬆岩老道指點他,“想象你腳下踩的是八卦圖,每走一步都在推演卦象。想象你手中抱的是天地萬物,每一招都在順應自然。”
淩塵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推背圖的卦象,將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卦的方位刻在心中。他開始繞著山洞行走,腳步隨著卦象的變化而變化,雙手則按照八卦掌的招式運行。
漸漸地,他感覺到體內的氣息開始隨著步法和掌勢流動,當他走到“離卦”方位時,掌心會感到一絲溫熱;走到“坎卦”方位時,掌心又會感到一絲清涼。這種感覺奇妙無比,仿佛他的身體與天地萬物連接在了一起。
鬆岩老道在一旁默默觀察,眼中不時閃過一絲讚許。他知道,淩塵正在將推背圖的卦理融入八卦掌的招式,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稍有不慎就會再次引發反噬。
一個月後,淩塵已經能熟練地走完八卦掌的八大基本掌法:單換掌、雙換掌、順勢掌、背身掌、磨盤掌、翻身掌、回身掌、轉身掌。每一招都暗含卦象變化,體內的氣息也越來越順暢,雖然依舊微薄,但已不再狂暴。
這天,鬆岩老道拿出那幾張殘破的獸皮,遞給淩塵:“你看看,這些是當年八極拳的殘圖,上麵記載著八極拳從推背圖中演化的過程。雖然殘缺不全,但或許能幫你更好地理解剛柔並濟的道理。”
淩塵接過獸皮,仔細研讀。上麵的圖式果然與他在石洞中看到的相似,每一個招式都對應著一個卦象,旁邊還有注解,講述如何將卦象的“剛”融入拳法。
“八極拳以剛為主,八卦掌以柔為主,但剛柔並非對立,而是相生。”鬆岩老道解釋道,“就像這‘震卦’,一陽生於二陰之下,象征著剛從柔中生。你練八卦掌,也要懂得在柔順中暗藏剛勁,這樣才能收發自如。”
淩塵恍然大悟,他嘗試著在八卦掌的“雲手”中加入一絲剛勁,果然感覺掌風變得更加沉穩有力。他又將推背圖中“雷火豐”的卦理融入“轉身掌”,隻覺轉身的瞬間,體內的氣息如同雷霆般爆發,又如同火焰般熾熱。
“對,就是這樣。”鬆岩老道點頭,“推背圖的理是‘道’,八卦掌的招式是‘術’,以道禦術,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接下來,你需要將這些感悟融入苦修,直到內息圓滿,經脈暢通。”
從此,淩塵的修煉更加刻苦。他每天清晨在潭邊站樁,感受水汽升騰;白天在山洞中練習八卦掌,將推背圖的卦理一遍遍融入招式;夜晚則研讀殘圖,思考剛柔並濟的真諦。
推背圖的反噬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源不斷的內息,雖然增長緩慢,但每一分都精純無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八卦掌正在發生質的變化,不再是以前那種依賴技巧的掌法,而是真正蘊含著天地大道的武學。
三個月後,淩塵站在山洞前,望著潭水倒映的明月,緩緩打出一套八卦掌。隻見他步法輕盈,如踏明月;掌勢變幻,如行雲流水。時而剛猛如雷霆萬鈞,時而柔韌如春風拂柳。掌風過處,潭水竟泛起一圈圈漣漪,久久不散。
鬆岩老道站在他身後,捋著胡須,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錯,不錯。你的八卦掌已初窺門徑,推背圖的理也融入了七七八八。隻是……”他話鋒一轉,“你的內息還是太弱,遇到真正的高手,依舊難以抗衡。”
淩塵收掌而立,恭敬地問:“請前輩指點。”
鬆岩老道歎了口氣:“老衲年輕時曾遭仇家暗算,經脈受損,無法再修煉高深內功,否則這推背圖的完整心法,倒是可以傳你。不過……”他走到石桌前,拿出一個小小的木盒,“這是當年你先祖留下的‘八卦納元丹’,共有三顆,能在短時間內提升內息。你拿著,或許日後有用。”
淩塵接過木盒,感覺入手溫潤,盒中傳來淡淡的藥香。他知道這丹藥的珍貴,連忙拜謝:“多謝前輩!”
鬆岩老道擺了擺手:“你我有緣,不必多禮。如今你武功初成,也該去尋找你的同伴,查明真相了。”
淩塵想起蕭烈和蘇清涵,心中一緊:“前輩可知他們……”
鬆岩老道搖搖頭:“老衲久居深山,不問世事,無法得知他們的下落。不過,青城山武林大會在即,那些追殺你們的人,多半會去那裡。你若想找到線索,不妨去一趟。”
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八卦圖案:“這是‘太極令’,當年你先祖留下的信物,持有此令,江湖中一些隱世門派或許會給你幾分薄麵。你帶上吧。”
淩塵鄭重地接過令牌,收入懷中。他看著鬆岩老道,這位萍水相逢的老者,不僅救了他的命,還傳授了他畢生所學,這份恩情,沒齒難忘。
“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若有機會,晚輩定當報答。”
鬆岩老道笑了笑:“報答就不必了,隻希望你能牢記‘天道循環,報應不爽’的道理,用你所學,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去吧,江湖路遠,好自為之。”
淩塵深深一揖,轉身向洞外走去。晨曦初露,照亮了潭水,也照亮了他前方的道路。他不知道蕭烈和蘇清涵是生是死,不知道前方還有多少危險,但他心中充滿了力量。
他的八卦掌已經融合了推背圖的理,他的內息雖然還不深厚,但已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那股溫潤而堅韌的氣息,毅然踏上了前往青城山的道路。
山風吹過,帶來遠處的鬆濤聲,仿佛在為他送行。而在他身後的山洞中,鬆岩老道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輕輕歎了口氣。
晨霧如紗,纏繞在蜀地的山巒之間。淩塵背著簡單的行囊,沿著蜿蜒的山道前行。鬆岩老道贈予的太極令在懷中微微發燙,如同一塊燒紅的鐵,提醒著他身上肩負的秘密與重擔。他嘗試著運轉內息,那股融合了推背圖卦理的氣流在經脈中緩緩遊走,時而如乾卦剛猛,時而如坤卦柔順,剛柔相濟間,竟有種天地萬物儘在掌握的錯覺。
然而這錯覺轉瞬即逝。當他試圖催發內息至掌心時,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抽痛,仿佛有無數細針在噬咬經脈。推背圖的反噬雖已被鬆岩老道的法門暫時壓製,卻如同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趁他內力不穩時暴起傷人。他連忙收斂氣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看來還是太心急了。”淩塵暗自苦笑。三個月的苦修雖讓他重拾武功,甚至將八卦掌推至新的境界,但推背圖的浩瀚玄機豈是短短數月便能完全駕馭的?他如今的內息如同剛築成的堤壩,看似堅固,卻禁不起洪水般的力量衝擊。
正思忖間,前方山道拐角處突然飄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那香氣甜膩中帶著一絲冷冽,正是當日蘇清涵中箭時聞到的“清幽散”氣息!淩塵心中一緊,快步繞過拐角,隻見三名身著黑衣、腰佩狐形令牌的人正等在那裡。
“閣下可是淩塵?”為首的黑衣人聲音尖細,如同夜梟啼叫。他手中把玩著一枚銀色的小箭,箭簇上正是那熟悉的藍芒。
淩塵目光一凝,沉聲道:“你們是誰?蘇清涵在哪裡?”
“哈哈哈,果然是你。”黑衣人狂笑起來,“我等乃黑影嶺閣的門士。你那位美人同伴嘛……”他故意拖長了聲音,指了指旁邊的古樹,“就在樹上賞風景呢。”
淩塵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蘇清涵被繩索吊在樹枝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中了清幽散後昏迷不醒。她腰間的青鸞劍不知去向,隻剩空蕩的劍鞘在風中搖晃。
“你們敢傷她!”淩塵眼中怒火升騰,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體內的內息也隨之翻湧,心口的刺痛再次傳來。
“傷她?我們可舍不得。”另一名門士陰惻惻地說,“隻要你乖乖交出八極拳的碎圖式,我們不僅放了她,還會送上解藥。否則……”他晃了晃手中的短刃,“這蜀道之上,多一具女屍也不算稀奇。”
八極拳碎圖式?淩塵心中疑竇叢生。那日在石洞中,圖式明明被黑衣人搶走,這些黑影嶺閣的人為何會認為自己持有?難道他們與之前的黑衣人是一夥的?還是說,這背後另有陰謀?
“圖式不在我身上。”淩塵沉聲道,“當日已被你們的人搶走。”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為首的門士臉色一沉,“給我拿下!”
三名門士同時撲上,招式狠辣,顯然是久經訓練的殺手。淩塵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口的不適,腳步踏出八卦方位,雙手結出“坎卦”印訣。
“水!”他低喝一聲,掌心湧出一股陰冷的氣勁,正是將坎卦“水”的意象融入八卦掌的“順水推舟”。
一名門士的短刃即將及身,卻感覺一股柔勁襲來,手腕一麻,短刃竟偏了方向。淩塵趁機側身,掌緣如刀,切向他的脖頸。這一招“削掌”快如閃電,門士隻覺頸側一涼,已被擊中麻筋,頓時半邊身子發麻,軟軟倒地。
“有點門道。”為首的門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手中銀箭脫手而出,直取淩塵麵門。與此同時,另一名門士從側麵攻來,短刃直指他的腰眼。
淩塵不退反進,身形如鬼魅般一晃,使出“抽身換影”,險險避開銀箭和短刃。他雙掌齊出,左手“離卦”如火,右手“坎卦”如水,水火相濟,竟是推背圖中“既濟”卦的意境。
“嘭!”雙掌交疊,正擊中那名門士的胸口。門士隻覺一股既灼熱又冰冷的力量湧入體內,頓時氣血翻湧,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為首的門士見狀,不敢再輕敵,掏出一枚黑色的扔在地上。“想救人,就來武俠山黑影嶺閣分舵!帶著圖式,否則她必死無疑!”說完,他趁著煙霧彌漫,扛起昏迷的蘇清涵,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站住!”淩塵怒吼著追上去,卻隻抓到一片衣角。他看著地上殘留的狐形令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無論圖式在誰手中,無論前方有多少陷阱,他都必須去一趟武俠山。
武俠山形如臥龍,山勢險峻,怪石嶙峋。黑影嶺閣的分舵便隱藏在山腰處的一片石林之中,周圍布滿了機關暗哨。淩塵換上從門士身上剝下的黑衣,借著夜色的掩護,如狸貓般在岩石間穿梭。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內息比之前更加不穩定,每一次提氣飛躍,心口都會傳來一陣隱痛。推背圖的力量如同脫韁的野馬,在經脈中橫衝直撞,而他用八卦掌法門構築的堤壩,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必須速戰速決。”淩塵暗自提醒自己。他觀察著分舵的布局,隻見石屋鱗次櫛比,每間石屋的屋簷下都掛著一盞昏黃的燈籠,燈籠上印著同樣的狐形圖案。巡邏的死士絡繹不絕,步伐整齊,眼神麻木,顯然是被藥物控製的傀儡。
他找準一個偏僻的角落,施展八卦掌中的“壁虎遊牆”,悄無聲息地爬上石牆。牆內是一個巨大的庭院,中央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塔,蘇清涵很可能就被關押在那裡。
然而他剛落地,四周便響起了刺耳的警鈴。“有敵襲!”數十名死士從四麵八方湧來,手中握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將他團團圍住。
“來得正好。”淩塵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氣血,雙掌緩緩抬起,擺出八卦掌的起手式。他知道,此刻不能再保留實力。
“殺!”死士們呐喊著撲上,刀光劍影瞬間將淩塵籠罩。
淩塵身形如燕,在刀叢中遊走,每一步都踏在八卦的生門之上。他的掌法時而剛猛如雷霆,“震山掌”拍出,竟將一名死士的長刀震斷;時而柔韌如春水,“雲手”使出,將數把兵器同時蕩開。推背圖的卦理在他腦海中飛速流轉,“天風姤”、“地澤臨”、“山雷頤”……每一招都暗含天地變化之理,讓死士們根本無法捉摸。
然而死士們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如同潮水般湧來。淩塵的內息消耗巨大,心口的刺痛越來越強烈,眼前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發黑。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劍光從側後方襲來,直取他的後心。淩塵猛地轉身,雙掌交叉格擋,隻聽“叮”的一聲脆響,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
出劍的是一名女死士,身著緊身黑衣,麵容被黑紗遮住,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眸。她的劍法迅捷狠辣,招招致命,顯然是死士中的佼佼者。
“青玲,彆跟他廢話,速戰速決!”遠處傳來一聲嗬斥,正是那日為首的門士。
女死士——青玲聞言,劍法更加淩厲,劍光如匹練般卷起,將淩塵完全籠罩。淩塵左支右絀,漸漸落入下風。他能感覺到,青玲的劍法中帶著一股熟悉的韻味,似乎與蘇清涵的玲瓏劍術有些淵源,隻是更加陰狠,少了幾分靈動。
“噗!”淩塵一個不慎,肩頭被青玲的劍尖劃破,鮮血瞬間滲出。與此同時,他體內的內息突然一陣紊亂,推背圖的力量如同火山爆發般失控,猛地衝擊著經脈。
“呃啊!”淩塵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動作也遲滯了幾分。
青玲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手中的劍卻沒有停下,直刺淩塵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淩塵腦海中突然閃過“地天泰”的卦象——天地交泰,萬物通泰。他來不及細想,本能地將這卦象的理融入身體,強行引導失控的內息交彙。
奇跡般地,那狂暴的力量竟暫時平息下來。淩塵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身形一晃,避開咽喉要害,同時右手成爪,使出八卦掌中的“擒拿手”,精準地扣住了青玲的手腕。
“呃!”青玲驚呼一聲,手腕劇痛,長劍“哐當”落地。
周圍的死士見狀,紛紛圍上。淩塵左手一揮,一枚從鬆岩老道那裡得來的“迷魂砂”撒出,頓時煙霧彌漫。他趁機扛起青玲,幾個起落便衝進了中央的石塔。
石塔內陰暗潮濕,彌漫著一股黴味。樓梯蜿蜒向上,儘頭是一間密室。淩塵踢開密室的門,隻見蘇清涵被綁在石柱上,依舊昏迷不醒。
“清涵姐!”淩塵連忙上前,解開繩索,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隻是昏迷。
就在這時,青玲突然掙脫他的控製,拔出藏在靴中的匕首,刺向他的後背。
淩塵早有防備,側身避開,反手點中她的穴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一再相逼?”他看著青玲冰冷的眼睛,沉聲問道。
青玲被點中穴道,無法動彈,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淩塵不再理她,開始在密室中尋找解藥。然而找了一圈,隻找到一些普通的金瘡藥,並沒有清幽散的解藥。
“該死!”淩塵低聲咒罵,背起蘇清涵,又看了看被點穴的青玲。他想起青玲剛才那猶豫的眼神,想起她劍法中那絲熟悉的韻味,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解開青玲的部分穴道,讓她能行走,然後沉聲道:“你若想報仇,就跟我走。留在這裡,不過是任人擺布的傀儡。”
青玲看著他,又看了看昏迷的蘇清涵,沉默了許久,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淩塵不再遲疑,背著蘇清涵,帶著青玲,從石塔的密道中悄然離開。身後的分舵依舊火光衝天,喊殺聲不斷,但他們已無暇顧及。
逃出黑影嶺閣分舵,已是黎明時分。晨曦刺破雲層,灑在武俠山的峰巒上,卻驅不散淩塵心中的寒意。
他將蘇清涵安置在一處隱蔽的山洞中,又給青玲鬆了穴。青玲默不作聲地坐在角落,擦拭著手中的匕首,眼神依舊冰冷,但似乎多了一絲遊離。
淩塵檢查著蘇清涵的狀況,她中了清幽散,又被囚禁多日,身體極為虛弱。沒有解藥,隻能靠內力疏導,但他現在自身難保。
他嘗試著運轉內息,想為蘇清涵梳理經脈,然而剛一運氣,心口便傳來一陣劇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推背圖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在經脈中橫衝直撞,發出“劈啪”的聲響。
“呃啊——!”淩塵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山洞的岩壁上。
“你怎麼了?”青玲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下意識地站起身。
淩塵掙紮著坐起來,隻覺得渾身經脈如同被撕裂般疼痛,體內的內息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他試著活動手腳,卻發現連最基本的拳架都擺不出來,八卦掌的招式、推背圖的卦理,此刻都如同鏡花水月,遙不可及。
他再次失去了武功。
巨大的失落和無力感瞬間將他淹沒。三個月的苦修,鬆岩老道的悉心教導,以為自己終於有了保護同伴的力量,卻在這一刻化為烏有。推背圖的反噬,終究還是徹底摧毀了他的經脈。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淩塵喃喃自語,拳頭狠狠砸在地上,鮮血從指縫中滲出。
青玲站在一旁,看著他痛苦的模樣,眼神複雜。她從未見過有人武功儘失後是這副樣子,也從未見過有人在如此絕境中,還想著救同伴。
“你的傷……”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很嚴重。經脈似乎……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摧毀了。”
淩塵抬起頭,看著青玲,眼中充滿了血絲:“你懂醫術?”
青玲搖搖頭:“不懂。但我見過有人中了類似的毒,經脈寸斷。”
淩塵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無法修煉武功了。鬆岩老道說過,推背圖的反噬若再次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他看向昏迷的蘇清涵,心中充滿了愧疚。是他連累了她和蕭烈,如果不是為了尋找推背圖和八極拳的秘密,他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你走吧。”淩塵對青玲說,“我現在自身難保,救不了你,也護不了你。黑影嶺閣不會放過你的。”
青玲沉默了片刻,突然將匕首插在地上:“我不走。”
“嗯?”淩塵驚訝地看著她。
“你救了我。”青玲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堅定,“在黑影嶺閣,從來沒有人會救我。他們隻把我當成殺人的工具。你不一樣。”
她頓了頓,繼續說:“而且,我知道清幽散的解藥在哪裡。黑影嶺閣的總舵有,青城山的武林大會上,說不定也有。”
淩塵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你說真的?”
“嗯。”青玲點點頭,“我可以帶你去青城山。但你要答應我,找到解藥後,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殺了黑影嶺閣的閣主。”青玲的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仇恨,“他殺了我全家,把我變成了死士。”
淩塵看著她冰冷的眼眸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想起了自己失蹤的父母和不知死活的蕭烈,心中一陣刺痛。他鄭重地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無論前路多麼艱難,無論他是否還有武功,他都必須去青城山。為了蘇清涵的解藥,為了尋找蕭烈的線索,也為了揭開這一切背後的真相。
山洞外,晨霧漸漸散去,露出遠方連綿的山脈。淩塵背起蘇清涵,青玲手持匕首,走在他身邊。兩人,一個重傷昏迷,一個武功儘失,一個背負著仇恨,默默地踏上了前往青城山的道路。
淩塵能感覺到,懷中蘇清涵的身體很輕,輕得讓他心疼。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曾經能打出剛柔並濟的八卦掌的手,如今卻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推背圖的反噬如同一個惡毒的詛咒,緊緊纏繞著他。
但他沒有放棄。
他想起鬆岩老道的話:“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他想起蕭烈的堅毅,想起蘇清涵的溫柔。
就算武功儘失,就算前路茫茫,他也要走下去,蕭烈不知所蹤,清涵昏迷不醒,自己如今這樣,隻能繼續前行,迷霧重重,隻能依靠心中的八卦圖像和推背圖解開迷霧。
山風吹過,帶來遠處隱約的鐘聲,仿佛在召喚,又仿佛在警示。青城山近了,武林大會的風波也近了。而等待著淩塵、蘇清涵和青玲的,將是更加凶險的江湖和更加撲朔迷離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