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虎回去的時候,紀家一家子都已經洗漱休息了。
他點著油燈,坐在屋簷底下,給初小七的餐車刷大漆。
一隻手拿油燈,一隻手刷漆,挺不方便的。
突然手裡一空,油燈被接了過去。
他抬頭看去,紀景蘭咧著小嘴,拎著油燈看著他。
“二虎哥,我幫你照亮。”
“怎麼起來了?是我刷漆的聲音太大吵到你了嗎?”
周二虎放下手裡的刷子站起身來,伸手幫紀景蘭拉了拉披在肩上的衣服。
紀景蘭搖搖頭,“回來時大嫂找我說了話,給我講了女孩長大了,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也講了我們未婚夫妻的關係。
她說,她是我的底氣,大哥是我娘家的依仗,而你是我將來的依靠。
還說了,雖然我將來的生活不一定非要圍著你打轉,但你一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家人。
所以,我要學會尊重和關愛你……
雖然我不懂得大人間的情愛,但我心中是中意二虎哥的,將來也願意與二虎哥一同生活。”
周二虎沒想到初小七會跟紀景蘭說這些事情。
他還以為,紀家人會讓紀景蘭一直天真到成親那天。
“時間不早了,我給你照亮,趕緊刷完了去休息。”
紀景蘭提醒道。
周二虎伸手給她捋了捋額前的碎發,笑得一臉溫柔的答應。
“好……”
躲在廂房窗戶後聽牆角的紀景軒,見周二虎伸手去給紀景蘭捋頭發,差點兒開門衝出去打斷他那隻鹹豬手。
初小七將人拉到炕上躺下。
“這就受不了啦?那以後人家拜堂入洞房,你還能提把刀將人給砍了?”
“那,那……,那怎麼能一樣?”紀景軒慪氣的道。
初小七折騰了一天,懶得撫慰他那受傷的心靈,直接轉身背對著他道:
“你與二虎一樣大,你想的事情難道他就不想?
若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兒,他這會估計也在與彆家姑娘準備婚事了。
最遲年底就有媳婦兒熱炕頭,順利的話後年就能抱孩子了。
現在與小蘭訂婚,一等就是五六年。
吃不著肉,還不讓彆個喝點兒湯?”
紀景軒暗戳戳的轉頭看著初小七的後腦勺,心想,自己倒是已經媳婦兒熱炕頭了,不也沒吃上肉嗎?
“七七,我們成親一年多了,是不是可以考慮……”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初小七均勻的小呼嚕聲。
每次一到關鍵時候都這樣,他甚至懷疑初小七是不是故意的。
他將手從初小七的脖子下麵穿過去,將人翻過來摟在懷裡搖了兩下。
“七七……,娘子……”
見一點動靜都沒有,隻好喪氣的摟著人,閉眼睡過去。
第二天,大家都各自去忙,初小七下到地窖裡麵整理家中的存貨。
見角落裡麵堆著四五百斤黃豆還沒動,便全部弄出去給泡上。
她準備做一些豆腐和醬油。
餐車的大漆刷好了,爐子也做好了,熬上一鍋鹵湯,將燙煮的菜準備好,明天就能出攤。
可這計劃趕不上變化快,午時剛過,村長就敲鑼將所有的村民聚集到小廣場。
“秋收過了快一個月了,天氣也開始轉冷,我看了日子,這一年一度的秋收祭典就定在明天吧。
老規矩,每家交兩百文上來,采買祭典需要的東西。
明天男人們就負責搭台子,女人就負責采買。
至於祭舞,往年都是汪雨荷在跳,但這會兒她人還蹲在牢裡,就換彆家姑娘上去跳吧。”
汪父和汪瑞川聽到村長提到汪雨荷,羞得隻差挖個坑將自己原地活埋了。
原本他們想著,這汪雨荷是村長家的妾,村長怎麼也會維護一二。
但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還指名道姓的將汪雨荷坐牢的事情說了出來。
村民們也淡定得好像本該如此的模樣,壓根也沒把汪雨荷當做村長的妾看。
汪瑞川到家後越想越生氣,氣汪雨荷不爭氣,也氣初小七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將汪雨荷母女送進牢裡。
更是氣村長不顧及將來兩家結親,下了他們汪家的麵子。
鬱結之氣在胸口堵得厲害,左思右想後,在櫃子裡翻了些銀子出來放進錢袋,出門去了鄰村。
開完會,初小七拿著錢袋去交錢。她交了四百文,兩百文是她們紀家的,另外兩百文是幫周二虎給村長家交的。
她走後,幾個八卦的村民在後麵嘰嘰咕咕的打趣。
“嘖嘖嘖……,這紀家二房哪裡是隻娶了周二虎?我看是連村長家也一起娶了吧?”
“可不是嗎?我聽說,這紀家不僅對周二虎好得很,對村長一家子也好得不行。
三天兩頭的都在往村長家裡送吃送喝。”
“切……,一點兒吃喝算什麼?
前兩天餘氏還在炫耀,周二虎雖說入贅到紀家,初小七每月都讓周二虎拿三兩銀子回去給他們生活。
說是叫什麼贍養費。
還說家裡現在條件不太好,先給三兩,等後麵家裡條件好了,還會再加。”
“哎喲,我的老天爺,怕這十裡八村的姑娘都沒得周二虎嫁得好。”
“哼,嫁得好又怎麼樣,入贅的就是入贅的,將來生的孩子都得跟著紀家姓,有啥好值得炫耀的?”
“嘿,你還不知道呢?紀家承諾了村長,以後周二虎和紀景蘭的孩子,仍然是老周家的人,還姓周。”
“哎喲,這種好事,俺家咋就遇不上呢?”
“嘿嘿……,紀家不是還有紀景澤那小子嗎?”
村長站在屋角後麵咂巴著焊煙,咧著嘴,得意洋洋的偷聽大家聊八卦。
連他自己都覺得周二虎嫁得是真好。
初小七回去,遇到從城裡賣完餅回來的紀家兄妹,她正好把秋收祭典的事情給幾人說了。
小孩愛熱鬨,紀景澤和紀景蘭倒是高興得很。
紀景軒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前腳進屋,初小七後腳就從紀母的房裡,抱著給他做好的棉衣跟了進去。
“棉衣娘給你做好了,等你出發去莽洲的時候正好穿在身上走,這樣就能少拿兩樣行李。
我給你準備了十兩銀子,除了一兩零錢給你放錢袋裡麵,其他的都是銀票。
分開放在棉衣夾層裡,腰封裡,鞋幫裡,還有外衫的衣領裡。”
“過幾天我就去城裡幫你聯係馬車,同彆人拚個車,一起去莽洲。
到了地方也不用節約,吃好點兒,住好點兒……”
初小七一邊幫紀景軒收拾衣物,一邊自言自語的道。
半天聽不到回應,她這才抬頭往書桌方向看去。
隻見紀景軒一臉怨婦模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怎麼了?今天出門被欺負了?”她放下手裡的包袱,走到書桌邊上問道。
紀景軒抿了抿嘴,將頭低下,怨氣十足的道:
“七七,我這一去莽洲將近月餘,你心中就沒有一絲的不舍嗎?”
初小七愣了一下,著實沒想到紀景軒是為了這個事情低落。
她從桌子對麵,繞到紀景軒的身邊,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
“不舍自然是埋藏在心裡的,難不成還要哭天喊地的表現出來嗎?
你這是去參加秋闈,我若是哭哭啼啼的,得多觸黴頭呀?”
嘴上那麼說,實則心裡想的是:走吧,走吧,趕緊走吧……
這人整天在這邊晃悠,她還得分心照看著,免得又被哪個狐狸精攀咬,給自己找些麻煩事處理。
紀景軒一把將初小七緊緊的摟在懷裡,將頭放在她的頸窩,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甕聲甕氣的道:
“七七,現在的生活我真覺得很滿足。
父母健在,弟妹健康,還有你陪伴,我已經彆無他求。
我不想去參加秋闈,再徒增一些不可預料的煩心事兒。”
初小七一把將紀景軒推開:“你給我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全力以赴的去參加秋闈。
我還等著將來做官太太,提高我的商賈階級呢。”
紀景軒必須去參加秋闈。
若是他不去參加秋闈,這劇情將會徹底被篡改,後麵將全部變成未知情節。
劇情若是變了,豈不是最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不行,關於她這種小透明的劇情可以小改,但男女主的主線劇情絕對不能偏離太多。
“七七,你是真心想做官太太?”紀景軒皺眉問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紀景軒雖然不說完全了解初小七,但也看得出,她並不是那種虛榮的人。
相反,她這人特彆的務實,更加看重當下,壓根就不信畫大餅的那一套。
“官太太誰不想做呀?每天綾羅綢緞,丫鬟伺候,這不是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日子嗎?”
初小七一臉欣喜的比劃道。
“當真?”紀景軒再次確認。
“這還能有假?”
紀景軒點點頭,“既然七七想,那我必然全力以赴,努力考取功名。”
初小七點點頭,趁其不備,笑兮兮的在紀景軒的側臉親了一下。
“這就對了嘛!
啥都彆想,家裡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就安安心心的參加秋闈。”
紀景軒生怕初小七撩完就跑,滿臉通紅的將人圈在自己的懷裡。
“七七,等我秋闈回來,可不可不考慮……”
初小七伸手按住紀景軒輕啟的薄唇,隔著自己的手板心親了上去,聲音有些嗲的道:
“秋闈以後的事情,秋闈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