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尚書咬了一口,眼中閃過懷念之色:"味道像極了晚娘的手藝。"轉頭看向晚娘,笑的見牙不見眼:“看來晚娘費心教了,沒有一點藏私。”
寧清洛笑了笑:“是呢。”這哪裡是像,根本就是跟晚娘親手做的一模一樣好不好。
因為這就是晚娘做的,她不過在旁邊打了個下手而已,不然她怎麼可能有這種手藝。
寧尚書越吃越覺得跟晚娘做的一樣,開心極了:“看來以後就算晚娘跟爹爹鬨脾氣不給爹爹做點心吃,清兒也能做給我吃。”
寧清洛指尖微僵,笑容卻未變:"那女兒以後常做給父親吃。"
寧尚書心情大好,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她細膩的手背:"難得你如此懂事。"
見狀,寧清洛順勢攀住父親的手臂輕晃,鬢邊珍珠流蘇簌簌作響:"父親,物品近來總覺得府裡悶得慌"她蹙起柳葉眉,像隻困在籠中的金絲雀:"想去佛寺拜拜,去去晦氣。"
"佛寺?"寧尚書微微皺眉,拇指下意識摩挲腰間玉佩。那塊羊脂玉佩是晚娘去年求來的開光物件,此刻正泛著瑩潤的光。
寧清洛垂眸,濃密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語調輕柔似拂過水麵的柳枝:"昨日那件事……"聲音漸低,指尖不安地絞著帕子:"清洛總覺得心緒不寧。"帕子上繡的蝶翅被她攥得變了形。
晚娘適時端著茶盤進來,檀香木托盤上青瓷茶盞碰出清越聲響。
她將茶盞輕輕放在寧尚書手邊,蔥白手指似有若無拂過他袖口,聲音比茶香更綿軟:"夫君,清兒說從女德司回來之後,寧夫人就不許清兒外出。"茶湯在她腕間金釧映照下泛著琥珀色,她俯身時,發間金步搖垂下的流蘇掃過寧尚書肩頭。
寧尚書眉頭鬆動幾分,晚娘的聲音如春風化雨:"清兒整日憋在府裡,人都要憋傻了,清兒的性子也根本適應不了這樣日日在府裡轉悠的日子,也是該讓清兒恢複恢複自由,出去轉一轉走一走了,正好昨日遇到糟心的事,去拜一拜去去晦氣也總歸是好的。"
晚娘忽然輕笑起來,眼角細紋顯出幾分慈愛:"清兒以前策馬過街時多肆意?現在倒像剪了翅的雀兒。"
寧清洛適時紅了眼眶,一滴淚要落不落地懸在睫上。
窗外忽然飛過一群鳥雀,撲棱棱的振翅聲襯得室內愈發寂靜。
"過幾日天氣就冷下來了,山路就該結霜了,也就不方便外出了。"晚娘將溫熱的茶盞塞進寧尚書掌心,指尖在他虎口若有若無地一蹭。
寧尚書長歎一聲,茶盞重重放回桌上,震得案上毛筆滾了半圈。
他看著寧清洛期冀的眼神,終是鬆口:"去吧。"又突然厲聲補了句:"多帶些人跟著!"
隨即又對晚娘道:“你跟清兒一起去吧,你自打入了寧府,也沒出去過,仔細著臉上的傷,現在天氣冷了,彆凍著了。”
寧尚書怎能看不出晚娘的心思,晚娘定是想要時時刻刻陪伴在寧清洛身邊,寧尚書也是想著寧清洛跟晚娘能多親近親近。
寧清洛福身行禮時,餘光瞥見晚娘對她眨了眨眼。
寧尚書給晚娘的紫檀院安置了單獨的馬車。
晚娘第一次跟寧清洛同乘一輛馬車,在狹小的空間裡,似乎都能聽清楚寧清洛的呼吸,讓晚娘的心裡一陣的激動,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清兒可吃點水果?”
晚娘輕聲問道:“不想吃說過的話可以吃些點心,淨慈寺離著不遠,但到了的話也是錯過了午膳,隻能是晚上的時候吃點素齋了,淨慈寺的素齋味道很是不錯……”
晚娘說著說著,見寧清洛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晚娘趕忙道:“是不是我話太多了,若清兒覺得煩,我可以閉嘴。”
“無礙。”
寧清洛禮貌的笑了笑:“我不餓,喝點茶水就好。”
過了一會,晚娘又道:“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去淨慈寺,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去淨慈寺做什麼……我……”晚娘一時間像是不知道怎麼組織語言,無助的雙手相互攥在 一起:“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提,就算是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也是會當做不知道的。”
“晚娘……”寧清洛把一旁的手爐送到晚娘手中:“放輕鬆一點,我既然敢讓你幫忙,定時不會對你有什麼疑慮,你臉上的傷千萬彆凍著了,凍著了難好,我給你的藥膏你一定要按時塗抹,那藥膏塗抹後會讓結痂的疤痕淺一些,這樣之後去疤痕的時候,時間也會縮短一些。”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按時塗抹。”
晚娘感覺到寧清洛的關心,心中五味雜陳。
就這樣,寧清洛跟晚娘一路上吃著點心喝著茶水,偶爾聊上幾句,很快就到了淨慈寺。
晚娘是淨慈寺的貴客,跟淨慈寺的方丈相熟,來到淨慈寺就去見方丈去了。
寧清洛說不想跟著,想自己溜達轉悠轉悠。
晚娘也明白寧清洛今日來定是有事情,也沒問什麼,就任由寧清洛自己去了。
在淨慈寺門外的時候,寧清洛就看到了沐安。
晚娘跟方丈離開後,寧清洛就找理由支開了春桃,跟著沐安的指引走著,而寧嫋一直在暗處跟著,生怕寧清洛有什麼閃失,寧清洛知道最近寧嫋白天在她周圍,晚上寧清洛屋子裡沒人後,會在外間榻上,也默許了寧嫋的隨身保護。
畢竟是寧赫的人,寧清洛用起來也放心。
寧清洛隨著沐安的身影,推開佛寺廂房的雕花木門時,檀香中混雜著雨後的青草氣撲麵而來。
佛寺廂房裡,檀香嫋嫋,青煙繚繞。
寧清洛推門而入時,裴澈正半倚窗邊,修長指節間把玩著一枚青瓷藥瓶。見她來了,他眸光微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寧清洛借口獨自去廂房抄經,甩開下人,徑直去了後院一間幽靜的闡房。
推開門的刹那,冷冽的鬆香混合著龍井的茶氣撲麵而來。
寧清洛腳步微頓,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茶煙嫋嫋,拂過她的麵頰。
裴澈正盤膝坐在蒲團上,蒼白的指節輕扣青瓷茶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來了?"裴澈抬眸,茶煙散去時,他眼中鋒芒一閃而逝,如同寒潭映月,透著幾分銳利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