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皺的灰布,沉甸甸壓在便利店歪斜的招牌上。
”好又多超市”幾個霓虹字母隻剩”多市”兩個還在閃爍。
林晚從阿嗷的背上跳下,和蘇棠一起向著超市內走去。
進入前已經讓阿嗷確認過了,超市裡沒有人,也沒有變異獸什麼的。
踩著地上破碎的玻璃茬,兩人各自拿著手電開始了物資的搜索。
”呀,還有罐頭!”蘇棠的聲音突然拔高。
她貓腰鑽進半倒的貨架,指尖勾住一罐黃桃罐頭,”居然還有沒被打壞的罐頭,真是太棒了。”
團子立刻從林晚肩頭竄下去,粉爪扒著貨架邊緣,金紋順著尾巴尖”唰”地竄到耳朵。
它圓眼睛盯著罐頭,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饞鳴。
阿嗷見不過低頭用狼鼻頂了頂它,卻被團子嫌棄地用爪子推開,眼睛卻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蘇棠手裡的罐頭。
雷暴的尖嘯從窗外傳來。
林晚抬瞄了頭,看見金雕在便利店二樓的廣告牌上落腳,翼尖輕輕煽動,銳利的目光左右巡視著,還真的讓人覺得心安和靠譜呢。
除了罐頭外,兩人在超市的廢墟中還翻出了不少的好東西。
巧克力,水果硬糖,一些堅果之類容易存儲的食物,還有一些包裝沒有破損的飲用水。
就在兩人興高采烈地整理收獲,不斷地將物資往背包中塞的時候。
阿嗷的狼首突然轉向門口,喉間滾出低低的轟鳴。
”有動靜。”
隻見阿嗷的狼耳向後貼緊,尾尖微微顫抖,這是感知到了威脅的預警。
林晚的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鐵棍。
”蘇棠,動作要快點兒了,收拾東西。”她壓低聲音,”應該是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便利店的玻璃門”嘩啦”一聲被踹開。
穿皮夾克的寸頭男率先跨進來,軍靴碾過碎玻璃的聲響刮過耳膜,難受極了。
他身後跟著三個同伴:戴眼鏡的瘦高個扛著根鏽跡斑斑的鐵棍,另一個光頭男則攥著把砍刀,最後一個紮馬尾的女生握著匕首,指節發白。
來人環視一圈,看到隻有兩人一狗,心中便是一定,尤其是看到林晚和蘇棠還是兩個長相不錯的小姑娘,說話間嘴上更是帶上了些汙言穢語。
”喲,你們兩個小娘們兒倒是挺會挑的兒。”寸頭男的目光掃過蘇棠手裡的罐頭,又落在兩人腳邊鼓鼓囊囊的背包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如今這見鬼的世道,努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吃飽飯,不管是什麼物資都是稀缺貨了,看你們的樣子,這次應該是收獲不菲啊。但是有件事你們可能不知道——世道變了,物資這東西,都是有能者居之,誰搶到了就算誰的。”
麵對四人咄咄逼人的目光,林、蘇二人還是下意識的退了半步。
蘇棠把罐頭往身後藏了藏,從袖中摸出手術刀在指尖轉了個圈:”既然是誰先搶到了就是誰的,那這裡是我們先來的,你們現在是什麼意思?”
”先來的?”光頭男舉起砍刀比畫,刀刃在月光和手電的光芒裡泛著冷光,”老子還說這店是我家開的呢。”
林晚的注意力都在對麵唯一的女生,馬尾女生的身上。
她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在蘇棠的手術刀上多停留了幾秒,又快速掃過阿嗷那明顯有些超標的體型。
女生的手指輕輕扯了扯寸頭男的衣角,被對方不耐煩地甩開。
”把你們身上的好東西都交出來。”寸頭男往前邁了一步,皮夾克摩擦出沙沙聲,”老子看你們這背包鼓鼓囊囊的,肯定有好貨。全都交出來,說不定我心情一好,留你們條命。”
林晚的手心沁出薄汗。
她後退半步,後背抵上貨架,團子”噌”地跳上她肩頭,金紋在暮色中亮得刺眼,粉爪對著寸頭男的方向虛抓。
“呦,還有隻肥貓,不錯不錯,殺了帶回去說不定能換些好東西。”
“想好了嗎?是要我們自己動手,還是自己乖乖地把東西送上來?”
“首先,這裡是我們先到的。”林晚儘量讓聲音平穩,“其次,這裡剩下的物資還有很多,你們完全沒有必要來搶奪我們的。"
"很多?"戴眼鏡的瘦高個嗤笑一聲,鐵棍重重砸在貨架上,震得貨架上的物品"哐當"滾落,“現在這世道物資哪兒還有多這一說?有多少都不夠!”
瘦高個的動作有些突然,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讓本就一直戒備著的阿嗷下意識地發動了攻擊。
阿嗷突然發出低吼。
聲音像是從地底的悶雷,帶著次聲波的震顫。
林晚感覺到空氣裡泛起肉眼可見的波紋,貨架上的礦泉水瓶"嗡嗡"作響,連寸頭男手中的砍刀都在不自覺的發抖。
光頭男的反應最大,砍刀"當啷"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喉結上下滾動,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馬尾女生同樣臉色發白,踉蹌著扶住貨架。
她的匕首"啪"地落在地上,抬頭看向阿嗷時,眼裡滿是驚恐:"這……這是是變異獸?"
"嘯月天狼。"
林晚摸了摸阿嗷的狼背,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到它肌肉緊繃,"這是我的契約獸,也是我的家人。"
林晚安撫住了蠢蠢欲動的阿嗷後,將目光投向了對麵正充滿戒備的四人。
作為領頭的存在,寸頭男的額頭此刻滿是冷汗。
他的手想向後摸去,按在腰間的自製手槍上,但手指依舊在忍不住地發抖。
"你你想怎樣?"
"我們本來也不想怎樣。"蘇棠往前一步,手術刀的刀尖輕輕點在寸頭男的皮夾克上,"是你們一直在咄咄逼人罷了。”
“現在,我們帶著自己收集的物資離開,你們拿剩下的物資,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馬尾女生蹲下身撿起匕首,卻沒有再將匕首指向林、蘇二人。
她反手用刀柄敲了敲寸頭男的胳膊:"老陳,彆犯渾。這很不一般,而且看她們從始至終的表現,怕是不簡單,而且,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外麵那隻放哨的金雕應該也是和她們一起的——"
她抬下巴指了指窗外,雷暴此刻正歪著腦袋往店裡看,金瞳裡閃過的關門無比的銳利,
"我們打不過的。"
寸頭男的喉結動了動。
他的目光在阿嗷、雷暴、蘇棠的手術刀之間來回打轉,最後落在林晚懷裡的團子身上。
胖貓正舔著爪子,金紋在毛發下流動,爪子上時不時閃過的寒光也讓他明白,哪怕是這隻看起來胖胖的肥貓很大可能也不簡單。
"行。"他咬了咬牙,往後退了兩步,"你們找到的都歸你們,能帶走多少算多少,我們不管,但是你們要馬上離開這裡。"
林晚鬆了口氣。
她蹲下身,把散落的壓縮餅乾裝進背包裡,團子也趁機扒拉了一盒牛肉罐頭進去。
阿嗷也不在敵視四人,狼尾輕輕搖晃,這是目光還是時不時地掃過四人,小心地戒備著。
"等等。"馬尾女生突然開口。
她從口袋裡摸出個小包,然後從裡麵倒出幾枚晶核,看到晶核,團子的眼睛立馬亮了。
“喵喵”的叫著,顯得很著急。
“你個饞貓,那是人家的東西。想吃晶核,等改天讓阿嗷和雷暴幫你去弄。”
團子不甘的再次望了望馬尾女生手裡的晶核,隨後表情痛苦的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你這個小東西戲最多。”
林晚好笑地拍了拍團子的腦袋,將注意力再次放在了馬尾女生的身上。
“還有什麼彆的事情嗎?”
馬尾女生遲疑了片刻後,開口說道,"你們,是要出城對吧?"
林晚摸著團子的手頓了頓。
"你怎麼看出來的?"
女生看了眼寸頭男,對方彆過臉去不說話。
她咬了咬嘴唇:"現在城裡是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清楚,有能力的早就跑了,現在還在城市裡,並且往這個方向靠近的,十有八九都是想要從南環路那邊出城了……"
“這麼說,你們是有南環路那邊的消息了?”林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說吧,你突然提起這個,肯定是有什麼想法的。”
這一下反倒讓馬尾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剛才還是他們主動惹的事,現在有求與人,實在是有些不好開口。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用情報還有這些晶核向你們換點兒東西。這些晶核可是好東西,不管是人類還是變異獸,接觸的時間越久,獲得的好處就越多,力氣也會越大。”
一直不曾開口的蘇棠突然眼睛一亮:"你們打算用情報換什麼?"
“換"
女生看了看蘇棠腰間的醫療包,隨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換你們幫我的隊友處理一下傷口可以嗎?我看得出來,你是個醫生,而且我在市醫院有見過你。
他昨天被變異鼠咬了,傷口一直沒有受到妥當的處理,潰爛得厲害。”
林晚這才注意到,戴眼鏡的瘦高個從進來時就一直捂著左臂,袖口處也是一片暗褐色的痕跡,一看就知道是血跡風乾後的痕跡。
眼鏡男的臉色發青,額角掛著冷汗,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蘇棠向前走了兩步,靠近眼鏡男後蹲下身,用手術刀挑開了他的袖子。
隻能說一些觸目驚心。
傷口已經呈現出青紫色,傷口邊緣翻卷的皮肉已經腐爛,隨著胳膊的活動下,白森森的骨頭隱約可見。
"看起來有點兒嚴重。“她皺眉,”具體的情況,要先清理腐肉後才能知道。"
“但是……”蘇棠有些遲疑,“我現在沒有麻醉劑,如果動手清理的話,可能會很疼……”
馬尾少女有些擔憂地望著瘦高個。
"麻煩了,你動手吧。"瘦高個咬了咬牙,"隻要不死就行。"
這時林晚突然對著馬尾女生伸出了手,掌心還留著團子身體的溫度,"我叫林晚,這是蘇棠。"
“啊……哦,”馬尾女生意識沒有反應過來,“你們好,我叫阿鳶,他們是老周、陳傑、還有……柱子。”
“行啦,既然互相介紹完了,現在就過來幫忙吧。”蘇棠開口打斷了眾人,已經進入了手術模式的蘇棠顯得雷厲風行。
蘇棠從醫療包裡取出酒精棉,在傷口周圍擦拭。
瘦高個疼得渾身發抖,額角的汗滴,一顆顆地浮現,然後又滾落到地上摔成八瓣。
阿鳶扶住他的肩膀,輕聲地安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