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話音未落,劉夫子眉頭已然緊鎖。
“何人喧嘩?成何體統!”
明華書院乃清靜治學之地,豈容宵小放肆!
徐鋒與沈修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凝重。
“走,去看看!”
劉夫子一甩袖袍,當先向外走去。
徐鋒與沈修文緊隨其後,老張頭則在前頭引路,一行人腳步匆匆,直奔書院大門。
尚未到門口,鼎沸的人聲已如潮水般湧來,其間夾雜著興奮的呼喊與急切的央求。
“徐公子呢?我們要見徐公子!”
“徐神師!求您收下犬子吧!”
“我等願傾儘家財,隻求徐公子點撥一二!”
待轉過影壁,眼前景象讓劉夫子和沈修文齊齊一怔。
隻見書院大門外,黑壓壓擠了不下百十號人,大多衣著光鮮,顯然是些富戶鄉紳。
他們個個麵紅耳赤,情緒激動,伸長了脖子往書院裡探望,若非有幾個書院的雜役拚死攔著,怕是早已衝將進來。
為首的正是趙縣尉與石掌櫃,此刻他們正被一群人圍在中央,滿臉堆笑地應付著。
劉夫子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人……是來做什麼的?如此陣仗,莫非是來尋釁滋事?可看他們神情,又不像……
“徐公子!徐公子出來了!”眼尖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徐鋒身上,仿佛看到了救星降臨。
“徐公子!您可算出來了!”
“徐神師啊!求求您,收下我家那不成器的東西吧!隻要您肯教,多少束脩都好商量!”
“是啊是啊!我家那小子,頑劣不堪,若是能得您指點一二,將來必定光宗耀祖啊!”
一群鄉紳富戶呼啦啦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神情狂熱,那架勢恨不得當場就給徐鋒磕幾個響頭。
徐鋒一臉茫然,微微後退半步,避開眾人熱情的“圍攻”。
“諸位……諸位這是何意?徐某……何德何能,敢受諸位如此大禮?”
他拱了拱手,語氣帶著困惑與謙遜。
劉夫子亦是挑了挑眉,看向趙縣尉和石掌櫃,目光中帶著詢問。
這徐鋒,又搞出什麼名堂了?這些人,為何對他如此推崇?
趙永此刻得意洋洋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先是對著劉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清了清嗓子,對著眾人朗聲開口。
“諸位叔伯,且聽我一言!”
見是趙縣尉的公子,眾人稍稍安靜了些。
趙永挺直了腰杆,臉上滿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事情是這樣的,先前在來福客棧,我爹和石伯父,當眾感謝徐大哥對我與石岸、陸飛的悉心指點,讓我們在旬試中皆得了‘甲等’!我與石岸更是將前後的考卷拿出來對比,那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彆!大家親眼所見,無不歎服徐大哥點石成金的本事!所以,這些叔伯們,都是慕名而來,想請徐大哥也指點指點他們的子侄,甚至願意捐資為徐大哥建學堂呢!”
他一番話,說得眉飛色舞,仿佛自己也成了眾人敬仰的對象。
徐鋒聽罷,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連忙擺手。
“諸位厚愛,徐某愧不敢當!我亦不過是明華書院的一名學子,每日尚需聆聽夫子教誨,潛心苦讀,何來為人師表的資格?趙永他們能取得進步,乃是他們自身努力,加上劉夫子與諸位夫子教導有方,與我並無太大乾係。”
這高帽戴的,真是要壓死人。
他這番話說得謙遜至極,卻更讓眾人覺得他深藏不露,品格高尚。
“徐公子過謙了!您若沒本事,趙公子他們那不堪入目的考卷,怎能在短短半月之內脫胎換骨,一躍成為‘甲等’?”
“就是!明華書院的甲等啊!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教出來的!”
“徐公子,您就彆推辭了!我們是真心實意想請您出山啊!”
眾人七嘴八舌,言辭懇切,大有徐鋒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架勢。
一時間,平日裡清淨莊嚴的明華書院門口,竟變得如同集市一般熱鬨非凡,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嗡嗡作響。
與此同時,城東的林氏學堂內,氣氛卻截然不同。
徐鋒點石成金,能讓頑石點頭,助差生半月之內考取明華書院“甲等”的消息,早已傳遍了縣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傳到了這裡。
原本還算安靜的課堂,此刻已是人心浮動,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聽說了嗎?明華書院那個徐鋒,太神了!趙永、石岸、陸飛那三個以前在咱們學堂吊車尾的,被他指點了一下,旬試都拿了甲等!”
“真的假的?趙永那小子,我以前跟他同窗,他那字寫得跟雞爪子刨似的,策論更是狗屁不通,他能拿甲等?”
“千真萬確!人家都把考卷亮出來了!據說,前後對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的天!若真有這等名師,我們還在這林氏學堂耗著作甚?這裡的夫子,講來講去都是老一套,枯燥無味!”
幾個平日裡成績中不溜,又頗有上進心的學子,更是坐立不安,眼神閃爍。
堂上的林家夫子,是個年過半百的山羊胡老者,姓王,平日裡最重規矩。
此刻聽著堂下嗡嗡的議論聲,氣得臉色鐵青,一拍驚堂木。
“肅靜!成何體統!爾等身為學子,當潛心向學,豈可聽信市井流言,擾亂課堂!”
然而,他這番訓斥,效果甚微。
一個膽大的學子站起身來,拱手發問。
“王夫子,學生鬥膽請問,那徐鋒之事,可是真的?若真有這等奇人,我等也想去求教一二,也好早日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放肆!”王夫子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一派胡言!明華書院能有什麼奇人?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但他越是如此說,學子們心中的疑慮和向往便越是濃厚。
幾個性子活絡的學子,已然按捺不住,紛紛起身。
“夫子,我等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夫子,家中有急事!”
說罷,也不等王夫子允準,便一窩蜂地向外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