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宮的演樂閣中,持玄輕撫著七弦琴,指尖觸到琴弦某處凸起的修補痕跡。這把九霄環佩琴,是懋清在她生辰時所贈。記得當時明霄在旁嗤笑:“不過是斷過弦的舊琴,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她便將琴隨意丟在庫房,直到數月後才知道,這琴曾是前朝皇室貢品,懋清為了贖回它,替人做了半年苦力。
“在想什麼?”懋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中抱著個琴匣,“試試這個。”打開琴匣,裡麵躺著把嶄新的焦尾琴,琴身刻著流雲紋,龍齦處鑲嵌著細碎的東珠,在燭光下閃爍微光。持玄撫過琴身,發現內側刻著行小字:“贈吾妻玄兒,願琴瑟和鳴,歲歲長相見。”
記憶突然翻湧,想起那年上元節,明霄帶著她去聽名琴師演奏,卻在眾人麵前嘲諷懋清連琴譜都看不懂。懋清躲在角落,將她遺落的帕子洗淨晾乾,連夜臨摹了她最愛的《鳳求凰》曲譜。而她,卻在明霄的慫恿下,將那曲譜撕成了碎片。
“來,合奏一曲?”懋清在她身旁坐下,修長的手指搭上琴弦。持玄點頭,兩人指尖撥動,《高山流水》的旋律緩緩流淌。琴聲中,她又想起某次琴課,明霄故意弄斷她的琴弦,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模樣哈哈大笑。是懋清,用自己的腰帶為她臨時製作了琴弦,還被明霄嘲笑“粗鄙不堪”。
一曲終了,懋清從袖中取出個錦囊,裡麵裝著各色琴弦:“這些年,我收集了各種材質的琴弦,想著總有一天能為你調試出最適合的音色。”他的眼神專注,仔細挑選著琴弦,“蠶絲弦溫潤,冰蠶絲弦清亮,還有這根”他舉起根泛著微光的琴弦,“是用鳳凰尾羽所製,最配你的琴音。”
持玄的視線模糊了。她想起自己曾將懋清送的琴弦當作魚線丟棄,而明霄送的鍍金琴弦,她卻視若珍寶。如今才明白,真正珍貴的從來不是華麗的外表,而是背後那份純粹的心意。
窗外月色如水,照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懋清開始調試琴弦,輕聲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持玄望著他低垂的眉眼,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腰:“夫君,謝謝你從未放棄過我。”懋清的動作頓了頓,反手將她摟入懷中:“傻丫頭,能與你共奏一曲,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願。”
再次撥弦時,琴聲中多了幾分纏綿。持玄想起明霄曾說過“琴瑟和鳴不過是虛妄”,可此刻,她與懋清指尖相觸,心意相通,才知道真正的琴瑟和鳴,是兩顆心的共鳴。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夜色漸深,而演樂閣中的琴聲,仍在月光下悠悠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