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綿綿的午後,持玄在書房整理典籍,硯台裡的墨汁被雨點擊出細密漣漪。她翻開一本《玄門陣法精要》,書頁間突然滑落張泛黃的信箋,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玄兒今日講解九宮陣,疏漏三處,已標注於旁。明日當備薑湯,她在雨中站立太久,恐要著涼。”
信紙邊緣磨損嚴重,顯然被反複看過無數遍。持玄的指尖撫過“玄兒”二字,墨跡早已暈染,卻依然能感受到落筆時的小心翼翼。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天她在雨中講經,明霄撐著傘站在身旁假意關心,而懋清渾身濕透地躲在廊柱後,將她講解的疏漏一一記下。
“又在翻舊東西?”懋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中捧著剛烘乾的書冊。他將書整齊碼放在書架上,袖口掃過桌麵時,持玄瞥見他小指上的疤痕——那是為她修補破損古籍時,被裝訂錐劃傷留下的。那時明霄嘲諷她“連本書都護不好”,是懋清默默撿起殘頁,用金線一頁頁縫補。
持玄打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裡麵躺著個褪色的布包。解開布結,露出幾支磨損嚴重的毛筆,筆杆上刻著細小的字:“玄兒親授”“玄兒贈”“與玄兒同用”。她想起十四歲那年,自己將用禿的毛筆隨手丟給懋清,讓他“彆浪費”。明霄在旁譏笑,懋清卻如獲至寶,將毛筆視若珍寶。
“這些筆我一直留著。”懋清走到她身後,氣息拂過她發頂,“每次練字,就好像你在旁邊指點。”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在宣紙上寫下“永結同心”四字,筆尖蘸墨時,持玄發現硯台底部刻著行小字:“願玄兒得償所願”。
淚水砸在宣紙上,暈開黑色的漣漪。她想起明霄為她定製的翡翠硯台,表麵雕龍畫鳳,卻從未有過這般真摯的情意。而眼前這個硯台,不過是普通的青石所製,邊緣還有幾處磕碰的缺口,卻是懋清省吃儉用三個月,從山民手中換來的。
雨勢漸大,雷聲隱隱傳來。懋清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彆再哭了,眼睛要腫了。”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卻難掩心疼。持玄想起那些被她忽視的夜晚,每當驚雷響起,懋清都會守在她房門外,直到她安然入睡。而她卻聽信明霄“不過是裝模作樣”的話語,讓人將他趕走。
“夫君,”持玄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以後換我為你磨墨,為你執筆,好不好?”懋清笑著點頭,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窗外的雨聲漸密,卻掩不住屋內傳來的溫柔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