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玉皇宮,持玄站在觀牆根下,望著自己窗前熟悉的燈火。十年前,每當她在藏經閣苦讀到深夜,總能看見對麵廂房的燈始終亮著。後來才知道,那是懋清怕她害怕,特意守著燈為她照亮夜路。
而那時的她,聽信明霄“不過是故作深情”的話語,趁著懋清外出,悄悄剪斷了他房中的燈芯。次日清晨,她看見懋清頂著黑眼圈,用竹筒接露水重新製作燈油,卻隻字未提燈滅的事。此刻,懋清攬住她的腰,指尖輕點,窗台上的蓮花燈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暈中浮著細碎金箔,正是她最愛看的樣子。
“試試這個。”懋清變魔術般掏出個小巧的機關燈。按下機括,燈身展開成展翅的仙鶴,嘴裡銜著的燈芯自動點燃。持玄摩挲著仙鶴翅膀上的雲紋——那是她十四歲時,隨意在懋清的筆記本上畫過的圖案。明霄發現後,將筆記本撕得粉碎,還逼著懋清吞了那些紙片。
兩人漫步至演武場,月光灑在青石磚上,映出持玄發間晃動的銀步搖。她突然想起十八歲生辰,懋清用三個月月俸為她打造的這支步搖。當她滿心歡喜地戴著它出現在明霄麵前時,卻被嘲諷“不過是廉價的玩意兒”。明霄隨手送上的翡翠釵環奪去了她全部目光,她當著懋清的麵取下步搖,扔進了盛放胭脂的漆盒。
“在想什麼?”懋清的聲音裹著暖意。他抬手為她扶正微微歪斜的步搖,指腹不經意擦過她耳後,“這支步搖,我重新鑲了東珠,比以前更襯你。”持玄望著他眼底的溫柔,喉嚨發緊。記憶中,被她丟棄的步搖是懋清連夜從垃圾堆裡找回,用銀針細細挑出上麵的汙垢。
路過膳房時,持玄被突然亮起的燈火吸引。窗紙上,兩個剪影正在忙碌——小雜役踮腳夠高處的蒸籠,年長些的修士笑著將他抱起。這場景與十年前重疊,那時她和明霄將懋清關在膳房,逼他吃完十斤生米。懋清撐到嘔吐,卻在她假意關心時,強笑著說“味道不錯”。
“進去坐坐?”懋清推開門,蒸騰的熱氣中飄來桂花糕的甜香。他從蒸籠裡取出塊形狀不甚規整的糕點,上麵歪歪扭扭撒著糖霜:“還記得嗎?你說玉皇宮的桂花糕太膩,我就試著改良了配方。”持玄咬下一口,碎屑落在衣襟上,甜味混著淡淡的焦香,卻比記憶中任何珍饈都更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