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潤的霧氣氤氳了周圍的一切。
宋琦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臉上那冰冷的麵具,為避免招人閒話,也是為了稱宋稷的心,他在宮內總是以麵具示人。
久而久之,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恍惚了,分不清麵具之下,原本屬於自己的真實表情,到底是何種模樣。
少年時期的那些記憶,還在時不時地刺痛他的心。
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裡,他受儘了旁人的冷臉與漠視,長久的折磨也讓他的身體幾乎感受不到四季更迭的溫度差異,一顆心也越發冰冷。
多年前,母妃在宮內驟然暴斃,她死前慘烈的表情,至今仍如噩夢般縈繞在他心頭。
隨後,宋琦便被先皇無情地送到了昭國為質,在寒冷又孤寂的宮殿之中,他就像被天地遺忘的孤魂,無人問津,無人關懷。
唯一能給他些許慰藉的,便是那個總是喜歡蹲在他宮門前哭泣的小宮女,隻有她會來這裡陪自己,隔著厚厚的宮門和他說話。
在無數個漫長又寒冷的日子裡,成了他心底唯一的溫暖。
想到這兒,他的目光瞬間暗了下來,原本閃爍著微光的眼眸。
此刻隻剩下一片幽深的黯淡。
昭國國滅之後,也不知她怎麼樣了。
隨後,宋琦微微闔上眼瞼,消散了心中的憂思。
原本,他是想著將刺殺宋稷的懷疑對象巧妙地推到昭國公主身上。
但奈何鐘離煙太過聰明,也讓人捉摸不出她的目的。
如今,這個女人對於他來說,已然成了一個棘手的大麻煩,留著隻會後患無窮,或許,真的應該早點除掉才是。
自己不能在猶豫了!
他斂目掩蓋了眸光裡翻湧的情緒,一時間心煩意亂,心想幫宋稷演的這場戲,也該落幕了。
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這是非之地時,一股極速上升且異樣的溫度,如洶湧的潮水般向他襲來,讓他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胸膛底下的心跳陡然加快,好似下一刻就要衝破胸膛。
他的臉龐開始發熱,熱度一路蔓延,緊接著便是頭暈腦脹,整個人如同喝醉了酒似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腦海中瞬間閃過方才無意中喝的那杯茶,宋琦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馮太後為宋稷想的,居然是這般“美意”。
宋琦在心中無奈,那自己此刻絕不能再多做停留了,要是待會兒衝撞了哪位妃嬪,即便宋稷礙於表麵上的情分不計較,可心底裡,必定會對他懷恨在心的
畢竟,現在的他,還沒有跟宋稷硬碰硬的底氣和籌碼。
而另一邊,鐘離煙正局促地朝著湯池走來,隻見那湯池四周,被殷紅的帷幔層層所遮掩著。
裡麵一個人的身形影影綽綽,看不真切,時不時傳來幾聲水花湧起,在靜謐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鐘離煙心裡有些詫異,她躡手躡腳地靠近了些許,有些詫異為何無人在此看守,難道宋稷的心這麼大嗎?
不管了,還免得她多費心思。
於是,鐘離煙慢慢地脫下了外麵的黑袍鬥篷,露出了裡麵輕薄的紗衣。
她試探著將腳伸進水裡,那遇水的紗衣瞬間就緊緊貼在了她的身上,將她曲線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宛如一朵盛開在水中的嬌花。
踏入溫泉之境,溫熱的水汽嫋嫋升騰而起,如薄紗舞動。
絲絲縷縷的水汽,彌漫在空氣中繚繞著,朦朧中,一切都變得若隱若現。
就在這時,聽見身後傳來絲綢入水的簌簌聲,宋琦瞬間警覺起來,猛地回頭,眉頭緊皺,厲聲嗬斥道:
“誰?”
泉水湯湯滴落在池中,仿佛數珠跌落,空曠的房內將回音漾開,消弭了聲線的辨識。
“陛下,是我。”
鐘離煙那清脆的嗓音響起,輕聲回應道。
武力好的人,五識自然也過人,於是宋琦便瞪大眼睛,將隔著帷幔走進來的鐘離煙的麵貌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不止她姣好的麵容。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太後為宋稷安排好的美意,居然是她。
女子回蕩的嗓音如同鳶歌般,瞬間化作藤脈纏繞在他腦中。
他極力忍耐住丹田深處的熱浪一襲又一襲地湧來,白皙修長的手指嵌入岩壁中。
暗藥的藥效,還在不斷地拉扯著他的理智,
他之前所做出的一切壓抑,都在鐘離煙進來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霧氣縈繞在四周,鐘離煙隻能看到眼前模糊的人影,她心中微微有些緊張
她心中微微有些緊張,一不留神,失腳踩到了水中的帷幔,海棠般的細紗瞬間蓋在了她的頭上,還渾然天成地貼在了她水下的肌膚上。
鐘離煙心思一動,卻也沒急著掀開那紗,就這樣,似是帶著幾分羞澀,又似是故意為之,緩緩走近了宋琦。
恰似雨中嬌弱的海棠,彆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韻味,
“陛下,怎麼不說話?”
她的聲音帶有幾分悅耳的懵懂,清透的聲線中卻是掩不住的誘惑。
這份勾引或許有些許拙劣,但對於現在的宋琦來說,這嗓音仿佛一壺甘飴。
讓他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變得更加不堪一擊。
他宋琦,也是一個男人。
不知是不是暗藥的作用,一向清心寡欲的宋琦,麵對著這個逐漸向自己靠近的身影,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異樣的漣漪,讓他的心跳愈發急促,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白皙臉龐上的眼尾,早已洇開了一抹薄紅。
宋琦現在該怎麼說?
這昭貴人,可是宋稷的人,要是因為一晌貪歡被發現,那他這麼多年的韜光養晦,不就都白乾了嗎?
正當他咬著牙,憑借著極強的意誌力,準備開口結束這場荒唐的鬨劇時,
可能是久久沒聽到他的回應,下一秒,鐘離煙竟直接撲了上來,準確無誤地跌坐在他身前,身體緊緊抱著他。
他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啪嗒的一聲,斷了。
“這是妾身的第一次,陛下好好待妾身,可以嗎?”
鐘離煙的吐息拍打在耳邊,透露出楚楚可憐,如此引人憐惜。
宋琦的話哽在喉嚨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再沒法說出一個音節。
可一想到她這番話原本是要對另一個男人說的。
宋琦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來,
蒸騰的熱氣將宋琦素日蒼白的唇色染作海棠,水珠懸在顫動的睫毛上,將墜未墜。
這暴君啞巴了嗎?這麼沉得住氣,前幾天他可不是這樣的。
鐘離煙的思緒百轉千回,她透著薄紗,瞧著眼前戴著麵具的“宋稷”,心中暗自疑惑。
難道是暴君想玩一點新鮮的,嫌她不夠主動?
正當宋琦那僅存的一絲理智還在與本能進行著激烈的對搏,試圖重新占據上風時,鐘離煙卻開始在他懷中不安分了起來。
……
宋琦說過,他也是一個男人。
於是他不再忍了,也不能再忍了。
平素的理智此刻仿若春日裡的殘雪,在這洶湧澎湃的熱浪中消融殆儘。
宋琦的手不知何時從水下探入頭紗,反手輕輕一用力,便鉗製住了她的後腦。
幾縷柔順的青絲從他手縫裡紛雜溢出,稍一用力,就狠狠地貼近了彼此的距離,將她的下顎靠在自己肩上。
隨著鐘離煙猝不及防的一聲驚呼。
緊接著,便是如同千軍萬馬的鋪天蓋地的席卷……
激烈的水花,有節律地一層接一層,拍打向岩壁,滔滔不絕恍若濁浪排空。
他後頸浮起細密的汗,蜿蜒著滑過脊椎凹陷的溝壑,消失在霧氣繚繞的水麵之下。
半晌後,不知過了多久,多少次,鐘離煙終於有些招架不住了,忍不住溢聲喊停:
“停停下”
宋琦一愣,從迷失的深淵中瞬間被拉回了現實,這才戀戀不舍地停了下來。
不過正好,暗藥已解了。
鐘離煙此刻回過神來,對於剛才自己的衝動和放縱不禁有些後悔,害怕觸怒正在興頭上的暴君。
然而,當下一秒,對麵的人真的停下時,她腦裡還有些懵,詫異這麼霸道的宋稷怎麼會肯聽話。
待她扶著對方的肩膀,緩緩地離身,白皙的臂膀微微顫抖著,有些無力地扯下蓋在身上那有些礙事的帷幔。
就在這時,宋琦的臉色陡然一僵,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麵具,也在這不經意間應聲落下。
鐘離煙睜眼,還想裝作嬌弱欲語的模樣:
“陛”
可這一抬眼,她瞬間就傻了眼,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
她居然,睡錯人了!
這個人還是恭親王,宋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