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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棋 第9章 俠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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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常洵摟著玉娘細腰進屋,白又乾哄起王福照,讓他騎進一處彆院,便隻看見房簷黑壓壓一片,下麵大紅橫匾憤刻幾個不認識的字,要下樹時,忽覺後麵有人,狐疑回頭,嚇得像那三隻貓,還好樹大才沒栽下來。

青天白日的有人飄在空中,眼芒淩冽,仿佛隨時會殺人。

李無拘覺察到許悠雲緊張,緩和氣氛地一笑,許悠雲神經緊繃,這一笑在他心裡卻像變態殺人前的沉醉笑意。

“小友,在下李無拘,並無惡意。”

卻見那孩童忽地圓睜雙目,指著前邊驚愕得說不出話,未及思忖,緩緩回身顧盼。

村裡小孩都不會受騙,這個笨蛋上當了,許悠雲飛滑下樹,拉起旺財急奔而去。

跑到一處草垛前,正是遇見夜壺道長的地方,許悠雲躲在草垛後大口喘息,見天上沒人便鑽了出來。

旺財驀然狂吠,許悠雲惴惴不安,起身再跑,可是一路無事。

小跑上山,回到家門前,後背忽遭數擊,心臟猛地一縮,偏身回顧,原來是竹葉,但仍是心慌,回頭痛撞上一堵牆,眼冒金星,又見那人。

旺財狂吠不止,卻見竹葉點在旺財頸部,犬牙空空呲露,叫不出聲。

此舉怒觸逆鱗,亂拳捶打李無拘,砸得雙眼血絲爬到拳頭,李無拘仍紋絲不動,還抽空飛葉定住想咬屁股的旺財。

兩拳並攏捶來,李無拘一掌定住,許悠雲前不可進,退不可收,不禁撒出貓尿,隻聽見那人輕描淡寫道。

“小友心火焚神,招式雖狂亂如潮,不過是困獸之鬥,難掩根基薄弱。”

無法動拳,那便用腳,攻其下盤,飛掃而去,就像踢到村口十人合抱不住的老紅豆樹,腿軟得像填了葉子。

“這才是修士的骨氣。幼時無知無畏,管你瘦子、胖子、夫子,攔了我便一拳開路,大後已識乾坤,哪怕直麵三清講道、佛陀拈花、聖人立言,為了心中大道也要殺出個第四家來。”

這番豪言於玩泥巴的稚齡聽來,恰似滾沸的岩漿直衝天靈。渾身上下的血都燒作烈焰,原本高不過旺財的小小身軀,竟在臆想中拔地而起——比雲霧繚繞的萬荒山更高,比浪濤翻湧的化龍河更闊。

恍惚間,李無拘不過是掌心跳竄的螢火,能被自己隨手碾作齏粉。

許悠雲睫毛上還凝著碎鑽般的淚珠,唇角卻勾起輕笑,那笑聲帶著冰雪碎裂的冷冽,“你該明白——攔住我,就是與整個天道為敵。”

李無拘笑意盎然,仍是不退。

那隻手如冰冷鐐銬,將許悠雲牢牢鎖住,肌肉緊繃到極致,也不過換來發絲間的微弱晃動。鮮活的生命在體內叫囂,可身體卻僵硬得如同木雕,失去了對它的掌控權。

血從指縫滲出,青筋在額角暴起,喉間溢出不甘的悲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吾當年揮手碎星辰,如今卻要折在你這宵小手中!”

這話語仿若山間最輕柔的流嵐,絲絲縷縷飄入,悄然吹揉李無拘眼眸。鎖住龍拳的困龍井雖隻淺了幾分,但足以衝破束縛。

諸君,且聽龍吟,拳風裹挾著萬鈞龍威破空而出,直奔李無拘麵門,清越似古寺晨鐘,震得人魂魄顫動,周遭竹林無風自動,萬千竹影扭曲糾纏,化作一頭齜牙咧嘴的青麵巨虎,在虛空中張牙舞爪,將整個天地都攪成了洶湧混沌。

李無拘仍穩穩如山,可內心已是驚濤駭浪。拳風呼嘯間,許悠雲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被震退數步,身形狼狽。幾片竹葉悠悠飄落,不偏不倚地墜落在兩人中間。

“小友一拳,剛柔並濟,暗藏乾坤,兩點拳水化冰,浸心滲骨,李某著實佩服。”

許悠雲隻是轉身,唯留一道孤絕剪影,護著旺財,微側首冷傲道,“赤手空拳而已,若是用劍,你已經死了。”

有春風自眼瞳飄出,衝破九霄,驚起宿鳥,他很久沒這樣肆意大笑。

旺財全身僵硬,許悠雲紅著眼又要哭:“彆笑了,救旺財。”

李無拘有意逗弄:“在下若是不救呢。”

許悠雲擦了把眼淚,儘量凶狠道:“不救我就再出方才一拳,打到你救為止。”

李無拘足下輕點升至半空,似葉飄下笑道:“實話實說,那一拳傷不了在下。”

“等我會用劍了定能傷你。”

說罷嚎啕大哭,旺財顫著身子想舔他,卻像個死物側翻在地,四足硬直,像四根哭喪棒掃在心上。

李無拘虛點數下,旺財穴道解開,立馬起來舔眼淚。有外人在場,許悠雲故作堅強,擦了擦貓尿,要進屋哭。

“不知小友名諱。”

許悠雲不想理李無拘,可想到這樣會顯得小氣,便豪氣道。

“無名小卒,不值一提。”

李無拘想要進房,旺財雖怕得夾住尾巴,但仍吠著不讓進,擺起頭似乎在叫許悠雲快跑。

這裡是家,許悠雲不願再退,抱住旺財。

“旺財彆和狗見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爺奉陪到底。”

李無拘一直在笑,殺伐氣退了許多。

床上,旺財、許悠雲坐在木板床,背抵牆角。床下,李無拘站在房屋中間隨心漫看。

“來過一個小姑娘,對你挺好的。”

旺財不會說話,許悠雲冷暴力李無拘。

“小友就沒想問的?”

許悠雲動了動嘴皮,還是嘟著嘴一句話不說,也不拿正眼看他。

“小友,你天資極高,是個……很怪的苗子。”

許悠雲眼睛亮了,話才說出胃,又吞了回去。

李無拘無奈一笑,找個凳子坐下,像村裡在大紅豆樹下吹牛的少年,許悠雲不由對他親近幾分。

“陰陽二氣分天地,混沌初開時便有二道:俠士、煉氣士,後世萬千法脈皆出於此,入了此道,方知世界玄妙,在人間苦求權、財、名不過坐井觀天。”

許悠雲孩子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麼簡單,一聽就不厲害,要帶帝、霸、天、玄、道、地這些玄乎名字才行,怎麼才兩個,至少得有百種花樣,你根本不會說故事。”

李無拘哈哈大笑,輕揮一掌出虎影,拂過許悠雲,吹得發飛如龍,心神搖曳,窗外竹葉落了一地。

“小友還以為這是故事?那些名字不過凡夫想來唬人的,大道至簡,真相往往樸素,俗子故作高深,說什麼百道,就是在故弄玄虛。”

許悠雲心似竹葉,久久不動,風吹來,才開始活泛。

“小友,向往否?”

“求先生教我!”

李無拘走下凳子,坐在床上,問道。

“小友,你覺得我是俠士,還是煉氣士?”

“俠士。”

“何以見得。”

“你看著年輕,卻有沙場將軍那股氣質,像老酒兒說書裡的冷峻俠客。”

李無拘好奇道:“老酒兒?”

“村裡的說書先生,什麼書都說,就是沒聽到過你說的那些。”

“玄乎名字,百種花樣也是他說的?”

“這倒不是,聽彆人說的。”

“誰?”

許悠雲笑道:“凡夫俗子。”

“哈哈哈哈。”

許悠雲突然問道:“李先生與那大魔王是何關係。”

“在下不才,要護他周全。”

許悠雲不由驚歎道:“像先生這種高人也要委身於凡人。”

李無拘長歎一聲:“為何修煉,我在人間,不得自由。”

許悠雲深有同感,心中戚然。

二人沉默一陣,許悠雲忽地激動道:“先生說我有天資?”

李無拘點點頭,頓時,許悠雲萬般自卑全消,坦坦大道,踏足登仙。

“先生,俠士與煉氣士有什麼區彆。”

“俠士為陽人人可修,煉氣士為陰幾人可得。俠士,講究不假外物,逆天而行,自修一方天地;煉氣士,順天命,應地時,天人合一。陰陽同歸,二者皆謀長生。”

長生,許悠雲目盼心思。

“境界實為空虛事,方便人理解才有的。俠士分四樓。”

“俠士一樓,匹夫境。此境打磨氣血,鍛筋煉骨,學習武功招式。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此境可逞一時血勇鬥蛟屠虎,麵對數人,亦有一戰之力。”

“俠士二樓,貪狼境。亂花漸欲迷人眼,武道小有成就,倍受尊敬,珠寶美人投懷送抱,好不快活。此境需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堅守本心,方能突破。”

“俠士三樓,破軍境。疆場萬人敵,貪狼者入軍廝殺,於生死間入破軍。此境初知真氣,方有凡俗之彆,壽數倍增,見天地之微,憑虛禦風。”

“俠士四樓,誅仙境。殺仙證道,一拳破山嶽,一掌開海路……”

許悠雲熠熠生輝的眸子越來越淡,打斷李無拘道:“隻有四樓?打打殺殺有何意思,長生不老才是正道。”

“小友不知世事,一樓還分三垣,據天象分下垣天市,中垣紫微,上垣太微,共十二數。仙有十三,武有十三,入最後一境永似日月。”

許悠雲由躺變坐,餓狗搶食般的急切道:“最後一境是什麼?”

李無拘高深一笑:“小友可知此方天地從何而來。”

許悠雲愣了半晌:“不知。”

“上古傳說盤古開天辟地後,眼作日月,發化清氣,血脈川流,身山萬丈。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世界便有了雛形,最後一境叫盤古境,億萬年來無人入此境。”

李無拘還有話未說,非是刻意隱瞞。

許悠雲興致缺缺,億萬年來無人做到,我如何可以。

“煉氣士一途,先生可知?”

李無拘笑道:“小友為何不願做俠士。”

“先生,誅仙境俠士不入盤古,壽數有多少?”

“少則三百,多則五百。”

“煉氣士、俠士可以同修嗎?”

“不可,俠士在上,人在中間,煉氣士在下,向上就是向上,向下就是向下,凡人不知道理,說某個天才能仙武雙修,僅是博人眼球的意淫。”

“先生,俠士、煉氣士不應該還有個道嗎?”

李無拘讚許道:“小友非池中物,確有一道叫仙俠,先修俠士至貪狼境,需在二十歲前真登煉氣士一途。”

“上下分明,先生是說,俠士破軍境前仍在中間?”

“小友悟性驚人。”

“先生,仙俠可以長生嗎?”

“仙俠實為煉氣士,論壽命比俠士長了許多。”

許悠雲道出心中所想:“人同生於天地之間,為何要爭出高下,一人求個逍遙,煉氣長生才是真瀟灑。”

李無拘惋惜笑道:“小友誌不在此,在下先告辭,此素帛留與你,一個老前輩傳給我的,他叫我留給下個有緣人。”

“多謝先生!”

激動抱拳行禮時,風吹起竹葉,已不見李無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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