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極輕的"哢噠"聲。
沈清禾沒有回頭,手電光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掃過工作台,在玻璃器皿的反光中,她看見身後的標本櫃門緩緩打開,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舉著注射器向她緩緩靠近。
"d16"沈清禾在心中默念,這個和自己有著相同麵容的複製品,隻是右耳垂少了那顆朱砂痣。
注射器裡的藍色液體在暮光中閃爍,沈清禾假裝沒發現危險,繼續翻動手裡的實驗記錄,當反光中的影子離她隻有三步遠時,她突然轉身,手中的鑷子精準地刺入對方手腕。
"啊!"
d16的慘叫被沈清禾用紗布堵住,注射器掉在地上,藍色液體潑灑出來,竟將水泥地腐蝕出蜂窩狀的小孔。
"你們在培養耐酸菌株。"沈清禾將對方按在離心機上,"為了投放在城市自來水管道裡,對不對?"
d16突然笑了,嘴角咧開的弧度與沈清禾分毫不差:"你早就知道了從你發現自己也是d係列開始"
沈清禾的鑷子抵住她的咽喉:"真戒指在哪?"
"在程墨白永遠找不到的地方。"d16的瞳孔突然擴大,"就像他永遠找不到真正的沈清禾"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三聲規律的敲擊,沈清禾分神的刹那,d16猛地撞向離心機機體,轉軸斷裂,鈾238粉末如煙霧般騰起,沈清禾隻來得及抓起工作台上的鉛盒,就被爆炸的氣浪掀出門外。
走廊的應急燈亮起。在閃爍的紅光中,沈清禾看見鉛盒上刻著一行小字:
"當戒圈指向116°17',真相自現。"
西直門水塔(晚8:17)
暮色四合,西直門水塔的鏽鐵扶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程墨白將兩枚金屬戒圈拚合在一起,真品是沈清禾從實驗室廢墟找回的鉬鋼內核,另一枚則是組織交給他的黃銅仿製品。
當戒麵在月光下形成17度夾角時,投射在水塔外牆的光斑突然開始遊走。
"不對"沈清禾突然按住他的手,她的指尖沾著從貨場帶來的矽藻土粉末,在戒圈上擦出細小的刮痕。"仿製品少了一道鋸齒。"
程墨白仔細比對。果然,黃銅戒圈內緣隻有16道鋸齒,而鉬鋼戒圈是標準的17齒,這個發現讓他後頸的汗毛豎起,所有密碼都以17為基數,缺失的這道鋸齒意味著
"投影是陷阱。"沈清禾奪過戒圈,突然將黃銅戒指倒轉180度,月光透過錯位的鋸齒,在水塔牆麵投射出完全不同的圖案,不是日軍標注的投放點,而是17處用紅漆標記的抵抗組織安全屋。
程墨白的六分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所有坐標的秒讀數連起來,根本不是"大和",而是"自毀"二字。
"我們被誤導了。"沈清禾的聲音發緊,"真正的細菌庫在"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引擎聲打斷,三輛黑色轎車呈包圍之勢駛來,車燈將水塔照得雪亮,程墨白看清為首那輛車的車牌"軍甲1737",這是中島的專屬座駕。
車門打開,穿白大褂的男人摘下口罩,露出與實驗室照片裡一模一樣的麵容,但當他開口時,聲音卻是程墨白熟悉的低沉嗓音:
"程科長,你手裡的黃銅戒指,是我二十年前在天津打造的。"
月光照出他右手小指的殘缺,不是被切斷,而是天生畸形,這個細節讓程墨白如遭雷擊:眼前的中島,才是真正的佐藤健一。
"至於你們找到的鉬鋼戒圈"他掏出一個鉛盒,"不過是d17實驗品的識彆牌。"
鉛盒打開的瞬間,沈清禾突然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她鎖骨下的條形碼"d17"開始滲出藍色液體,與鉛盒裡的金屬片產生詭異共振。
程墨白終於明白了一切,他舉起六分儀砸向水塔的消防栓,噴湧的水柱暫時阻隔了追兵,在混亂中,他看清了鉬鋼戒圈內側最後一行小字:
"真品在聖彌厄爾教堂第17塊地磚下"
教堂地窖(淩晨1:17)
鐵鎬撞擊青磚的悶響在地窖裡回蕩,程墨白的虎口被震得發麻,第十七塊磚終於鬆動,磚縫裡滲出帶著黴味的寒氣,像打開了某個遠古生物的棺槨。
"小心!"
沈清禾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她的蓋革計數器正發出急促的"哢嗒"聲,指針在紅色區域瘋狂擺動,輻射值是安全閾值的17倍。
程墨白這才看清,青磚下埋著的不是預想中的鐵盒,而是一整塊鉛板,邊緣用瀝青密封。
"不是戒指"沈清禾跪在鉛板前,醫用紗布擦過表麵浮土,露出模糊的德文鋼印:"vorsicht radioaktiv"。她的鑷子突然停在某個凹陷處,"這裡有取樣孔!"
程墨白摸出鋼筆手電,光束照進直徑17毫米的圓孔時,兩人同時屏住呼吸,孔洞深處不是細菌培養皿的玻璃反光,而是某種灰藍色的結晶狀物質,在光照下呈現出金屬質感。
"鈾礦石"程墨白的鋼筆差點脫手。1937年他在德國留學時,曾在柏林工業大學實驗室見過類似的樣本,"這是未經提煉的鈾238原礦。"
沈清禾的鑷子從醫療包裡夾出一張試紙,當試紙接觸取樣孔邊緣時,立刻變成詭異的橘紅色,這是強放射性物質與試紙中硫化鉛反應的特征現象。
"昭和十二年(1937年)的《日德技術合作清單》"她翻開從協和醫院帶出的檔案,"第三十七頁記載過鈾礦運輸。"泛黃的文件上赫然貼著同樣的德文標簽照片,隻是編號被人用紅筆改成了"17a"。
程墨白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地窖入口處傳來靴子踩碎玻璃的聲響,有人觸動了他們在樓梯布置的警報裝置,沈清禾迅速熄滅紫外線燈,在絕對的黑暗中,兩人聽見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
"是輻射檢測儀。"程墨白貼著沈清禾的耳廓低語,濕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垂上的朱砂痣,"他們也在在找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