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燭影搖珠簾,笙歌繚繞,玉臂如雲攬客肩。
周懷衍撐傘來到瀟湘樓,看著今夜一場秋雨也沒能讓這裡的人少多少,他跟著前麵帶路的丫鬟,隨意打量著四周。
“公子,請。”來到柳如雪門前,小玉兒恭敬行完禮識趣地離開了。
待人走後,周懷衍不理會柳如雪給他的眼神示意,徑直坐在了酒桌前,端起麵前的酒杯聞了聞,隨後才開口:“柳姑娘莫不是有特殊愛好?既然屋內已經有客,何故再邀請我?”
“公子,這話,何意?”柳如雪沒想到他會直接點破,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說話都有些不自然。
“何意?當然是字麵意思。”周懷衍臉色嚴肅,說完手指在桌麵輕輕一敲,一滴酒水從杯中飛起,隨著他手指輕彈,這滴酒水竟發出破空聲,一旁的屏風上出現一個酒滴大小的洞。
而在屏風的另一麵,一位中年男人嘴角溢血,前胸後背洞穿,殷紅的血液滲出。
“詩仙,好手段,竟騙過了天下人。”
虛弱的聲音傳出,玄罡腳步虛浮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臉警惕地看向周懷衍。
“玄護法,你……”柳如雪大吃一驚,剛想要詢問就被玄罡抬手製止。
她知道周懷衍功力深厚,可沒想到竟然能憑借一滴酒水讓聖教八品巔峰的護法重傷。
“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我都沒興趣。”周懷衍慢悠悠地將麵前的酒水飲下後開口。
“這次是我聖教唐突了,還望詩仙莫怪。”玄罡看著麵前身上氣勢全無的年輕人,不敢放肆聞言拱手行禮道歉,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的行事準則,唯從心爾。
換來的卻是一陣沉默,兩人都不敢有異動,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了起來。
就在玄罡準備好拚死一戰時,咚的一聲。
周懷衍將酒杯重重放在桌麵,隨後起身目光直視玄罡:“九品上的秘密不隻你聖教在尋找,下次換個有份量的來。”
說完直接大步走出了包廂。
“噗……”下一刻,玄罡強忍著的傷勢爆發,吐出一口黑血。
柳如雪見狀,解封了自身修為,七品的氣息浮現,開始為玄罡壓製傷勢。
“立刻將這件事傳信通知聖主。”玄罡忍著眩暈交代了一句,就昏死了過去。
撐著一把油紙傘慢步走在回去的路上,周懷衍心想這次下了狠手,應該能把聖教的聖主釣過來,最起碼下次來的人也是九品武者。
九品上的秘密他早晚也會需要,如今有機會還有實力,必定不能放過。
噠、噠、噠……
無人的街道上,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陣腳步聲。
周懷衍停了下來,他來人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眉頭微皺向前方看去,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同樣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走來。
來人劍眉星目,身高五尺有餘,端是氣派。
黎景淵停在了兩丈外,手持油紙傘微微彎腰:“北境,黎景淵,見過先生。”
“鎮北軍的黎?”周懷衍挑眉問道。
“鎮北軍統領正是家父。”黎景淵點頭,麵色很平靜。
周懷衍用鼻音發出個嗯,不想再理會對方,徑直朝前走去。
黎北陽手握重兵,建國沒多久又進入了九品,遭到夏皇猜忌,沒過多久北方就多了鎮北王,京都出現了一個鎮北王世子。
這裡麵水太深,他不想參和。
兩人擦肩而過,黎景淵見他眼神並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失落開口:“先生,我隻想自保。”
“夏皇不會讓你死。”周懷衍頭也不回地回複道。
“可有很多人想讓我死在京城。”黎景淵不甘心,轉身跟著周懷衍,來京都這些年,他的護衛死了五個,兩個為救他而死,三個被毒殺。
夏皇不允許他習武,沒有自保之力,這些年他過得很不好。
“與我無關。”
“聖教為了九品上的秘密已經瘋狂,先生的秘密也隱藏不了多久了,我鎮北軍可以為先生擋下許多麻煩。”
嘩啦……
黎景淵沒想到周懷衍會突然停下腳步,腳下用力濺起一片水花。
“若說權勢,夏皇是個不錯的選擇,還有你低估了九品上的戰力,土雞瓦狗彈指可滅。”
周懷衍轉身含笑看著對方,沒錯,他被說動了。
隻有一個人知道的事情才是秘密,這也是為什麼他一改常態,直接對玄罡動手的原因。
黎景淵也笑了,似乎隻要能給他一個機會,就能說服周懷衍。
“夏皇如果是一個好選擇,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京都,先生能被稱為詩仙,想來也不是弑殺之人,有我鎮北軍為先生擋在前麵,定然不會讓那些宵小之輩打擾先生清淨。”
周懷衍笑意更濃了再次開口:“如果我要殺延無道呢?你會阻攔嗎?”
這次黎景淵笑不出來了。
這件事情很容易猜,知道他是九品上的隻有夏皇和延無道,夏皇不可能讓對方來找他,那隻有延無道了。
“回答我。”見他不語,周懷衍追問。
黎景淵苦笑,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這些年延無道雖然沒有露麵,暗中卻為他做了很多事。
鎮北軍沒有兩麵三刀,背信棄義之輩。
“今日多有打擾,還望先生莫怪。”黎景淵行禮,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要走。
周懷衍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對方的人品最起碼沒問題。
“我小院還缺一個跑腿的,明天來報道。”看著對方挺得筆直的背影,周懷衍開口了。
嘩啦……黎景淵迅速轉身,油紙傘將雨滴甩飛,再看去,周懷衍已經消失在雨幕中了。
今晚的雨越下越大,雷聲陣陣,周懷衍卻睡得很香,天邊泛白時雨才停。
青霜將一大盆白粥從廚房端了出來,眼神不善地看著兩個來蹭飯的家夥。
“青霜姑娘的手藝當真不錯,一盆白粥竟也能這般香。”黎景淵像是沒看到那眼神似的,張嘴就誇,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金釵。
“剛才正好路過鳳寶閣,準備了些許見麵禮,還望青霜姑娘莫嫌棄。”黎景淵說著就將金釵遞了過去。
剛啃了一口大饅頭的程仁軒人都傻了,他知道這位世子爺和他一樣從此跟著他周兄混了,可沒想到對方第一次來就開始收買人心了。
青霜看金釵的樣式正是今年的最新款,喜歡得緊,不過沒有忘記尊卑,目光看向自家少爺,見他點頭,這才欣喜接過:“奴婢謝過世子爺,廚房還有一盤熏肉,我這就去給您端過來。”
程仁軒來了這麼多次,青霜都沒對他這麼好,心裡嫉妒默默地罵了一句“老賊!算你狠!”
“程兄,這把劍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黎景淵還沒完,緊接著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
鏘……長劍出竅,寒光閃爍,不懂劍的也能看出這是一把好劍。
這屬實讓程仁軒意外。
“這不好吧。”程仁軒眼饞,習武之人誰不想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可好劍難尋。
“程兄客氣了,以後還望能多多照顧。”黎景淵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見他如此,直接放在了對方麵前。
“相互照顧,相互照顧,多謝世子爺了。”得了一把好劍,程仁軒樂不思蜀,早就把剛才對黎景淵的那點怨念拋在了腦後。
周懷衍對黎景淵這一手心裡很認可,沒有世子爺的傲氣,對人以平等。
他已經做好了對方送禮物時,可以允諾他一個不過分的條件了,可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有所動作,還直接坐了下來。
這是要乾啥?這禮物也不是非要不可,不過彆人都給了,就不給他?是不是區彆對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