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莫名覺得口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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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昨晚

張九思背著東西站在陌生的宅院裡,看著張海客為他推開廂房的雕花木門。

屋內陳設簡單卻講究,紅木架子床掛著素紗帳幔,案幾上擺著套鈞窯茶具,月光透過冰裂紋窗欞,在青磚地上灑下細碎光斑。

“這處是新買的,明天才帶她來看呢,委屈你先住這,離正院也近,畢竟你是微微親自帶回來的人。”他狀似隨意地說道。

“多謝。”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行囊。

張九思當然聽得出弦外之音,也隻是沒什麼情緒地淡淡回應。

他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了,海外張家是張家如今唯一還算發展較為穩妥的一支。

窗外,張海樓和張千軍萬馬的聲音窸窣響起,隱約傳來“族長”之類的隻言片語。

張九思的目光在茶具上停留片刻,茶壺壺嘴打開,水是剛燒好的,看來早有準備。

“九思兄弟這一路護著她辛苦了,聽說你們在長白山遇到了麻煩?”

張海客不動聲色客套起來,倚著多寶閣,手指撫過閣上的青瓷瓶輕叩幾下。

張九思想起盛葳的叮囑,還真是準,他壓下心裡的想法,吐出早已串通好的回答:

“遇到些追她的人,順手解決了。”他一邊解棉襖最上麵的扣子,語氣無甚起伏。

“回來這一路上沒遇到什麼危險吧?”張海客上前半步,恰到好處地擋住燈光。

“還好。”

除了差點被他給失手打死之外都挺好。

話畢,張海客沒作聲,外麵傳來張海樓的放肆大笑,夾雜著張小蛇結巴的解釋。

張九思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杯沿停頓一瞬,這座宅子裡的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同出一脈的血緣,賦予了他們近乎相同的特質:多疑、謹慎、以及非凡的洞察力。

張海客轉身添茶,熱水氤氳,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張九思波瀾不驚的臉:

“說起來,張家老宅現在什麼樣?我有幾十年沒回去過了。上次踏足,還是少年時在那受訓的時候,一晃眼,竟這麼久了。”

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追憶和悵惘。

“早就空了。”張九思接過他遞來的茶杯,“隻剩些搬不走的破瓦爛木。”

“是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他突然換了話題,“微微年紀還小,”

“小孩好奇心重是很正常的,就像她總想知道青銅門後麵有什麼。”

他抬眸直視張九思的眼睛,“但族長不會告訴她,我們也不會。”

張九思麵不改色:“她確實好奇。”

他想起盛葳潛入族長居所的專注側臉,想起她追問張啟靈過往時眼底執拗的光。

“但那兒什麼都沒有。”他抿了口茶,苦得恰到好處。

張海客臉色未變:“那丫頭沒纏著你問東問西?”他突然輕笑,“她不了解我們這些人的過去,所以最愛打聽張家的事。”

“問了,她問我為什麼一直在那,我隻是不知道哪裡可以去。”他眼睫未抬。

屋內陷入詭異的寂靜,張海客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門外張千軍萬馬的喊聲打斷。

“好好休息。”他臉上重新堆起笑意,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審視從未發生。

床榻很軟,是上好的棉花芯。張九思平躺著,雙手交疊在胸前,像是入殮的姿勢。

窗外偶爾傳來積雪壓斷樹枝的聲響,還有張海樓他們壓低嗓門的交談。

“……她好像還在跟族長賭氣……”

“……青銅門的事……”

“那新來的什麼來路……”

張九思閉上眼,意識中浮現出盛葳在車上熟睡時,下意識地往他肩上靠的模樣。

那麼理所當然,又那麼毫無防備。

這很危險。張家人不該有這樣的軟肋。

他又想起盛葳推開四合院大門時,滿院子張家人瞬間緊繃的神情,還有族長看她的眼神,沉靜的黑眸隻裝著她的那種專注。

張九思罕見地陷入思考。

張海客他們對盛葳的熟悉與維護顯而易見,甚至帶著縱容,卻又為何處處設防?

而她對張家秘密近乎偏執的探尋,甚至敢算計隱瞞,看起來對他們也不怎麼相信。

張九思翻了個身,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這很反常。

作為張家人,他本該心如止水,探究他人過往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更是無謂的浪費。

可此刻,他卻忍不住想知道那個衝他要第二碗飯的姑娘,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沉寂百年的心,似乎被一滴墨悄然攪動。

——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將夜色染成朦朧的灰白,屋內昏黃的光暈下偶有翻書的聲音。

盛葳蜷縮在躺椅裡,濕漉漉的頭發用一塊乾毛巾隨意裹著,偶有幾縷烏黑的發絲掙脫出來,貼在光潔的頸側和臉頰滴著水。

她心不在焉地翻著一本《宋史》,確切地說是套著《宋史》封皮的《夢的解析》。

她想試著控製夢境,但這是個非常危險的決定,所以不得不這樣保持小心謹慎。

空氣中忽然多了抹霸道的味道,濃烈刺鼻的草藥苦辛之中,夾著一股腥甜的氣息。

“吱呀——”

門縫裡探進張小蛇的身影,他雙手緊捧青瓷碗,藥氣混著雪夜的寒冽漫進屋內。

“微微,藥熬好了。”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雪夜的寧靜。

盛葳隻需要瞟一眼,眉頭就立刻皺起,碗裡粘稠烏黑,還浮著層詭異的光澤。

“有血味,我又不是吸血鬼。”

張小蛇腕骨一僵,結結巴巴道:“就、就一點點我的血……引藥性……”他蹲下身時的影子籠住她全身,擦過她蜷起的膝蓋。

“不想喝。”她縮起腳趾往毯子裡躲:“一看就苦死了,像毒藥。”

張小蛇急得眼眶發紅,表情變得蔫頭耷腦,“上次……上次你不是答應我的嗎?”

“就嘗一口?我和小張哥攀了七座崖才采到藥引。”張小蛇聲音帶著哄勸,瓷碗往前遞半寸,傾身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其實……有沒有用我還真沒把握。”

他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些沮喪,那點笨拙的自責和委屈,像電流掠過盛葳的神經。

原本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層薄薄的失落水汽,低著眉眼,一副小狗可憐兮兮的神態,讓盛葳堵在胸腔裡的拒絕一時竟有些發澀。

“謝謝你,張小蛇。”她忽然伸手戳他緊繃的手腕,“你下崖的時候會害怕嗎?”

他耳根瞬間燒起來:“怕……怕你嫌藥苦不肯喝。”那時滿腦子隻想著治好她。

盛葳盯著碗裡的藥汁猶豫,張小蛇從兜裡掏出把小糖果,獻寶似的捧到她麵前:

“我給你準備了糖,這樣就不苦了。”

“喝也行。”她突然想到什麼,勾起嘴角,“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都依你!”他忙不迭點頭,但他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臉上又浮現一絲擔憂,

“……不過,這藥可能有點副作用,反應可能有點怪。但你彆怕,”他趕緊補充,語氣鄭重,“今晚我就在這裡守著你。”

盛葳皺著鼻子抿了一口,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苦瞬間在舌尖炸開,頓時臉都皺起來。

“……唔!”

要吐的刹那,張小蛇已捏著糖抵進她齒關,指尖蹭過下唇時,兩人呼吸同時一滯。

“甜麼?”他啞聲問,看著她腮邊頂出微鼓的弧度,好可愛,他莫名覺得想咬。

“好苦,嘴巴不想要了。”她耿直道。

“那漱漱口。”他順手拿起旁邊的水杯遞到她嘴邊。

晶亮水珠沾在她唇上,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張小蛇喉結滾動,慌忙彆開眼,等放下水杯時,他整個掌心都是汗濕的。

“我幫你吹頭發吧。”他想著無事,突然提議道,沒等她回答就去拿了吹風機。

動作帶著笨拙,左手拿著吹風機,右手溫柔地撥開黏在一起的發綹再細致吹拂。

這還是他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動作也由最初的僵硬生澀,漸漸變得熟練流暢。

暖風掃過她後頸時,盛葳舒服地眯了眯眼,像隻小貓,張小蛇的視線落在她專注看書的側臉上,他不知為何有些呼吸漸重。

那股混合著花香的發絲氣息,隨著暖風蒸騰上來,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呼吸和感官。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她微涼的耳廓、光滑的後頸肌膚,讓他的動作越來越慢。

他該感謝這吹風機的聲音掩蓋自己的吞咽聲,也不知道吃什麼了,今晚老是莫名覺得口渴。

“張小蛇。”她毫無預兆地轉過頭。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指僵在半空,吹風機的熱風直直撲向她的臉。

“啊!燙!”盛葳輕呼著往後躲。

張小蛇慌忙關掉吹風機,手指出於本能地撫上她微燙的臉頰,掐過她下巴細看:

“對、對不起!我是不是燙到你了?”

暖光裡他的影子籠罩下來將她圈在椅中,等他反應過來什麼之後,臉又是一紅。

他低頭就能看見她睡衣領口裡的皮膚。

這讓他不由得回想起某些柔軟的記憶。

“沒事,”盛葳仰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就這樣湊近他的臉:“你答應我的。”

“嗯?”

好、好近……他就這樣雙眼發直地盯著她,眼都忘了眨,隻滾出一個氣音回應。

“你懂蛇。”她一字一句地問,“那你告訴我,哪種地方會有黑毛蛇這種東西?”

空氣中,曖昧的氣息霎時褪個乾淨。

張小蛇的手指還僵在她發間,從她認真的瞳孔裡,他看見自己瞬間蒼白的臉。

“你問這個做什麼?”他聲音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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